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道:“能有什么不同呢?安嫔,如今经此变故,你是一宫主位,要稳重一些才是。怎么无凭无证的,就来攀扯各婕妤了?地震这样的事,哪是和婕妤能左右得了的?”

安嫔抬起头来,望着玉杉道:“娘娘深夜将我们都摆布到御花园,果然稳重。”

玉杉笑道:“素日里,只听说安嫔最是胆小,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胆大顶撞本宫。”

安嫔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以为,花蛇出动,与地震并无关联,只是恰巧。”

玉杉微微一笑:“恰巧,既知是恰巧,便不要再攀扯别人。还不给本宫退下。”

安嫔心中不大服气,却还是起身后退了几步。

众妃乃至宫女,都没有在去花园露宿的经验,都有些叫苦不迭。

玉杉听在耳中,也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当。可是这时候,又不好就命众人就此回到各自宫中。倘若回去后,真的来了一场大地震,那又该怎么办呢?

玉杉抱着明玥的双手有些麻木了,可是,没有办法,这里没有能将明玥放下的地方,乳母何华也不在身边,她只能就这样抱着。

无论什么样的盛夏,到了后半夜里总是有些凉的。

所有人都出来得匆忙,又有些劳累,顾及着仪态,总不好倘在地上。虽然玉杉入园时,便已下令,不许倚靠假山、树木,只许在空旷之处。

可是黑夜之中的众人还是去寻了避风的地方。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

花枝知道玉杉秉性,估计劝也无用,便大着胆子,回了坤元宫,取了外面的长大衣裳,还有簪环梳篦等物。

玉杉看了一眼花枝手上的东西,道:“怎么回去了?”

花枝道:“娘娘,该梳妆了。一会儿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呢。”

玉杉道:“郭薇呢?”

花枝道:“郭薇去吩咐厨房预备吃的了,一会儿就带人送来。”

玉杉“嗯”了一声道:“昨儿太后没来?”

花枝摇了摇头,替玉杉简单梳了头发。

玉杉道:“你拿着头绳,看别的娘娘那里用得上么?我去看看太后去。”

花枝道:“然后呢,咱们今儿是不是还要再御花园过夜?”

玉杉心中也在犹疑,到底该怎么办呢?只得对花枝道:“能在花园,尽量在花园里吧。”

说着,抱着明玥,站了起来。

明玥被惊醒。睁开眼睛,看到御花园的景象,心中满是奇怪的看着玉杉。

玉杉将明玥放在地上,道:“明玥,你同花枝在这里等母后,一会儿郭薇来了,会捎吃的过来。”

明玥点了点头,玉杉露出放心的微笑。

玉杉对花枝道:“除了毛婕妤,谁也不许靠近公主。记下了么?”

花枝点了点头,道:“记下了。”

玉杉一个人,也不带着宫女,便往裕寿宫中去了。

到了裕寿宫中,太后早已经升坐正殿。

玉杉心中已知有些不对,却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太后道:“梁玉杉,你好能折腾啊。”

玉杉抿了抿嘴,道:“母后息怒,臣妾也是为了众人安全着想。”

太后继续道:“哀家同皇上没有去御花园,一样安全得很。”

玉杉道:“母后得是,只是臣妾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太后道:“万一,你所担心的万一,可真是万中无一。哀家年纪大了,昨天若真是同你到御花园待上一夜,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住了,梁玉杉,你倒底是什么居心?”

玉杉道:“臣妾没有什么居心。”

太后道:“没有什么居心,却还是弄得沸反盈天。梁玉杉,同你,哀家不想说什么重话,该怎么收场,你自己想。”

玉杉道:“昨日里,一共有过三次地震,都不大,一次将臣妾屋中的花瓶震碎,一次震落乾元宫中的燕子窝,再一次,是乾元宫的瓷器。臣妾不知道这究竟是京中的小地震,还是与京中较远的地方的大地震。若是远处的大地震,总要隔上几日才能将信息传到京中。眼下虽还不知道震源是哪里,也该着手安排赈济。这些事,论理是前朝之事,后宫能帮上的不多,只能俭省一些,拿出些钱粮来。若只是京中附近有些小小的震动,那么一切便是臣妾杞人忧天多虑了。”

太后道:“你还要再等上几日,才肯叫众人回宫不成?”

玉杉道:“臣妾也知在御花园中多有不便。可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太后道:“罢了,哀家教你个法子。看你听是不听?”

