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妃带着凤印,离开了厚德堂,面上看不出悲愁喜乐。

玉杉一个人,独坐在窗前,静静地思索着,还需要做些什么才是。

昨儿还在想,安嫔有孕,是不是要向皇帝推脱,不要让自己提前回宫。可是今日,太后便下了明旨。

太后的旨意,驳不得,只能依从。

要说提前回宫也好,召见南疆来的女子,照顾有孕的安嫔,选看秀女,这些事,都要她梁玉杉去做,去支撑,早回去一些,可以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这一回回到宫中,她是整个宫中权位最重的人,没有太后与皇帝随时会出来对她做的事,给予评价,再指点她的所做所为。

她是权位最重的人,也是责任最大的那个人。

太后与皇帝早晚还是要回宫的,到那个时候,她做的一切,无论是功还是过,都会一骨脑地抖落在皇帝与太后面前。

几个月的功夫,足以将后宫重新整治一遍,让她梁玉杉真的在后宫里立住了脚。也足以叫她所不喜的人和事,彻底地消失。

可是,梁玉杉却打不起精神去做这些。

后位,是皇帝给的,也是皇帝随时能收回的。后宫之中的那点功与过,是与非,再怎么盘算谋划,也敌不过皇帝的一点执念。

远的不说,媛妃便是个例子。

没有做错任何事,便从妻到妾。

一切根源,固然是有她梁玉杉在其中的原因。可是,更多的是因为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安国公府无能为力,甚至于面对这般打脸的事,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只能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正烦恼思索间,花枝进来,对玉杉道:“娘娘,天地平成那边遣人过来接您过去呢。”

玉杉无暇猜测原因,直接站起,伸出手,命花枝扶着,道一声:“走罢。”

天地平成,是皇帝在万方园里的居所。

玉杉出了厚德堂,坐上辇轿,便往天地平成去。

玉杉进了天地平成,与皇帝请了安。

皇帝拉过玉杉道:“梓潼,同朕说说话儿罢。”

玉杉微然一笑,道:“皇上叫人来接臣妾,臣妾以为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原来,皇上只是召臣妾说话。皇上说罢,臣妾听着。”

皇帝问道:“今儿去同母后请安,可曾说了安嫔的事?”

玉杉笑道:“自然是说了的。”

皇帝继续问道:“那母后高兴么?”

玉杉笑道:“这样的喜事,母后自然是高兴的。”

皇帝道:“那母后还说了什么?”

玉杉正色道:“母后命臣妾明日回宫去昭料宫中诸事。”

皇帝听了,心中多少有些落寞,道:“那梓潼,你怎么说?”

玉杉道:“母后的旨意,臣妾自然是遵旨而行,来之前,已然命宫女收拾行李了。”

皇帝道:“昨儿咱们还说等到圣寿节过后,要你提前回宫选看秀女,没想到却是这样急。”

玉杉劝道:“不过是一早一晚的事,臣妾回去,替您好生照料宫中。您也不用舍不得臣妾,万方园中,自有几位妹妹伺候皇上。”

皇帝轻叹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刻薄。”

玉杉笑问道:“臣妾哪里又刻薄了。说的难道不是实情么?”

“是实情,可是朕不爱听。”皇帝的声音,有些像是在赌气一般。

玉杉歪着头望着皇帝道:“为什么?”

皇帝诘问道:“你就没有舍不得朕么?”

玉杉笑道:“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母后的旨意驳不得,何必再说了叫皇上烦心呢。再说了,便是以往在宫里,皇上个把月不来坤元宫的日子,又不是没有。”

皇帝听了,转怒为喜,笑道:“怎么,梓潼吃醋了。”

玉杉面上一红,道:“臣妾没有。”

皇帝取笑奚落道:“真的没有么?那你的脸怎么红了呢?”

玉杉娇嗔一声:“皇上再说,臣妾便恼了。”

皇帝戏笑道:“梓潼你恼一个,给朕瞧瞧。”

玉杉别过头去,轻声道:“好没正经。”

皇帝没有一丝地怒意,却又佯做恼状道:“你再说一遍。”

玉杉正色道:“不说了。皇上您若没什么事,臣妾便回厚德堂去了。还要盯着她们收行李呢。”

皇帝道:“那些事,叫奴婢去做便是了。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朕就是了。”

玉杉道:“那皇上要臣妾怎么陪呢?弹琴?赏花?听曲?”

皇帝道:“你就这样,坐在朕的身边,就够了。”

玉杉微微一笑,道:“皇上若是没别的事,那臣妾可是有事了。”

皇帝道:“你有什么事,说罢。”

玉杉道:“王娙娥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只是娙娥的位子,不自太高,是不是可以升一升?”

皇帝道:“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安排罢,婕妤便好。”

玉杉道:“这样的事,臣妾想还是皇上下旨给她,她一定更开心的。”

皇帝道:“那有什么不一样呢?”

玉杉慢慢解道:“当然不一样,您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您多看重她些,对她腹中的胎儿才能更好些。”

皇帝道:“罢了,便依你。要说朕这些日子,却也不曾去看过王娙娥,要么梓潼,咱们去浮香渚去看看她去。”

玉杉拿帕子捂着嘴角,笑了起来。

皇帝道:“梓潼,你笑什么?”

玉杉道:“皇上,王娙娥早已搬到了麟趾春深了。”

皇帝微微皱眉,道:“麟趾春深,这是你安排的。她一个娙娥……”

玉杉道:“是母后的主意,母后很看重这一胎的。”

皇帝道:“既然母后看重,待胎儿产下,便封个姬位便是。如今在园里的份例,也先按姬位给了也就是了。”

玉杉道:“明玥公主都五岁了,毛家妹子却也还是个婕妤。”

皇帝道:“你如今是想叫朕大封六宫么?”

玉杉道:“您的后宫,封不封,您说了算。臣妾不多口。”

皇帝再一次道:“后宫的事,你说了算。”

玉杉轻笑一声,道:“那臣妾说了,婕妤毛氏,柔嘉淑顺,令婉娴贞,晋为瑾姬。娙娥王氏,敬慎持端,晋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