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叹了一声道:“唉,咱们这些女子哪,最好便是浑浑噩噩一世,像咱们这样的,心里有些想头的,到最后,都不如意。”

华捷望了玉杉一眼,道:“莫非皇嫂如今还有什么意难平么?”

玉杉羞赧地一笑,低下头来道:“要说这样的话,不该同华捷你说,只是如今既然说到这里了,也就不得不说了,咱们这些女子,每月的那个时候,行动总是不方便的。我那时在军中,不能休息,便拿药物推迟了,一次推、二次推,次数多了,便再也没有准过。这一年来,也来不了一两回,我这辈子,想要再与你皇兄有个孩儿,是千难万难的了。”

华捷道:“皇嫂不要哀伤,宫里有很多太医,一定会想得到法子的。”

玉杉苦涩地一笑,道:“还能有什么样的法子,我这里都耽搁了五年了,当日的伤到如今早已成了痼疾。”

华捷道:“慢慢来,总是会有调理好的那一天的。”

玉杉笑着摇摇头道:“但愿罢。”

华捷道:“那皇兄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玉杉道:“自然是知道的。”

华捷道:“那皇兄便没有给您找过太医么?”

玉杉道:“平安脉是一直有的,不过这样的事,叫你皇兄怎么同人说呢?”

华捷有些不大高兴地道:“有什么说不得的。皇嫂你就是太老实,他不着急,你也不急,对于皇室来讲,嫡长子有多重要,你便不知道么?”

嫡长子有多重要,她如何不知道,在有嫡长子的情况下,哪个这个嫡长子再蠢再笨,将来有朝一日,皇帝驾崩,皇位也是嫡长子的。其他的皇子,任是再有才华,也争不过嫡长子的身份。

唯有在没有嫡长子的时候,其他的皇子才有机会,而这个机会依旧嫡子占先,完全没有嫡子的时候,才会轮到庶子们,这个时候,庶子们会按照年龄序齿排序。在继位这件事上,只凭身份高低,与才华无涉。

可是,她这个皇后,如今就是不能给皇帝一个嫡子。这是她的短处,没有这一条,她这个皇后哪怕对太后再孝顺,对皇子公主再慈爱,对后宫嫔妃再照顾,她这个皇后也是有缺憾的。甚至于,是随时可以被废除的。

初入宫时,她只认为自己这个后位本就是个可以随时舍弃的,所以,她便也不曾把生养嫡子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现在,太后开始渐渐地认可她,希望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后,成为皇帝的妻子。那么以往,她避而不谈地话,便不得不谈了。

可是,这一切,媛妃知道么?媛妃一直说自己不在乎一个皇后的位置,一直说自己觉得做一个嫔妃比之做一个皇后,更轻松,可是媛妃便真的甘心么?

这一点,玉杉不敢确定,纵使她与香芷姐妹多年,她还是不敢完全确认,香芷真的可以对皇室这样的玩弄,一点怨恧都没有。

若说之前,玉杉对嫡子这件事,还是在能避则避的态度,可是到了今日,连华捷这个未嫁的长公主都开始操心起来,玉杉她不得不正视起来这件事。

而对华捷的质问,玉杉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华捷道:“所以,皇嫂多用用心。”

玉杉笑道:“还说我呢,你倒是想想你自己,便就真的一步不肯退么?找不到大将军,找一个比寻常人更有些英武气的,也就罢了。倒不是我说话不中听,这些将军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都令人敬佩,可是,却实在不是咱们这些闺中女儿的良配。”

华捷听了玉杉的话,心中有些不忿地道:“皇嫂这又是从何说起的呢?”

玉杉取笑道:“我看华捷你也是心疼孩子的,明玥说一句话,你便巴巴地去做,跟什么似的。”

华捷被玉杉嘲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玉杉转而正色道:“那些将军们却不然,教训起子嗣来,都是下死手的。”

华捷道:“哪有这样严重。”

玉杉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哥哥的,我当时上战场,便是冒了他的名。说起来惭愧,我家中原有个搅家精,陷害了我哥哥,我父亲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便将我那哥哥失手打死了。”

华捷道:“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玉杉道:“行伍中人,脾气上来了,谁又拦得住呢?”

华捷道:“可是,我是公主,这个面子,不管是谁,总是要给的。”

玉杉笑道:“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公主啊,真到了那个时候,做父亲的教训子嗣,咱们为人母的,又怎么好太过阻拦呢?”

华捷道:“那这些将军们,便没有脾气好些的么?”

玉杉笑道:“少。再说了,又要脾气好,又要功夫好,人品自然不消说,一定要是好的才成,模样不说多么出众,却也要说得过去才成。这样的人物,哪里找得到呢?”

华捷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落寞。

玉杉又劝道:“所以,要我说,年轻的将军不好找,可是文人墨客之中,找一个略带些英武气,有风骨的,便容易得多了。”

华捷道:“皇嫂今日是来给我说媒的么?”

玉杉摇摇头道:“哪有哪有,我虽比寻常的女子,在外面多走动了几回,却也不过是在军中,哪有什么机会见什么有英武气的文人呢?只要你能点下头,剩下的事,自然有皇兄,还有母后去做的,那个时候,我这个皇嫂也插不上口。”

华捷深吸了几口气,微不可查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玉杉笑道:“这可便好了。华捷,别怨皇嫂,咱们这样的人,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回的,现在,咱们没有赶上和亲、联姻,皇兄能为着你的偏爱,进可能地去找一个给你,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总这么着,也不是一回事的。”

华捷神色淡漠地道:“我知道。”

玉杉继续道:“你们兄妹啊,这件事上都太执着了,弄得母后总是这般地担心,搞得我现在也不好弄。偏偏这几件事,症结又都在我这里。你这一桩,算是说通了,那边还有一个璟王,我是真的多说也是错,少说也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