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趁德弼太后同皇帝都不在眼前的功夫,王太妃对玉杉道:“太后,臣妾有句话想要问您。”

玉杉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看着王太妃,笑道:“有什么事,你便问罢。”

王太妃道:“娘娘,您怎么知道,臣妾怀明珍时,便有所波折的?”

玉杉反问道:“哀家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王太妃眼神凝重,回忆着以往的旧事,道:“臣妾怀明珍时,只有那一回重阳节跌倒,是在宫中,娘娘所看到的。”

玉杉笑道:“哀家若是没亲眼看到,便不知道,那哀家这个太后,便也不用当了。”

王太妃道:“是,以往是臣妾小看了娘娘了。臣妾如今有一件事,想要求娘娘成全。”

玉杉笑道:“什么样的事,你说罢,若能准你,哀家自然便准你了。”

王太妃正色道:“当时在园中时,先帝封了江氏做媜媛,这想来是娘娘已经知道的了。”

玉杉点了点头,道:“哀家知道。江氏如今已然伏法多年,你需要哀家为你做些什么么?”

王太妃哀叹道:“她虽有心害臣妾,可她到底是没害成,臣妾想,她毕竟是被先帝宠幸过的,是不是还是将她葬到妃陵里去?”

玉杉摇摇头,道:“当时的事,你比哀家更清楚,当初园子里的事,先帝也不曾与哀家商量过,便将起居注都涂抹了,到现在,哀家该怎么办?难倒大张旗鼓地将她葬到妃园里,那先帝的颜面又往哪里搁?况且,她所犯下的事,可不是一句你王太妃不追究,便能放过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王太妃望着玉杉,恳求道:“太后,当日江氏终究没有害成臣妾,除臣妾之外,她也没有害过别人,当日,先帝下那样的旨意,一半是怕娘娘您知道,另一半,是怕臣妾心里过不去,伤及腹中孩儿。到现在,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臣妾的明珍也是安然无恙。那么,娘娘您是那样的慈悲为怀,便是先帝在时,也肯听娘娘说上一两句的,还请娘娘就此饶了江氏罢。”

玉杉有心道:“江氏所犯多半不只这一样,哀家现在所疑惑的那一件事,一但查明,莫说已死的江氏要挫骨扬灰,便是她还活着的家人,也都是难逃一死。”可是又想起,自己如今所能问的人不多,不如借此机会,向王太妃询问一下当日江氏的情景。想到此处,玉杉向王太妃笑道:“哀家如今也不说应你,也不说不应你,你把当日,你与江氏的所有交往都一一同哀家说了。哀家再看罢。”

王太妃道了一声“是”,刚要同玉杉说,便见德弼太后带着皇帝回来。

玉杉见皇帝一头的汗,亲自替皇帝擦了汗,道:“明杰,你怎么这样一身汗。”

皇帝道:“母后,刚才和德弼母后一起去放风筝去了。”

玉杉道:“你们倒喜欢放风筝。”

德弼太后道:“太医说,常放一放风筝,对眼睛好。”

玉杉道:“是么,那下一回,我也陪你们一起去放风筝。”

正说着,王太妃怀里的明珍哭了起来。王太妃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众人笑了一笑,便要告退。

玉杉虽有心同王太妃询问一些江氏旧事,却又还是觉得当着德弼太后与皇帝的面,不好多问,便对王太妃只道了一句“路上小心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杉还与往常一样,除却上朝听政、裕寿宫请安外,便只是偶尔也与瑾太妃、安太妃、王太妃这几位有孩子的太妃一块谈笑闲谈一些,日子倒也过得恬静安然。

只是静极生变,这一日,丞相贾祚珍参奏济州都督林青养寇自重。

玉杉与德弼太后在帘后,互相望了一眼,剿匪一事,她二人都并不懂得,还是要看前朝如何做。

惠宁帝道:“皇叔,你怎么看。”

摄政王道:“林都督在济州多年,贾相所奏年年向京中讨要粮饷确有其事,至于养寇自重一事,臣以为应另派大臣暗中查访方可判断,切不可贸然行事。”

惠宁帝道:“依皇叔看,如今,当派何人前往济州?”

摄政王道:“臣举荐,辅国公司马温恭。”

惠宁帝道:“司马温恭?”

司马温恭闪步出班,向上道:“臣在。”

玉杉隔着纱帘,心念一动,司马温恭乃是她大堂姐玉仪的夫君,那一年,她随父出征之前,大姐曾为司马温恭不愿请战出征,曾回家求告当时还是定远侯的梁文箴,从那时起,玉杉对这个大姐夫便不大看得上,只觉得这样一个遇事逃避的人,未免有些不够食俸之格。

玉杉听到司马温恭,便打起了精神,想要听他如何应对。却听惠宁帝道:“皇叔举荐你前往济洲查访,你可愿去。”

司马温恭道:“臣以为,此事还需暂缓,”

玉杉隔着纱帘,道:“公爷以为缓是要有多缓?”

司马温恭道:“禀太后,臣以为,至少要将济洲近年所上折本先从库中找出,待寻出蛛丝马迹,再遣人往济州去查访。”

玉杉道:“皇上,你觉得呢?”

惠宁帝道:“母后,孩儿以为,辅国公说的,亦有他的道理。”

玉杉道:“嗯,皇帝既如此说,今日那便这般罢。有些事,急不得,可也缓不得。司马温恭,哀家同皇上,给你十天的时间,你与贾相一同到库中去查这些年济州所上折本。十天后,哀家同皇帝听你们的结果。今日若无别事,那便退朝罢。”

众人见太后下了旨意,只得遵旨。

下了朝,玉杉与德弼太后带着皇帝往裕寿宫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太皇太后这一日躺在床上,对玉杉招了招手,道:“玉杉,过来陪哀家说一说话。”

玉杉极少听到太皇太后这般直唤自己的名字,连凑到太皇太后跟前,含笑道:“母后。”

太皇太后又向旁人摆一摆手,道:“你们都先出去。”

玉杉回身向德弼太后道:“你先带皇帝回去,今儿,厨房里预备下皇帝爱吃的荷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