江滨见状,连道:“娘娘慢些,奴才去回便是。”

玉杉道:“公主在里面么?”

江滨道:“在。”

玉杉进了屋,只见皇帝安睡在床上,旁边还睡着明玥。

玉杉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抱起明玥。

明玥突如其来抱起,自然是醒了,醒了之后,自然是大哭起来。

皇帝也就被惊醒过来。

皇帝醒来,见玉杉蓬着头发,抱着明玥,虽是看着自己,却一副随时转身要走的模样,怒不可遏地道:“放肆。”

玉杉不想再耽搁,一边往前一步,拎起丝棉枕,盖在明玥头上,一边道:“皇上,刚才地震了。”随后转身一往外走,一边道:“臣妾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大震,现在已然安排宫人往御花园中,也命人备了辇轿。”

听了玉杉说的话,皇帝有些怔了。却还是起身往前两步,问道:“哪来的地震。”

玉杉护着明玥,疾步往外走,谁料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大地又轻轻晃了一晃,屋檐下的燕子窝正落在了挡在明玥公主头上的棉枕上,随即落在地上,里面的燕子蛋落到玉杉的绣鞋之上。

燕子窝落下时,尘土已然迷了玉杉的眼,玉杉不过强睁着眼,不想耽搁看路,恍惚间看到燕子蛋,下意识地伸足往上一挑,想要让燕子蛋不要落地摔碎,却不想没有看得真切,反而将燕子蛋踢碎。

玉杉来不及为燕子悲伤,径直往前走。

这一切,被追了出来的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上前道:“梓潼回来,乾元殿足够结实,太宗年间,有过一场大震,京中民房损毁无数,乾元殿却也没事。”

玉杉转回头来,对皇上道:“经过一回,随知道这一回会怎么样呢?”随后又往前走。

皇帝道:“这是皇宫,不是茅庐草堂,皇宫营造有法,历朝历代,有走水的,有遇雷的,你何曾听过震塌了的皇宫?”

玉杉道:“皇上不愿意走,臣妾不管,不过,明玥我得护着。”

皇帝道:“你大晚上的,闹些什么?”

玉杉道:“臣妾没闹,臣妾只想带公主到一个安全些的地方。”

皇帝道:“朕告诉你,乾元宫足够安全,你信不信?”

玉杉怔了一怔,这样的话有些重了,这个时候,她若再走,真按抗旨算,也算得过。

皇帝慢慢道:“地震的事,朕相信你处理有方,可是,现在这样的震法,更像是远处的地震传来的样子。”

玉杉与皇帝立于院中,道:“臣妾不想冒险,往南疆路中,臣妾经过一场山崩,那时,我们平白伤损了三十二名兵士。”

皇帝道:“你这可是杯弓蛇影了。”

玉杉道:“也许是,但臣妾不想冒险。”

大地又晃了一晃,不知哪间屋里的瓷器掉在地上,哗啦做响。

玉杉强压一口气,道:“皇上,乾元殿不会倒塌,可是哪个瓷瓶、衣架倒了,也够吓孩子一跳了。”

皇帝道:“为了别被摔碎的瓷瓶吓到,你就先把玥儿弄醒?”

玉杉不想继续说下去,道:“臣妾先往御花园了,别的事,天亮再说。”说着,抱着明玥疾奔起来。

皇帝的辇轿已然备下,皇帝看了,有些无奈,道:“你们也觉得会地震么?”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玉杉抱着还在嚎哭的明玥,御花园不比坤元宫,那里离乾元宫并不近。玉杉一路上,也看到了一些往御花园去的宫人,不过,人数并不算多。

这一晚,大地已经晃了三次,虽然并不算重,却也叫玉杉的担忧之情愈发甚。

没有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会是怎么样子。

如果地震的中心离京城并不近,那么,这个时候,那里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御花园里,三三两两地聚了一些人,玉杉嘱咐了众人离假山,房舍、树木远一些。又寻了一便郭薇,没有寻到,方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将棉枕放下,自己坐在棉枕上,看着怀里的明玥,道:“玥儿,好生睡吧。”

明玥道:“母后,这么晚了,我们为什么要出来。”

玉杉道:“玥儿刚刚有没有听到花瓶摔碎的声音呢?”

明玥点了点头。

玉杉道:“那是大地在颤抖。我们现在就像在一艘船上一样,风浪来了,船就在晃。现在,晃的是大地,我们不知道哪里能更安全,只能到这个四周没什么东西的的地方。”

明玥道:“那父皇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一起来呢?”

