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璟王带来的也不只是麻烦,还有一张凤嗉琴,同凤嗉琴还有那一句“莫要成了卫帅曹”,说不出是警告,还是侮辱。

再后来,那张凤嗉琴,还是有些用处的。

再后来,自己便与璟王有将近五年,没有见过面。

再见面时,她已经成了皇后,与璟王之间,局势早已逆转。她是君,而璟王是臣。

这个时候,璟王与她的只不过一句:“原来是本王的枝还不够高”的诘问。

玉杉自问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璟王的,也没有什么需要向他剖白的。

璟王在误会,皇帝也在误会。唯有她自己清晰地知道,她与璟王,不曾有过一丝眷恋。甚至连与皇帝之间的互相猜忌亦不曾有过。有的只是璟王莫名将他梦想中的女子,移情到自己身上。

璟王待她,是因为幻想移情,他所要的剑胆琴心比之华捷想要的大将军,亦不遑多让。玉杉于璟王来说不过是有那么一点与他的想象相同的地方。

这样的一点执念,让她如何可能对他动心。

皇帝的猜忌,来得好没来由。

可是皇帝的猜忌,又是那样的叫她难以提防。如果可以,她不愿意与璟王有更多的接解。

可是,皇帝在创造接触的机会,这是令她哭笑不得的。

诱陷还是试探,最终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一次试探,还会连续着下一次试探,直到皇帝厌倦了为止。是厌倦了试探,还是厌倦了她这个皇后,便不好说了。

若是厌倦了试探,她与皇帝便会归于平静,若是厌倦了她这个皇后,她这个后位,便真的可以还给媛妃了。

罢了,还位媛妃也好。总强过每日这般算计、筹谋。

到那时,自己便再也不用承受这份猜忌,“可以调素琴,阅金经”、“一箪食,一瓢饮,不改其乐”。

“未形猜忌思犹浅。”

媛妃总是喜爱念的一句诗。

于她与皇帝却是的评。

无休止的猜忌,总是那样的令人厌烦。

可是再是厌烦,该处理的宫务,还要处理。该为母后绣的绣屏,还是要绣,玉杉手里的针线愈发地快了。

却说第二日,玉杉一早与太后、皇帝告了别,也不管来送别的明玥哭得怎样地伤心难过,直上了回京的车。

回京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却也走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一早,玉杉命宫婢碧薇去与璟王传了旨意,只命璟王待尚宫局将赈济物资交与户部,再带了一并出京。

除此之外,玉杉与璟王之间,再无纠葛。

回到了坤元宫,正在给小宫女们训话的郭薇也是一怔。

玉杉笑道:“怎么了,看到本宫是这副神色?”

郭薇向玉杉行了个大礼道:“骤然见到娘娘,奴婢只是有些意外?”

玉杉不冷不热道:“安嫔有了身孕,本宫回来照顾。”

郭薇奉承道:“娘娘一路辛劳了。”

玉杉回到自己屋中,坐在素日坐的琴桌前,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来,宫里没出什么事吧?”

郭薇赔笑道:“,回娘娘一切如常。”

玉杉反问道:“当真么?”

郭薇点了点头,道:“娘娘面前,奴婢不敢扯谎。”

玉杉笑道:“安嫔这一胎怎么样了?”

郭薇道:“回娘娘,那一日安嫔娘娘忽然闹了腹痛,传了太医,诊出了有孕,便来坤元宫同奴婢说了,奴婢一刻不敢耽搁,便派人往万方园送信去了。”

玉杉道:“有多久了。”

郭薇道:“七天前,同是月耀日。”

玉杉点了点头道:“那便是了,果然是快马加鞭地送来了信儿。你办事,本宫放心。”

郭薇道:“娘娘谬赞。”

玉杉道:“本宫如今回了坤元宫,不可不叫后宫嫔妃知道,这便传各宫嫔妃坤元殿觐见吧。”

郭薇道一声:“是。”便下去命宫监侍女们往六宫传信。

一时郭薇回来复命,玉杉用道:“宫里现在还有多少钱粮。”

郭薇道:“这些日子,太后、皇上还有娘娘不在,宫里几宗大的开销没有,所以,用出的银钱并不是十分的多。除却京中义诊,花了三千两。其他的花销,不过日常的柴米时蔬,却用不了许多,眼下,还有白银一万七千两左右,各宗布帛,大约是有三千匹。”

玉杉道:“这样的话,拿出一万银子交与户部,拿去给岭南赈济,布帛,挑些寻常的,拿个五百一千匹的,一同尚衣局的人,看着安排罢。只挑下等宫女太监用的粗布,不必拿好绸好缎的。”

郭薇的脸上略带惊疑。

玉杉解道:“你莫要这般看着我,若是真用好绸好缎拿去赈济。那些东西又哪里还会送到灾民手中去呢?还不是肥了当地的官吏豪绅?”

郭薇道:“娘娘说得是。”

玉杉道:“皇上这一回,有意整治吏治,咱们后宫之中,不能再给他添乱子了。”

郭薇道:“娘娘说得是,不过奴婢多句嘴,是不是送些好绸缎,反而能够引蛇出洞。”

玉杉反问道:“是岭南的吏治要紧,还是百姓们的安危要紧?”

郭薇道:“奴婢以为,固然是百姓的安危更重要一些,不过,若是吏治腐败,百姓便无法安居乐业。将赈济所用的布帛,换成富户官吏所不愿意伸手贪墨之物,不过是扬汤止沸,整肃吏治,方是釜底抽薪。”

玉杉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有理,不过,本宫只是深宫妇人,只管扬汤止沸,如何釜底抽薪,是璟王的事。该怎么巡查、整顿岭南,是他的事。本宫绝不多说一句。”

郭薇道:“娘娘说得是。”

玉杉道:“郭薇,你一向聪敏,本宫是知道的,很多时候,本宫看不到的东西,你能看得到,这大半年来,本宫很是倚仗于你的。不过,如今这一件事,咱们不能太明白了,整肃吏治这件事,是皇上在外面的臣子该做的事,不是咱们后宫里该插手的事。内外大防,乱不得,一但乱了,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