玉杉道:“请母后明示。”

太后道:“昨日,你同哀家说的要去万方园避暑,可同皇上说了?”

玉杉道:“已经说了。”

太后继续道:“那皇上怎么说的?”

玉杉道:“定的是明日起程,臣妾本想今日来禀母后,不想夜里出了这个事。”

太后道:“明日,依旧出宫去罢,将后宫嫔妃都带上。这一路上,只拣宽敞道路去走,便真有个震动,车辇之上也无大木,也就不怕了。就是这两日有什么要紧的奏折,也不是送不到皇上身边去。”

玉杉道:“母后说得是。只是,若地震严重的地方就在京中附近几省,那么明日,禀报的折子差不多也该到了,这个时候,皇上离京避暑,怕是会令臣子寒心。”

太后道:“梁玉杉,你不是担心地震时,会有宫殿倒塌,伤了皇上么?”

玉杉道:“是,可是臣妾也想,昨夜已然小震三次,到这个时候,又没有再震,想来京中也该无事了。况且昨日皇上也曾说,乾元殿营造有法,万万不会倒塌。”

太后道:“这个时候,又知道信了皇上的话了,梁玉杉你不觉得你的作为,太过荒唐了么?”

玉杉低下头,道:“是,臣妾荒唐,请母后治罪。”

太后道:“罢了,到底是年轻,莽撞。”

玉杉道:“是,母后教训得是。”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回宫去,想想怎么安抚昨日被惊动的嫔妃。明天,该出京的,依旧出京,剩下的,还留在宫中,至于你所担心的臣子寒心,倘若震中离京城不远,便也不会有太多伤损。若地方离得远,伤得严重,那个时候,皇上已然到了万方园,只不好赶回来,只要将镇济之事,安排有法,就足够了。”

玉杉低碰上头,道一声:“是。”

太后又道:“罢了,你凡事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有的时候,太莽撞了些,你是皇后,哀家同皇上待你,总是另眼相待的。有些事,希望你能明白。再往后,不管做什么事,多想一想,想清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再去做,哀家同皇上,不可能一直护着你,这样的事,再有下回,你觉得后宫嫔妃会怎么看你这个皇后。”

玉杉低顺着眉眼道:“母后慈和,臣妾感激不尽。”

太后道:“今日的话,你能记下便好,哀家也不求你能感激。回坤元宫后,好生安排明日出宫诸事,去罢。”

玉杉道一声:“臣妾告退”,便起身后退几步,出了裕寿殿。

昨日之事,到底是莽撞了。

玉杉回到坤元宫,便命留守的宫人往御花园中召众妃来坤元宫。

坤元殿上,依旧是庄严肃穆,玉杉一个人,看着两边的铜鹤,数着鹤上的翎毛,无趣、亦无味。

好心,但是莽撞,确是的评。

这个时候的玉杉,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众妃。可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面对。如果,不是需要安排明日出宫事宜,她这个时候,根本什么人也不想做。

这件事,她不敢肯定自己做得是对是错,但可以肯定的是后宫之中,没有人愿意理解她。

过了许久,坤元殿上开始聚集起嫔妃来。

大殿太大,还没有宫人来点灯,光线并不算好,玉杉也没有命人来点。

暗便暗一点吧,至少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看得到自己臊得发红的脸。

不多时,底下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嫔妃。玉杉打眼一看,觉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道:“昨儿,众位妹妹受惊了。都是本宫的不是。”

底下的媛妃安慰道:“娘娘别这样说,这样的事,也不是人力所能预料的。娘娘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才下的旨。”

玉杉道:“昨日震了几回,却都不大,本宫所知道的,不过是坤元宫损了个花瓶,乾元宫大概也有瓷器损毁。各位妹妹若宫中有什么东西昨日摔坏了的,回头拟个单子过来,本宫给你们补上。”

众妃皆称,“娘娘仁德。”

玉杉道:“本来,昨儿就打算好了,今儿要请诸位妹妹过来。没想到夜里出了这个事,倒叫众位妹妹担惊受怕。说起来,也是本宫的不是。”

众人皆道:“不敢。”

玉杉又道:“先帝在时,几乎每年夏季都在万方园避暑,咱们皇上登基后,却因为朝政繁忙,一直没有去过。今年又过于炎热,所以,昨日,本宫同太后、皇上商议了,今年往万方园避暑,明日便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