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妃听了玉杉的旨意,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回忆道:“那一日,臣妾发觉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十几天,心中便知道自己多半是有了身孕,想向娘娘讨一个主意。却不想,还没同娘娘说起这件事,娘娘便将明玥公主留在了坤元宫,臣妾心里着慌,便要去找当时的太后,求太后做主,不论如何,也要先将明玥公主留在身边。却没想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竟也偏向于您,臣妾便知道,在这宫里,臣妾是一点倚仗也没有的。臣妾那个时候,心里着实的着急,只觉得,您今日能将明玥弄走,待将来,臣妾有了孩子,一定也会被您抱走,臣妾不甘心,便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您知道臣妾有孕。臣妾回去后,便趁人不备,拿剪刀划破了手臂,放出了不少的鲜血,涂抹在草纸之上。”
玉杉微微点了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安太妃看不出玉杉知道了多少,也不敢冒险,便索性豁出去了道:“就这样,臣妾有孕一事,便被隐瞒了下来。”
玉杉审道:“那你怎么瞒过太医的呢。”
安太妃低着头,解道:“太医总是相信彤史上的记载的。”
玉杉继续审道:“那你如何知道,自己是有了身孕的。”
安太妃道:“臣妾那时,也不敢认准,便托人请娘家母亲进了趟宫,臣妾的母亲,是懂些医术的。”
玉杉道:“那个时候,你是谁也不肯信了罢?”
安太妃微微点了点头。
玉杉问道:“那为什么,后来,你又命人往万方园里传信,禀报你害喜了呢?”
安太妃平静得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地道:“臣妾有了身孕,肚腹越来越大,总是瞒不住宫人的,而且,那个时候,臣妾又想,早晚孩子是会生下来的,若到那个时候,您还是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那臣妾便还是不能养自己的孩子。臣妾那个时候,便想了个主意,想要等到这个孩子快到日子的时候,在您面前跌倒,然后对所有人说,是皇后娘娘您推倒臣妾的。一个谋害皇嗣的皇后,纵然不会被废,也至少不会再允许抚养皇嗣了。臣妾又担心,您在园中一直不回来,臣妾便想,告诉万方园里的太皇太后、先帝,还有您臣妾有了身孕,那么,那一年避暑的时间,就不会太长,您还有先帝,还有太皇太后,就应该会在臣妾生产之前回宫的。”
玉杉冷笑一声,道:“这样看来,你做错的事,倒都是哀家逼你做的了?”
安太妃低头道:“臣妾不敢。”
玉杉叹了口气,道:“这样的计策,你最后用到了瑾太妃身上?”
安太妃道:“是。”
玉杉问道:“如何那个时候,你却不再是针对哀家了?”为什么安太妃所要针对诬陷的人从自己变成了瑾太妃,这是她所想不通的。
安太妃低垂着双眸,道:“树大根深,只得先戬除羽翼。况且,那个时候,先帝也不是太过宠幸于您了,先帝每日里,只是同德弼太后亲近。臣妾便想着,应当先从瑾太妃入手,至于您与德弼太后,就等德弼太后失宠后,再做打算……”
玉杉问道:“那王太妃呢?她怎么也跟着一起倒了。”
安太妃郑重向玉杉磕了个头,道:“娘娘恕罪。那个时候,臣妾只想拉着瑾太妃,并没有想到王太妃。臣妾撞到丽太妃,丽太妃又撞到王太妃,这实是臣妾所意想不到的。”
玉杉并不敢十分地相信,道:“当真么?”
安太妃道:“事到如今,臣妾不敢说谎。”
玉杉摇摇头,道:“谋害皇嗣,不比别的,你当然是不肯认的……”
安太妃摇头道:“有意谋害皇嗣的罪过,臣妾虽然没有,可是其他的事,加起来,臣妾也是死有余辜了。臣妾也不想别的,臣妾只想陪一陪明权,不需多了,只要到了明权能够读书认字了,臣妾便认罪伏法。您知道么?明珍公主后来平安降生,臣妾真的比明权出生时还要更加高兴。”
玉杉目光清冷地道:“你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罢?倘明珍不能平安降生,到今日,怕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将这些谋算,同哀家说罢。”
安太妃道:“娘娘说得是,臣妾确实是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娘娘,臣妾这一辈子,做错了许多事,可是,臣妾也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的。王太妃向来不曾与臣妾交恶,臣妾又何必再害她?况且,臣妾便是有了夺位之心,那个时候,先帝又不是没有别的子嗣,臣妾害了王太妃腹中的孩儿,将来的大位,也轮不到臣妾腹中的孩儿。”
玉杉看安太妃说得情真意切,只得道:“哀家姑且信你一回。”
安太妃喜形于色地道:“臣妾多谢娘娘。”
玉杉忽然又道:“不过,若要哀家将明权交给你,你却还要做一件事。”
安太妃道:“请太后娘娘吩咐便是。臣妾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玉杉道:“哀家不要你赴汤蹈火,将你当初做过的事,同王太妃说了。”
安太妃沉吟道:“娘娘,求求您,不要让臣妾去。”
玉杉道:“咱们都是做母亲的人,只要她肯原谅你,哀家才能信你能够教好明权。”
安太妃道:“可是,太后,那样的话,臣妾又哪还有脸面在这宫里活着。”
玉杉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你不该问哀家。”说着,缓缓站起,走到屋门口,将门推开,道:“去将王太妃请来,哀家有话要同她说。”
门口守着的碧薇领命便去请王太妃。
玉杉回到屋里,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安太妃,道:“咎由自取。”
安太妃低着头。
一时王太妃走了进来,玉杉道:“安太妃有话要同你说,有什么话,你们姐俩慢慢说罢,哀家不掺和。”说是不掺和,却也不离开,只是倚靠在炕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