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不再与德弼太后推辞,只笑道:“那我可就说了。”

说着,玉杉将起居注打开,指给德弼太后看道:“阿芷,这些被涂抹的东西,背后写得是什么,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解释给我听。”

德弼太后看了,连忙跪到玉杉面前,道:“姐姐恕罪。臣妾不能说。”

玉杉望着德弼太后,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从未想过,德弼太后会有事隐瞒于她,而且还这般地明言“不能说”。玉杉虽是吃惊,面上却还保持着微笑,道:“什么样的事,连我都不能说了。”

德弼太后抬头望着玉杉,正色道:“姐姐,先帝曾有旨意,不能说。”

玉杉冷哼一声,心中充满了狐疑,道:“先帝?先帝不让说,若是说了,便是抗旨不尊。真有你们的。”

此时,玉杉一腔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拿起手头那一册起居注,便往德弼太后面前一扔,那一册起居注,直从德弼太后的耳畔飞过。

玉杉冷笑道:“你倒是听先帝的话,先帝不叫你说,你便不说,将来,史书工笔,倒要怎么评价一个连起居注都敢涂抹更改的皇帝?你倒是全不顾了是不是?”

德弼太后梗着脖子,并不说话。

玉杉继续疾疾地道:“好,你不说是不是?没关系,那个时候,太皇太后也在万方园里,哀家大不了去问太皇太后去。”说着,便要往门外走。

德弼太后从后面伸手抱住玉杉的腿,道:“姐姐,别去。”德弼太后身边的丫头良儿也跪在玉杉面前,道:“太后息怒。”

玉杉耐着性子,道:“好,我不去,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德弼太后拼命地摇着头。

玉杉伸手掰开德弼太后的手,道:“阿芷,别怪姐姐狠心,这件事,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你若肯乖乖地同我说了,咱们姐妹的情份便还在,你若是不同我说,那便怨不得我了。从今往后,咱们再没有什么姐妹之情,有的只是两宫并立的太后。”

德弼太后涕泗横流地道:“姐姐,求求你,别逼我,真的是先帝下了旨的,臣妾真的不能说。”

玉杉强忍着怒意,压低声音道:“没关系,你可以不说,我去问太皇太后。”

德弼太后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近来不太好,您别去问她。”

玉杉微微冷笑一声道:“你却还知道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你要不说,我还忘记了,我倒要问一问你,你可知太皇太后为什么身子不好的?先帝若在,太皇太后又何至于伤心至此。当日,我把凤印交付于你,让你管这后宫,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看着先帝连起居注都敢涂抹,你非但不劝,竟还要跟着先帝瞒哄哀家?”

德弼太后的脸上满是泪光,摇着头,只道:“娘娘,求求您别问了,多少给先帝留些脸面罢。”

玉杉冷笑一声,道:“我倒想给先帝留脸面,你们呢?先帝自己呢?这样的旨意都能下,还顾什么脸面?罢了,又岂止是不顾脸面,分明是连命都不顾了。你,你们,就都不想想,先帝为什么会英年早逝么?如今,放着起居注上这么大的错漏,就都这么看着么?”

德弼太后满脸是泪地看着玉杉。

玉杉看得有些心疼,语气缓和下来道:“阿芷,这里面的轻重,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的,起居注被涂抹更改,那势必是出了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如今,起居注被改了,我看不到了,可是,将来的史书工笔,又会怎么样的说呢?史官们不需要知道涂抹下去的是什么,只要如实写上先帝曾下旨变造起居注,这便够让后人对先帝浮想联翩,他们会认为……罢了,再重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想想,该怎么样办罢。”

德弼太后张了张口,却终于没有说话。

一时惠宁帝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两位太后一站一跪,屋中又有无数的书册乱房,也被吓了一跳。

玉杉看到惠宁帝,心中也是一惊,连声骂道:“谁在外面守着呢,怎么皇帝进来也不通禀,怎么当的差?郭薇,传旨,将门外当差的打四十棍,撵出坤元宫。”

郭薇看着屋内混乱的景象,早便想寻个由头出去,这个时候,得了玉杉旨意,哪里还管外面守门的丫头冤不冤枉,连劝也不曾劝地就出去传太后的懿旨。

惠宁帝从不曾见到母后这般恼怒,被吓得不轻,有心上前解释是他不让宫人传禀的,却又没有胆量开口。

玉杉看着惠宁帝,一时也没了章法,便对德弼太后道:“你先起来,咱们姐俩儿的话,一会儿再说。”说罢,又对惠宁帝道:“明杰,有什么事要来找母后么?”

惠宁帝道:“今儿在朝上,明杰听王叔说的一句话没有听懂。想问一问母后。”

玉杉此刻无心于摄政王说过什么,只是敷衍道:“既然,是王叔说过的话,那明杰直接去问王叔才是呢?母后若是解错了,那么明杰岂不是误解了王叔的意思了?”

惠宁帝有些懊恼道:“以往,孩儿常听人们说母后的学问是极好的,难道,她们说的都是假的么?”

玉杉微微一笑,哄道:“她们说的,或者是德弼母后,若论文才,母后是比不上你的德弼母后的。”

德弼太后轻声道:“姐姐说哪里的话?”

玉杉却也不理会,只对惠宁帝道:“皇上,有什么话,明天再去问王叔,今儿,母后们还要在一块儿说说话,你先出去,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

惠宁帝点了点头,道一声:“孩儿告退”,往后退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玉杉跟前来,道:“母后,刚才是我不让奴才们禀报的,母后是不是可以饶了她了?”

玉杉本也无意与小丫头们太过计较,便点了点头,笑道:“好,那皇帝亲到外面去传旨,好不好?”

惠宁帝点了点头,道一声“好”,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