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看着窗外,对于德弼太后的话,仿若未闻。
德弼太后继续道:“姐姐,您昨儿一夜便未曾歇息,今儿又折腾了这大半天,不如先歇一歇罢。”
玉杉本无甚困意,经德弼太后这般一说,却也有了些困,冲着德弼太后,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没有多少笑意,默默地回床上睡了。
玉杉躺在床上,耳畔又想起先帝最后那一句“雕栏”。
究竟什么才是“雕栏”,先帝的死,又与“雕栏”有什么样的关系呢?这令她梁玉杉费解且无助,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寻找出这一谜题的答案,亦不敢同更多的人去说。只有一个一直在她身边当差当得还算谨慎的郭薇。唯有她,与此事没有什么关系,既不会因为先帝驾崩,而得到什么好处,亦不会不知轻重地传扬出去,更不会因此被吓到。
除了郭薇之外,玉杉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说,自己之前一直很亲厚的德弼太后也不成,她不想德弼太后被吓到。
这个时候,郭薇应该和自己一样,躺在床上,一点点地思索着吧?只可惜,线索太少了,只有先帝梦中的一句“鸩杀”和“雕栏”二字,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先帝虽然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从外相上看,也没有什么男子气概,可是却也不至于就这么着英年早逝呐?先帝在不该病逝的年纪病逝了,临走前几个月一直缠绵病榻,如今想来,是那么地令人充满着疑问。
或者从一开始,先帝便不是病,而是毒。可是,若是毒的话,那又是什么人,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向他下手呢?先帝究竟又得罪了什么人呢?
玉杉有些愤懑,或者,从明天开始,她应该去查一查先帝的起居注罢。
想到此处,玉杉有了目标,也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展眼又是一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待下了朝,玉杉便命郭薇去取先帝的起居注。玉杉从自己进宫以来的那一日起,慢慢地翻检着。
之后的每一日,玉杉都在不停地翻看着,教导明杰识字的差事,则完全交给了德弼太后。
这一日,德弼太后问道:“姐姐,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看着先帝的起居注?”
玉杉解道:“没什么,想要多看一看,先帝在时,曾说过,我若想见他,随时可去乾元宫去找他的。可是,除却地震那一回,哀家却再也没有找过先帝。现在,我想看一看先帝在日,每个时辰都做了些什么,便仿佛哀家也跟随着那时的先帝一般。”
德弼太后劝道:“姐姐,您该放下些了,我们看碰上您这个样子,都难受,姐姐,你知道么,你的头顶上,已经有了些白头发了。”
玉杉抬起头来,望着德弼太后道:“是么?替我拔了罢。”
德弼太后转过头去,道:“不拔,真拔了,姐姐的头顶心,便剩不下几根头发了。”
玉杉道:“是么,有这样地严重?”
德弼太后点了点头,道:“是。”
玉杉将手中的书页一扣,叹道:“唉,哀家怎么老得这样快呢?你我二人,不过是差了那么一岁,怎么你倒没什么事呢?”
德弼太后道:“臣妾其实也有几根的,不过都叫人用乌发油给抹了去了,赶明儿,臣妾叫她们给姐姐也配一些。”
玉杉满不在乎地道:“不必了,顺其自然罢了。”
德弼太后道:“姐姐,要说也是,这乌发油能改的也不过是外面,姐姐的一颗心若是一直不肯放下,便是眼前的几根被乌发油抹去,之后,怕是还会有。”
玉杉全不当一回事地笑道:“有便有罢,究竟也怎么样不了,我现在,总还比你们都更有气力的。”
德弼太后正色道:“姐姐,答应妹妹,以后不要再以武力自诩,好不好?您是太后,不是那些用力气讨生活的人,您该好生保养自己才是。”
玉杉叹道:“我又哪里不保养自己了,有些事,也不过是事到临头,没有法子罢了。”
德弼太后反驳道:“哪有什么没有法子,分明是您太爱逞强,远的不说,王太妃那一年不过是一时吓昏了过去,您叫宫人们将她抬走便是了,怎么就得自己亲自抱走她呢?”
玉杉笑道:“事急从权,哪里还等得了,再说了,深秋的地上那么的凉,她便是等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啊。到现在,哀家有时还后悔,只觉得哀家当日若是顾上了安太妃的话,她也不会早产,不过,好在明权如今生得白胖可爱。一点事也没有。不然的话,哀家的心里还不得后悔死,当初若是先照顾安太妃,再顾王太妃,也许就没事了。也怪哀家学艺不精,不能看出当时的安太妃比王太妃严重得多。”
德弼太后半嗔半怪地道:“姐姐,你确实是学艺不惊。”
玉杉望着德弼太后,期待下文。
德弼太后继续道:“姐姐,你就没有疑惑过为什么安太妃的肚腹一直比别的孕妇都大?明权早产,却一点事都没有?生下来时分量就不比别的孩子轻?”
玉杉看着德弼太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姐姐就不觉得明权那孩子更像是足月生产下来的么?”德弼太后反问道。
玉杉道:“也疑心过,只是太医、司药,还有宫中积年的老姑姑们,都没有看出来,我便也没有再往深里想。”
德弼太后道:“那姐姐你试着往更深处想一想。”
玉杉道:“我不愿意在这旧事上再打这闷葫芦,你有什么话,便直说罢。”
德弼太后正色道:“唯一的解释,便是安太妃她自己将月份晚报了两个月,为的便是到明权降生的时候,拉一个垫背。”
玉杉道:“你慢些说。”
德弼太后道:“正月里,安太妃侍寝过一回。”
玉杉道:“可是二月的时候,安太妃的癸水如约而至。”
德弼太后道:“那东西,随便找些血,便做得了假。”
玉杉看着德弼太后,一时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