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玉杉一直低头回话,却是一点不曾看到。

太后慢慢地道:“宫里现在,没个正经的主子在,可是不行。”

玉杉微微皱眉,道:“母后的担忧,确也是臣妾的担忧。”

太后问道:“那皇后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了么?”

玉杉低头道:“臣妾一时还没有主意。”

太后道:“这样的事,可是宜疾不宜缓呢。”

玉杉道:“是,臣妾无能,着实忧虑。”

太后笑道:“那哀家教你个法子。”说到此处,太后微微顿了一顿,道:“皇后你回宫去主持大局。”

玉杉心中虽百般地不愿意,却不好直说,只虚言附和,道:“若说臣妾回宫去,也不是使不得,只是下个月,便是圣寿节,臣妾不能侍奉在母后身边,实在惶恐。”

太后道:“哀家的一个生日,又哪值得这个样呢?你回去,把宫里的事安排好了,哀家便宽心了。毕竟,后宫的事,最重的莫过于皇嗣。”

玉杉恭敬地道:“那臣妾便依母后的意思,明日便回宫去。”

太后笑道:“好了,这便是了。要说这宫里,真说叫哀家放心的,却不过是你和媛妃两个人。只是,有些事,媛妃不如你做得方便些。毕竟身份不同。”

玉杉道:“是媛妃妹妹委屈了。”

太后道:“她的委屈,说到底是咱们对不住她了。”

玉杉道:“臣妾自当设法弥补媛妃。”

太后道:“这件事,你弥补不起,哀家也弥补不起。”

玉杉道:“都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道:“罢了,你就这般敷衍哀家罢。”

玉杉道:“臣妾不敢。”

太后苦笑一声道:“这样的话,哀家也不想听了。说到底,也怨不了你什么。”

玉杉恭顺地道:“臣妾多谢母后体恤。”

太后道:“哀家也不是体恤你,只是秉公而办。”

玉杉抿了抿嘴,低着头,道:“是,母后至正不阿,臣妾钦敬。”

太后道:“罢了,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回去罢。把能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便回宫去,也不必同哀家再来告别。”

玉杉听了,跪倒在地,郑重行礼,道:“臣妾跪辞母后,愿母后福寿安康。”

太后道:“免。”

玉杉道:“臣妾告退。”随后,躬身退行几步,出了殿门,回了厚德堂。

回到厚德堂,玉杉抱起明玥,笑嘻嘻地道:“明玥儿,明天母后要回京一趟,你好生在园子里,想学刺绣了,找你的母妃毛婕妤,想骑马了,去找华捷姑姑。”

明玥问道:“我想和母后一起回宫。”

玉杉笑道:“回宫便不能骑马了。”

明玥道:“马可以明年再骑。”

玉杉道:“和母后回宫,你会想毛母妃的。”

明玥道:“那让毛母妃同咱们一起回去。”

玉杉简单干脆地道:“不成,母后回去是要做正经事。”

明玥抽抽鼻子,便要落泪。

玉杉看了,虽是心疼,却还是冷下心肠,道:“不许哭,做母后的女儿,可以伤心难过,却永远不许拿眼泪胁迫心疼你的人。”

一旁的乳母何华,大着胆子劝道:“娘娘,公主还小,听不懂的。”

玉杉冷道:“听不懂也得给本宫听懂了。”

明玥在玉杉的怀里,不停地留着泪,道:“母后不要明玥了。”

玉杉也不理会明玥的哭闹,紧紧地抱着明玥,命道:“何华,你去请毛婕妤,碧薇,你去请媛妃过来,切记,大皇子千万不要跟过来。花枝,你去安排奴才们准备仪仗。”

碧薇同花枝二婢,皆称“是”离开,便去办差。

唯有何华怔怔地望着玉杉同明玥。

玉杉望着何华道:“怎么还不去?”

何华道:“奴婢斗胆问娘娘一句,这究竟是怎么了?您看公主哭成这个样子,娘娘您自己便不心疼么?”

玉杉诘问道:“怎么了,还要本宫同你禀报不成?”

这样的话,着实有些重了。何华听了,连忙跪下,口称:“知罪。”

玉杉冷道:“既然知罪,便去当差。”

何华虽是百般不愿,却还是起身去请毛婕妤。

玉杉抱着明玥,回到正屋,坐在正座上。

明玥还在哭泣,玉杉道:“明玥,安母妃又有小弟弟了。母后要回去看一看去,你乖乖听话,和毛婕妤好生呆在园里。”

明玥道:“您为什么不能带明玥一起回去呢?”

玉杉温声道:“回去后,就只有母后一个人,可是在这里,却还有你的父皇,还有毛母妃,还有皇祖母,还有你的华捷姑姑和璟王叔,他们都留在这里,陪着我们的玥儿。”

明玥道:“可是,明玥还是想和母后在一起。”

玉杉笑道:“和母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呢,可是,你能和毛母妃住在一起的时间却不多,和她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呢?难道,明玥不喜欢毛母妃么?”

明玥道:“明玥没有不喜欢毛母妃,可是,明玥不喜欢那里的竹子。”

玉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和毛母妃可以换个地方住的。”

明玥歪着头,,看着玉杉道:“可以么?”

玉杉道:“当然可以啊,你看长春斋好不好,那里有很多月月红的。你不是喜欢花么?”

明玥眨着眼睛道:“明玥没见过月月红。好看么?”

玉杉道:“你怎么没见过呢?那一日,在华捷姑姑的畅心园,还摘了好多,和芍药一起编花环呢。你说好不好看?”

明玥歪着头想了又想道:“原来是那些啊,明玥想起来了。”

玉杉道:“那明天同毛婕妤搬到长春斋好不好?”

明玥点了点头,道一声“好”。

玉杉见明玥终于露了一点笑模样。很是欣慰。

正说着,只见媛妃进来,道:“娘娘同公主正说什么笑话呢?瞧公主热得满头是汗。”

玉杉拿帕子替明玥擦干脸上的泪,对媛妃道:“偏你瞧得到,坐罢。”

媛妃坐在一侧道:“娘娘召见臣妾,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