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二人,正在粘腻时。

皇帝身边伺候的江滨走了进来。

玉杉慌忙从从皇帝身边坐起,又顺手整了整衣襟。

皇帝看了眼江滨道:“什么样的事,这样的急?”

江滨脸上含着笑道:“回皇上,是喜事。宫里刚传来了信,安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一旁的皇帝尚未来得及说话,玉杉便戏笑道:“这倒是巧了,之前一直没信儿,这个时候,倒是都来了好消息。这个日子,算算,倒是和王娙娥差不了几天。”

皇帝道:“是么,朕却还不曾理会。”

玉杉道:“后宫的事,您是一向不用心的。”

皇帝对江滨道:“传旨回去,叫安嫔好生养着便是。”

玉杉笑着点了点头,对江滨道:“你且等一等。现在宫里,本宫还有媛妃不在。她安嫔便是后宫里挑头的第一人,宫里的事,之前一直是她在张罗着。只是往后,她自然是要以安胎为首的了。”

安嫔有孕,再若赶在皇帝和太后之前回宫,怕是不那么安稳了,不知道那样回到宫里,又要出什么样的乱子了。那可是一个惯会撒娇撒痴的主儿。

皇帝随口道:“那便叫宁嫔、定嫔、宓嫔一同掌管着。”

玉杉道:“太后和皇上都不在宫里,又不在年节里,也有不了什么事让她们管去,一切便都是按部就班罢。倒是告诉六局二十四衙,这个时候,凡是逸福宫里有要什么的,任谁都不许推脱,便是再难,也要设法叫安嫔妹妹满意,若实在难了,便往坤元宫寻郭薇,她能张罗的,自然便张罗着,她便是不能,也可以命人快马来万方园回本宫。”

皇帝对江滨道:“下去罢,就按皇后的意思办。”

江滨自知帝后二人还有话说,连下去传旨。

皇帝道:“刚才还说什么要让姐妹们帮衬,这会子却又不肯放手了。”

玉杉笑意洋洋地道:“谁叫臣妾这些日子不在宫里呢?”

皇帝道:“这又怎么讲。”

玉杉道:“臣妾若是在宫里,有什么事,自然是臣妾去担待,便是把一两样事交给哪位妹妹做差了,也是臣妾给担着后果。可是臣妾这个时候,又不在宫里,真出了什么事,谁掌管着后宫,便是谁的不是。有些事,臣妾吃罪得起,她们吃罪不起。”

皇帝笑道:“梓潼,你倒是凡事都替她们想。”

玉杉道:“臣妾是她们的主母,自然是要护着她们的。”

皇帝微微一笑道:“你一时对人太好,一时又觉得安嫔她们行动便有坏心。”

玉杉反问道:“臣妾如何觉得她们有坏心了。”

皇帝道:“若不是觉得她们有坏心,如何会觉得宁嫔她们一掌后宫,便会有事。”

玉杉道:“不过是怕她们不曾做过这些,一时间顾不过来,出了什么乱子。若是平时,也不算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安嫔有孕,倘真有个磕碰,又该怎么样呢?”

皇帝道:“罢了,朕说不过你,都由着你办去罢。”

玉杉道:“别由着臣妾,您若是觉得臣妾做得不妥当,那您自可以下道明旨,全都依着皇上您的意思。”

皇帝道:“朕不下旨,后宫的事,你说了算。朕不管。”

玉杉笑道:“这可是您说的,要臣妾做主的。”

皇帝道:“自然是朕说的,再不食言。”

玉杉道:“安嫔有孕这样的喜事,母后那边还不知道呢。皇上,咱们去给母后回一声去?”

皇帝道:“这个时候,母后多半还在午睡,明天你一早请安去,再去同母后说罢。”

玉杉道:“臣妾知道了。”

闲话连着正事,正事又杂在闲话里。

帝后二人,直絮絮叨叨地说到了晚膳时分。皇帝便也就留在厚德堂里陪妻女用了晚膳。

晚膳后,明玥只要玉杉闹着要刺绣。

玉杉笑道:“明玥乖,陪乳母回去。明儿天亮了,再绣。”

明玥却道:“母后,明玥现在就想绣呢。”

玉杉道:“小心眼睛。乖,回去罢。”

皇帝亦想叫明玥离开,自己好同玉杉继续说话。便道:“明玥听母后的,快回去罢。”

明玥见父皇开了口,只得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屋里。

却说明玥走后,玉杉则又坐到了绣架前,穿针引线起来。

皇帝道:“梓潼别绣了,同朕说说话。”

玉杉道:“时间本就紧,一个来月的时间,平均一天要绣上两只,才够呢。这个时候,姐妹们不在,臣妾便多绣上几针罢了。皇上有什么话要说,臣妾一边绣一边听就是了。”

皇帝一时无语。

玉杉低头绣着海浪,许久未曾听到皇帝说话,便问道:“皇上,您要同臣妾说什么,您说便是了,臣妾听着呢。”

皇帝走到绣屏之旁,看上面尚无一只完整的仙鹤,便道:“你今天一定要绣完两只鹤么?”

玉杉道:“不是啊,臣妾的针线太过一般,只能绣这些海浪、山石这些不用什么针法,只依着次序一针针平绣下来的。那些仙鹤活灵活现地,臣妾绣不出神韵来,弄不好,再绣成大鹅了。”

皇帝笑叹一声,却不置评。

玉杉问道:“怎么,臣妾的针线在姐妹中一向是寻常的,您看惯了好的,自然也就不拿臣妾的当一回事了。”

皇帝道:“不过,朕还是想看你绣的禽鸟。”

玉杉道:“那等这个弄完了,回宫去的时候,臣妾好好给您绣上一只仙鹤。”

皇帝道:“不要仙鹤。”

玉杉笑道:“不要仙鹤那要什么呢?”

皇帝道:“绣一对鸳鸯荷包给朕罢。”

玉杉道:“鸳鸯怎么能带到朝堂上去呢,不如绣只凤凰罢。”

皇帝道:“看来,梓潼是想让朕随身戴着了。”

玉杉道:“没有,不过是怕哪一日不防头,戴了出去,叫外臣们笑话。”

皇帝道:“他们不敢的。”

玉杉道:“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那么想的。他们便是不觉得皇上您怎么样,也会觉得臣妾的针线太差,笑话臣妾的。”

皇帝道:“你的针线真有那么差么,朕看着还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