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弼太后道:“这还有什么为难的呢,姐姐说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玉杉道:“哪能哀家一个人说得算呢?咱们姐妹如今可是平起平坐的。”

德弼太后道:“那也是有长幼之序的,况且又是姐姐提出的,想必是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的。”

玉杉道:“按规矩,咱们都该往裕寿宫去的。可是,现在的裕寿宫,太皇太后、太皇太妃们住着尚有些不大宽敞,咱们若再进去,怕是更住不开了。”

德弼太后继续道:“咱们若是另挑一宫居住,姐姐看是挑哪里好呢?”

玉杉道:“难的就是现在哀家也不知道住在哪里才好,只是有一样,不管怎么样,这些人不能再继续这么散住在各宫里了,看着太扎眼了。”

德弼太后道:“姐姐,移宫是小事,要臣妾说,除却坤元宫外,六宫随意指一处,就是了。倒是姐姐自己的身子更要紧些。”

瑾太妃附和道:“臣妾也觉得德弼太后说得是。臣妾们不管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倒是娘娘您的身子要紧。”

玉杉道:“我的身子,如今便是着急,也是急不得,等皇上将来一道圣旨给找到什么样的江湖游医罢。”

二人见玉杉又是一副不听劝的模样,只得做罢。

德弼太后道:“臣妾的毓粹宫与裕寿宫更近一些,姐姐您看,不如之后大家都住在毓粹宫?”

玉杉道:“也罢,就这样,等先帝爷的周年过了,咱们就都闹你去。”

瑾太妃微微皱眉道:“二位太后,若是同太妃们挤在一处,是不是有些太薄待了些。况且,如今二位太后还要照顾皇帝。眼前皇帝还小,却还没什么,可是,过个几年,皇上到了十三四岁上,却还没到亲政的时候,倘若再与我们这些太妃相见,却是不大好了。”

玉杉道:“那还早呢,又怕什么呢。”

德弼太后道:“姐姐,如今固然还早,可是,将来大了,咱们再移宫又是一番波折。”

玉杉道:“那阿芷,你说咱们住到哪里去好呢?”

德弼太后道:“臣妾一时却也想不出来。”

玉杉试探道:“要么,你同我一块住这坤元宫来?咱们也好亲近一些。”

德弼太后道:“坤元宫,臣妾是不住的。”

玉杉道:“还闹这别扭呢,这坤元宫,可是本就该是你住的。”

德弼太后道:“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玉杉道:“我也觉得太后住在坤元宫,有些不妥当。可是,也就坤元殿还能撑上纱幔,接见得了外臣。”

德弼太后道:“若是如此,我便搬到姐姐的坤元宫来住,不过,臣妾还是觉得太后住在坤元宫,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玉杉道:“你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这般踌躇犹豫了。”

德弼太后低着头,也不再说话。

一旁的瑾太妃道:“臣妾有个胆大放肆的想法,不知道……”

玉杉道:“有什么便说出一为,少跟哀家这里磨叽。”

瑾太妃道:“两位太后都在说,太后住在坤元宫不妥当。臣妾便想着,若是给两位太后现盖一座宫殿,一则是皇城内没有什么地方,再则,真等盖好了,怕皇上都已经亲政了。”说到此处,瑾太妃看了一眼玉杉,玉杉道:“你继续说。”

瑾太妃道:“臣妾想着,是不是可以,暂时将坤元宫改个名字,换块牌匾,到将来,皇上亲政时,两位太后移宫之后,再更改回去。”

玉杉道:“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怕外面那些老学究是要吵个不停了。”

瑾太妃低头赧颜道:“臣妾一时信口胡说,太后毋怪。”

玉杉道:“本宫又如何会怪罪你们呢?”

几人正说着话,却看底下丫鬟来报,道:“安太妃过来了。”

玉杉皱眉道:“她来做什么?就说本宫有事,无暇接见。”

一旁的郭薇也向着那丫头微微地摆手。

那丫头方领命要去。

却见玉杉本来有些缓和下来的情绪,却又惆怅起起来。

“你们说,她今儿,又是为了什么来呢?”玉杉问向左右。

德弼太后深呼一口气道:“唉,还能为了什么?我敢保她是为了明权。想叫您带着她,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顺便看看明权。”

玉杉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会是为了这个?”

德弼太后道:“她来找了我三回,我都给驳了,想来,她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姐姐。她这个人,我实在是不想见,一个不顺心,就哭得跟水淹金山寺一般。”

玉杉略一沉吟道:“既然这样,叫她进来罢。”

这一下,莫说德弼太后、瑾太妃,便连一直跟在玉杉左右的,郭薇,也听得愣了。

却听玉杉幽地道:“如今,明权就在坤元宫,叫她见一见罢。”

她不愿意安太妃带着明权,可是,若说叫他们从此再不相见,她却也不是那么狠得下心。

一时,安太妃扶着两个丫头,缓缓走了进来。

此时的安太妃一身缟素,瘦削得不成样子。

先帝驾崩已然过了一年,后妃早已不似头百日一般,全是素衣白裳,早已能换上些略有颜色的衣裳,也能插戴些素银、白玉的簪环。譬如此时,玉杉是一身青,德弼太后是明黄,瑾太妃是一身米黄。

衣衫的突兀,还不算什么,真正令人感到惊诧的是她太实在太瘦弱了,脸上没有一丝肉,眼睛突出,两腮凹陷,脖子上的血管也透过皮肤,显露出轮廓。

玉杉看了,从椅上站了起来,道:“安嫔,一年多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一惊之下,玉杉不自主地唤出了旧时称呼。

却看安太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道:“臣妾为什么变成这样,娘娘还不知道么?娘娘,求求您,叫臣妾见见明权。”

玉杉转头看了一眼郭薇,道:“叫乳母抱明权过来罢。”

安太妃本以为,到了玉杉这里,又是要碰个钉子,却不想却是这般的容易,抬起头来,看着玉杉,眼神中满是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