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翠道:“娘娘说笑了,章家姑娘对臣妇这个婆母,极是尊重的,再没有半点怠慢。”

玉杉笑道:“那我便信了翠姨了。既然章家姑娘对翠姨敬重,那本宫待她这个弟妹,便也不能薄待了她、。郭薇,你去取一套花丝头面,再拿出四匹宫缎来。我这做大姑子的,便是不能见她这弟妹,也当给备上一份薄礼的。”

郭薇领命去取东西。

谢小翠道一声:“臣妇代儿媳谢皇后娘娘赏赐。”

玉杉笑道:“东西简薄,你同她说别见笑,如今这个年景,宫里宫外,都不大好过。岭南又闹了水灾,宫里的用度,都还减了半。”

谢小翠道:“娘娘赏下的东西,凭她是谁,还能嫌弃不成么?再者说,礼部是那清水衙门,说出来,娘娘别嫌臣妇多嘴多舌,金银财帛上的东西,章家姑娘见过的还没咱们家中等的丫鬟多呢。”

玉杉轻咳一声道:“翠姨你素来不是这样的人的,怎么今儿倒说起这样的话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娶妻嫁女,又岂是贪图财帛的,章侍郎的为人,父王一向的称赞的,翠姨怎么能这般说话。还说到宫里来了。”

谢小翠到底不是蠢人,连道:“娘娘恕罪,臣妇一时口出妄言,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玉杉道:“罢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等以财帛视人的轻狂人,只是,一时口快,况说的又是实情。不过,往后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不许再说了。真传到小人耳中,指不定编排翠姨你什么呢。”

谢小翠连连称“是。”

玉杉道:“好了,翠姨您也不用害怕,往后小心些便是了。”

一时郭薇取来东西,玉杉看了一眼,道:“就这些罢,一会儿给王妃拿过去。”

谢小翠再四地替儿媳谢了玉杉的贺礼。

玉杉道:“罢了,今儿我也不留您了,那边安国公夫人还等着呢。”

谢小翠起身,再次行一大礼,道:“臣妇告退。”

叫宫人送走了镇南王妃谢小翠,又请来了安国夫人史氏。

史氏往常也来过宫中,却是来见自己的庶女,现如今的媛妃周泠。被当今的国母皇后召见来至坤元宫,却是头一回。

到了坤元宫,没有进坤元殿,而是被引进了后面皇后的寝处。

史氏夫人进了屋,不敢抬头,只大礼参拜,口称“娘娘千岁”。

玉杉道:“舅母不必这般大礼,这皇宫,舅母也是常来常往的了。”

史氏夫人只低着头道:“不敢。”

玉杉道:“咱们两家是骨肉至亲,舅母不必这般,郭薇,快扶安国夫人起身。”

郭薇上前,虚扶了史氏夫人一把,请史氏坐下。

玉杉笑道:“请舅母进宫,也没旁的事。就是我进宫时间久了,想念家里人了,便想请您进来聊聊天。家里人都还好么?”

史氏道:“都好。”

玉杉道:“外祖母的身子还好么?”

史氏道:“老太太的身子硬朗得很。每日与香荇她们姐妹一块在园中,也不嫌吵闹。”

玉杉道:“老人家素来喜欢女孩儿的。那时,本宫母亲没了,跟老太太住了些日子,那个时候,舅母很是照顾本宫的,这些事,本宫都还记得的。”

史氏道:“些须小事,娘娘不必萦怀。”

玉杉又道:“前儿外祖母的寿,我们姐妹却都在万方园里,不知道那贺礼有没有送到外祖母手里。”

史氏道:“娘娘放心,送到了,正在老太太过寿的当天送到了。臣妇还以为,娘娘是掐算好时间的呢。”

玉杉笑道:“哪是掐算好了的,不过是底下人当差还算得上尽心。外祖母看了之后,说了什么么?”

史氏夫人道:“老太太说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她都知道了。还嘱咐臣妇,要臣妇再入宫时,看到媛妃,同媛妃说,凡事收敛些,不许在娘娘面前恃宠生骄。”

玉杉道:“外祖母这又说得是哪里的话,阿芷一直以来,没少帮衬我的,我很是倚仗她的。如今,咱们两家再结一门亲,更是稠密,对了六妹妹现在好么?”

史氏道:“劳娘娘挂怀,六丫头很好。”

玉杉道:“她与玉祥的婚事,是皇上的主意,皇上定下的时候,本宫还没入宫,甚至于连自己性命都有些不保,也就没敢插口。”

史氏道:“六丫头与探花年幼时也是见过面的,想来,将来必然是和顺的。”

玉杉道:“玉祥那孩子,虽然文章也还说得过去,素来是不大在世务上用心的,往后真有什么不大妥当的事,叫六妹妹多让他一些罢。”

史氏道:“为人妻者,自然是以夫婿为先。”

玉杉笑道:“这样的话,我便不爱听了,咱们这屋里,都是女人,哪有叫女子一味地让着男子的理。若说是真正的男儿大丈夫,咱们小女子自然不敢扼其锋芒,不过就玉祥么,不过写几篇字,画几幅画,咱们不同他计较那是咱们让着他。”

史氏夫人赔笑道:“娘娘这样的话,臣妇却是从未听过的。”

玉杉笑道:“本来就该如此,黄口小儿,在咱们面前充什么英雄好汉,没得惹人笑话。”

史氏夫人道:“娘娘过谦了,臣妇看探花郞很好的。”

玉杉取笑道:“您这可是应了市井间那句俗话了。”

史氏夫人道:“娘娘指的是什么?”

玉杉放低声音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玉杉的话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已然微不可闻,只是话音方落,又忍不住拿团扇挡了脸,笑了起来。

史氏夫人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杉一时忍住笑,道:“好了,说归说,笑归笑,这些不过是玩笑话,将来玉祥若真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您随时进宫来回我,我下旨叫父亲责罚他便是。”

史氏夫人亦是取笑道:“那臣妇可更不敢说了,镇南王爷真下了手,我们香荇就该哭了。”

玉杉道:“不说也好,本宫还有一个法子整治他,您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