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看着亲人因为自己的过失永远的离开,玉杉的心思愈发地萎靡。
对于玉杉来讲,这一回,同之前一样,她再也没有机会能与先帝相见了,先帝像她一样,回到若干年前,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也许,下一世先帝会活得长命百岁,会过得很好,很可能,再那个时空里,他不会再立自己为后,而是顺理成章地将周香芷立为皇后。也许,在那一世里,她梁玉杉会变成一个完全与皇宫没有关系的人,谁又知道呢?
之后的日子里,玉杉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每日依旧是上朝、给太皇太后请安,逗弄几个孩子,只是她与德弼太后竟真的生分了起来。
玉杉的心里,不大痛快,她知道,这件事,对德弼太后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可是,对于她来讲,她还是希望,能够有人告知以真相。德弼太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识大体,她要走的路,比想象之中还要艰难许多。
走着世上最艰难最孤独的路,玉杉的心,比以往愈发的坚韧起来。
未到三月,摄政王终于设法给皇帝找到了德才兼备的师傅,镇南王府二公子、翰林梁玉祥,也忝列其中。
惠宁帝元年的夏天如期而至,华捷大长公主也到了下降的日子。
太皇太后带着两宫太后亲自将大长公主送上了花轿,公主府就在京中,甚至没有离开皇城的范围。小将军汪越,也调到了京中,负责着京中的守卫。自幼便想嫁与一个大将军的华捷公主,这下子,终于如愿以偿了。
看着如愿以偿的华捷公主,玉杉的心里,难得快意起来。
这一段时间里,她暗中仿查着先帝临终前所亲近的人,与所用的东西,只是,十分不顺利的是,乾元宫的护卫坠马,太医袁慧生告老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生死不明。太医王恕之当职期间饮酒,被革退,回到家中,一个气不过,寻了短见……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样的不顺利,这让玉杉的心中,开始起了疑惑,一开始,她以为是江小南便是谋害先帝的罪臣,可是,到现在,江小南早死,却还是有人在清除着伺候了先帝最后那段时间的人。那么,背后的主使一定不会是那小小的江小南。
不是江小南,便是有别人,那个人,现在还能把手伸到皇宫里来,那个人的权势、手段,都是她力所不及,她真的能替先帝报仇么?玉杉的心里,开始怀疑着自己。重生以来,她活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她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可是,这一段时间屡受重创,这让玉杉才发觉,这皇宫之中,还有很多人和事,是她所猜不透的。
那个人,为了让她不能查出真相,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查出了那个人是谁,自己真的有本事让他认罪伏法么?也许,那个时候,自己非但不能让那个人伏法,反而会死在那个人的手里,说不定,那个人还会将很难听的罪名,扣在她梁玉杉的头上。玉杉的心里,再一次的犹豫起来。
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为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报仇,真的有那么重要么?至少,应该不会比将惠宁帝抚养长大更为重要罢?
之前的日子里,玉杉只顾及寻访最后伺候过先帝的人,几乎将惠宁帝全抛在了脑后。这个时候,想起了惠宁帝,玉杉的心里一阵愧疚,只觉得自己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做得实在是有些不够到位。
想到此处,玉杉道:“郭薇,皇帝现在是同德弼太后在一处么?”
郭薇道:“回娘娘,德弼太后带着皇帝还有瑾太妃带着明玥公主,一起往御花园放风筝去了。”
玉杉不置可否,只是道:“这个日子,也不嫌热。”
郭薇温声道:“小孩子爱玩,自然是不觉得热。”
玉杉道:“也是,传辇,哀家也去看看。”
一时到了御花园,玉杉远远便看到德弼太后、瑾太妃二人带着皇帝、明玥公主一起放着风筝,抬头看看天空,却又看不大真切。
玉杉落了辇,未及走到近前,便被偶然回头的惠宁帝看到。惠宁帝看到玉杉,连唤一声:“母后。”
玉杉向惠宁帝笑了一笑。
其余众人听到这边的声音,也转过头来,向玉杉请了安。
玉杉笑道:“都免礼罢,哀家听皇帝在御花园放风筝,就过来看一看。”
德弼太后清冷地道:“难得娘娘也想同皇帝一块玩儿一玩了。”
玉杉听德弼太后话里带着讥讽,心知德弼太后心里还不大痛快,却也不以为忤,只微微一笑道:“说来,也怨哀家,前面这些日子,一心都在先帝身上。”说着,蹲下望着惠宁帝,道:“皇帝,你会不会怨母后这些日子没有陪着你呀?”
惠宁摇摇头道:“不会,母后想父皇,其实,明杰和母后一样,也想父皇。”
玉杉站起身来,道:“论理这件事,也怪哀家,你们也都知道,先帝去前,在万方园避暑,有那么一段时间,哀家没有同皇帝在一起。先帝在的时候,哀家很多事情做得不够,到如今,先帝不在了,哀家就总想着,能多知道一点先帝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先帝竟像是有意要瞒哀家一般,哀家到现在,实在是一点眉目也没有,你们说,哀家怎么好呢?”
说到此处,玉杉长叹一声,继续道:“论理,咱们这些姐妹中,你们两个是同哀家最是要好的,哀家一直以为,论公、论私,你们都能帮哀家一把的。只可惜,在你们的心里,终究还是先帝比哀家更重一些,不过也对,为人妻妾的,自然是把自己的夫君看得最重的,更何况,咱们的夫君,还是一朝帝王。这样的事,真怨不得你们。”
德弼太后听玉杉这些说,泪中带笑地道:“姐姐能这样想,妹妹感念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