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不敢确定这个一直只说“是”、“明白”的镇南王妃是不是真的明白了,索性挑明了道:“父王一直没有嫡子,翠姨您该想想办法了。”

隔着帐幔的谢小翠听了这话,脸臊得通红。可是玉杉却又看不到,只是继续道:“翠姨如今成了王妃,凡事也该有些自己的主意了。可不能再像往常,遇到什么都只是‘是、是、是’的。”

谢小翠低头又是一声“是。”

玉杉不禁拿帕子抿嘴一笑,回首一看身边伺候的花枝,也是忍不住笑的样子。

玉杉忍着笑,道:“翠姨,南氏在南疆怎么死的,您还记得么?”

谢小翠低着头,道:“记得。”

玉杉道:“她的事呢,我也不想听了。要说,我到了如今这一步,以往的事,该彻底翻过去了。可是哪,我是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咱们家里翻不过去。就怕再有人步了她的后尘。”

谢小翠道:“臣妇不敢。”

玉杉笑道:“我也不是说你。就怕咱们家里,有人想有样学样,你这个王妃怕是做不安稳了。我娘当初一个侯爵夫人,都有人拼了命想要夺她的位子,更何况你这个王妃呢?”

谢小翠道:“明彗、橙子都是安稳本份的。”

玉杉道:“凡事不可说满。等等,贺氏的名字,再宫中切莫再提起了,犯了皇嗣的忌讳。”

谢小翠道:“臣妇知罪。”

玉杉又道:“父王的身子近来怎么样了?”

谢小翠道:“王爷身体一向康健。”

玉杉继续道:“大伯母呢,怎么样了?”

谢小翠道:“好得很,臣妇进宫前还托臣妇向娘娘问好了。”

玉杉道:“我那屋里的几个丫头们都怎么样,是不是都该配小子了,或是发回本家嫁人了?”

谢小翠道:“都是伺候过娘娘的人,臣妇不敢擅专。”

玉杉道:“您如今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还有什么不能自主的。回头,您闲了下来,问问她们,都是什么心思,想嫁人的,就许她们一份嫁妆,不想的,就先留在王府吧。”

谢小翠道:“是。”

玉杉一时想起了玉兕,问道:“南疆最近有什么信儿么?”

谢小翠道:“没有。”

玉杉叹道:“要说我们姐妹中,属四妹妹生得最好,心气儿最高,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呢?也是可怜。”

谢小翠不语。

玉杉道:“说了这会子话,本宫也累了,翠姨留下用饭吧。”

谢小翠道:“臣妇谢娘娘赐饭。”

玉杉对一旁伺候的花枝道:“撤了帐幔吧。”

花枝带着宫女,将帐幔撤去。

玉杉与谢小翠方看清了对方。

玉杉从阶上走下,看着比之前更精瘦,却更精神地谢小翠笑道:“翠姨比之前更精神了。”

谢小翠笑道:“娘娘富态了。”

玉杉笑道:“宫里的伙食好,又不像之前武枪弄棒的,自然胖了些。”

谢小翠道:“珠圆玉润,方是凤仪天成。”

玉杉笑得更烈,伸手拉起谢小翠的手,道:“同我往后面去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小翠低眉顺眼地跟着玉杉往后面去了。

到了玉杉寝殿,玉杉吩咐花枝道:“叫明玥今儿自己在屋里跟着乳母吃饭吧。”

花枝下去传话。

玉杉道:“翠姨您看我这坤元宫如今怎么样,可还住得?”

谢小翠道:“瞧娘娘说的,坤元宫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住不得的一说。”

玉杉道:“住得便好,回去,你和父亲、大伯母,还有妹妹们说,叫他们都放心吧。”

谢小翠又道一声:“是。”

玉杉坐在妆台前,打开抽屉,拣出四枝宫花,又叫宫女下去照样子配了一套共十二枝,交与谢小翠道:“您来得急,我这儿没预备什么,几枝花儿拿给妹妹们带吧。”

谢小翠接过花,大礼参拜道:“臣妇代姑娘们谢娘娘赏赐。”

玉杉轻叹一声道:“唉,进了宫,顶属这样最没趣了,若在别处,我这做姐姐的给妹妹几朵花,哪里用得着这么着?翠姨快起来吧。”

谢小翠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玉杉又道:“我屋里有个叫梁翠的丫头,又识字,又明理,您倘若要用人,她可堪一用。”

谢小翠笑道:“臣妇原就觉得凝绿轩的几个丫头都是能干的。原想调两个过来帮臣妇一些,可是又想着,都是伺候过娘娘的,臣妇不好贸然叫来,如今娘娘既然开了口,臣妇可是欣喜万分。”

玉杉笑道:“这样多好,别总是‘是、是、是’的,跟我这里还好,若是到了别人那里,难免叫人给欺了去。”

谢小翠道:“娘娘说的是。”

玉杉道:“又来了。”

谢小翠道:“娘娘说得本来就有道理,臣妇自然只能称‘是’。”

玉杉轻轻摇了摇头,道:“万幸今日你递的牌子,若是到明日,又都要赶着去万方园,也就见不到我了。”

谢小翠道:“是臣妇来得巧了。”

玉杉道:“巧好啊,有人凡事赶在前头,却总扑了个空。”

谢小翠道:“娘娘是指……”

玉杉道:“本宫什么也没有指,王妃您多虑了。这个月二十七,是安国公老夫人的寿日,您好生张罗些,咱们同安国公府,也是两代的姻亲了。”

谢小翠道:“臣妇知道。上个月王爷便命人往南方去采买了寿礼。要说那些织物绣品,他们是比咱们京中做得更细致些,花样也有趣。”

玉杉道:“是么?回头,有空给本宫这里送上一两样来。”

谢小翠道:“娘娘想要,臣妇回头就叫人送来。”

玉杉道:“下个月是太后的寿日,我这里也该预备下了。今年,想来是要在万方园里过了。”

谢小翠道:“一会儿回去,臣妇便命人给娘娘送了来。”

玉杉道:“倒是不用这样急,你直接给我送到万方园去罢,合多少银,你报个信给我。”

谢小翠道:“怎么好再找娘娘要银子?娘娘若是看得上,臣妇理应奉上,也是镇南王府对太后的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