玉杉道:“父皇觉得只是刚才晃了那么一小下,没什么事的。可是母后觉得,还是会有更大的晃动会到来。”

“娘娘可是杞人忧天了。”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玉杉也不回头,只道:“不信的,自然可以不出来。本宫没有强求。”

那人道:“从古至今,谁听说过皇宫毁于地震的?”

玉杉听到与皇帝相近的说辞,心中一烦,不想再解释,只摇摇头,闭上了双目。

之后,再不曾听到那人说话。

玉杉不想回头,她不想因此治谁的罪。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小题大做,可是,她不敢冒险。

御花园里花木繁盛,这个季节,又有点点虫鸣,左右悉悉率率地伴着一些说话声,有些杂乱,声音却不大,却还不至于影响到玉杉的呼吸吐纳。

不知是因为草木香气,还是因为环境空旷的原因,这一次行功,玉杉很顺。

虽然尚在担忧大地会不会再一次颤动,玉杉还是因为行功顺利暗暗一喜。

“啊,有蛇。”

玉杉微然一哂,谁又看茶了么?

人群慌乱了起来,慌乱声,传到了玉杉的耳朵里。

玉杉睁开双目,只见不远处,众人聚在一起互相搀扶着,她们面前一条斑斓淋漓的蛇正昂着头,吐着芯子,扰是夜色渺茫,还能看得出鳞片闪着光芒,其毒之烈,一望而知,

有蛇,看来白日里明杰并未说谎。

蛇还在转着圈子游走,依旧是昂着头,吐着芯子。每往前游走一步,宫人便往后退一步。那蛇便继续往前游走,仿佛要寻觅猎物一般。

一时转到玉杉五步处。玉杉抱着明玥,不易起来,又想设法制服,玉杉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枚小卵石,想要万不得已当个暗器,她也想拿一支簪子当做飞刀飞剑一类刺破蛇的七寸。可惜的是,她出来时,早已经拆了发髻,头上根本没有发簪。而左右宫人,又没有一个离得近的。

小小的卵石究竟能不能一击打而中,玉杉的心里也在打鼓。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娇小、披散着头发的女子,轻手蹑脚地走到那蛇身边,又迅速地伸手扼住蛇颈,将之拎了起来。随后,那女子另一手也抓住蛇身,两只手用力一拽,便将那蛇又扔到了地上。

再次落地,那蛇已然软趴趴地伏在地面上,显是已然被拽断了脊椎,死了。

玉杉看在眼里,对眼前那个女子产生了好奇。

玉杉道:“你是何人,竟懂得擒蛇之法?”

那女子跪了下来,道:“臣妾和婕妤,请娘娘安,娘娘受惊了。”

玉杉道:“本宫无事,不必惊慌。你进宫几年了?住在哪一宫?”

和婕妤道:“臣妾是五年前从南疆进京的。”

玉杉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这东西,据你看,附近还有么?”

和婕妤道:“回娘娘,这蛇名唤月下流星,在南疆亦是罕见,臣妾也不知道是如何进了皇宫。这蛇虽名叫月下流星就是指在月光下,身上鳞光仿若星子一般璀璨,可是极少夜间出来的。”

玉杉道:“那一般什么时候它才会出来呢?”

和婕妤低下了头,道:“娘娘恕罪。按臣妾家乡的说法,说是大地将要愤怒。”

玉杉道:“你起来吧,本宫也听说过类似的说法,说什么震前很多牲畜的行为也会与平日的习性相异。今日之事,有劳你了,待安稳下来,本宫自然有赏。”

玉杉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和婕妤在此蛊惑人心,是何道理?”

玉杉道:“说话的是什么人,和婕妤哪里说错了,请指了出来。”

人群中走出一人,道:“臣妾安嫔,参见娘娘。”

玉杉道:“安嫔有何高见?”

安嫔道:“高见不敢当,禀娘娘,皇上登基前,在东宫,臣妾与和婕妤同在一院,那时臣妾曾见到和婕妤时常吹哨子吸引一些蛇虫出来。有的时候,引来了,便又放了,有时候,便吩咐厨房整治成菜肴。”

玉杉道:“这个本宫知道,可这又与和婕妤蛊惑人心有何干系?”

安嫔又道:“和婕妤当日既然能引来蛇虫,今日如何便一定不是她所引来的?”

玉杉笑道:“你刚才说的,演奏一段音乐,引来蛇虫或是指挥蛇虫做一些特定的事情。恰巧本宫也知道一些。看来,这蛇也有可能是本宫放的了。”

安嫔道:“臣妾不敢。可是,和婕妤自南疆而来,到底与娘娘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