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玉杉的疑问,陈素音低下了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玉杉道:“要说先生您,我是放心的,只是这书若是落在别人的手里,只怕江湖之上,便又是一翻血雨腥风了。唉,这样的东西,四散江湖,他们江湖中人会有所厮杀,聚在一处,谁拿着,谁惹是非。要我说,您是本分人,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陈素音道:“太后您说得有理。只是云姑如今既然到了咱们手里,江湖之上,有知道的,怕是也要冲朝廷来。”
玉杉哂笑一声,道:“还真就反了他们了不成?”
陈素音道:“那些江湖客,素来是目无法度的。真要是宫中有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他们以为宫里有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怕往后,宫里就不安稳了。臣女想,是不是还得想一个稳妥点的法子。”
玉杉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么?”
陈素音道:“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弄几本不知真假的,全给他们散出去。”
玉杉道:“凭什么人家就听咱们的呐?”
陈素音沉吟道:“这个,臣女一时,也还没有法子。”
玉杉道:“罢了,这件事,我不管你,你愿意去见云姑,便去见她,不过,也别怪我没劝你,她如今,决非咱们所熟识的云赤霞,你去见她,切记小心。不过,另有一样,你给我记住了,那些江湖客,能少惹,还是少惹罢,有这么一回,哀家便够了。”
陈素音道:“是。”
玉杉又道:“你轻易的,也别许诺她什么,她如今是惊崩凤驾的钦犯,任是谁,也救不了的。能不能从她那里,问出那书放的地方,全看你自己的了。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想看那部书的,不过,我还是再多劝你一句,咱若是不打那书的主意,反而没事,你要是从她的口中问出了那书放在哪里,倒容易叫那些江湖人盯上。多的,我也不劝你了,你想要,就去问,你若怕了,便别去。这是你自己的事,哀家不多说。”
陈素音恭敬地道了一声“是。”
玉杉微微一笑,道:“便这样罢,哀家累了,差不多你也下去歇着罢。”说罢,便阖上了双目。
陈素音又替玉杉按了一会腿,方缓缓地慢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后宫又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在为着太皇太后的丧仪辛勤操劳。
而玉杉则在坤元宫内,养着腿上的伤,只在起灵的时候,方往太皇太后的灵前上了香,便命刘金儿将自己抱了回来。
回到坤元宫,玉杉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奏折,与惠宁帝一点点地分析着国事。
却听惠宁帝道:“母后,您是不是同摄政王叔闹别扭了?”
玉杉歪着头,道:“你这是从哪里想得。”
惠宁帝道:“母后您每日在帘子里,看不出来,这几日,孩儿在外面,只觉得王叔看母后的模样,就像、就像……”
玉杉道:“就像什么?”
惠宁帝道:“母后您打过猎么?”
玉杉道:“没有啊,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惠宁帝道:“孩儿觉得王叔的眼睛,像那猎鹰似的。”
玉杉笑道:“是么?母后隔着纱帘,却时看不到的。好明杰,以后你就替母后看着,好不好?”
惠宁帝道:“好。”
玉杉微微一笑,又道:“惠宁,有些事,你不能一直依仗着母后,有些东西,多问一问你德弼母后才是。”
惠宁帝道:“为什么呢?”
玉杉道:“你的母后,身子不好,现在的腿又动不了了,母后怕是不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了。”
惠宁问道:“母后会不会有一天像皇祖母,还有父皇一般?”
玉杉道:“是的,真到了那一天,明杰,母后再也不能帮衬你什么了,到那个时候,你所能倚仗的便只有你的德弼母后和摄政王叔了。他们才是你长久的倚仗了。”
惠宁帝道:“母后,宫里的太医,也不能治好你么?”
玉杉道:“母后的伤是旧伤,母后受伤的时候,明杰你还没有出生,这么多年的时间,明杰已然从一个小小的婴孩,长成一个在母后和王叔的协助下,可以一点点自己处理朝政的皇帝了。母后身体里的病魔,也从一点小伤小痛,长成一个可以要命的恶魔了。”
惠宁张大了眼睛,往着玉杉。
玉杉轻轻一笑道:“明杰别怕,在这之前,母后会陪你过好每一天的。”
惠宁帝“嗯”了一声,偎在了玉杉的怀里。
玉杉看着依偎在息怀里的小皇帝,一时感到有些温暖,也将头,抵在了惠宁的头上。
一时德弼太后一身白衣的回来,正看到这一幕,取笑道:“皇上和姐姐这般,倒是寻常亲母子也比不了的。”
玉杉道:“又说这些做什么。前面的事都完了?”
德弼太后道:“都完了。太皇太后的棺椁这便与穆宗皇帝合葬。”
玉杉道:“嗯。先帝的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了这两日,我想去看一看。”
德弼太后道:“姐姐,如今您腿又不方便,一定要去么?”
玉杉道:“有金儿在,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再说了,不是有辇轿么?又怕得什么呢?”
德弼太后道:“若姐姐一定要去,妹妹自然随行。”
玉杉道:“不必了,京中不能没有人,只能我自己去。”
德弼太后道:“姐姐你自己去,万一路上有个什么呢?”
玉杉道:“你不能随我一起去,你得同皇帝在一起,别人跟着,也是麻烦,我只带着坤元宫伺候的宫女去就够了。”
德弼太后道:“姐姐如何便要这个时候去呢?就不能等腿好了再说么?”
玉杉道:“我不想等了,你该知道的,近来我这个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早晚也要下去陪先帝了,你就让我提前看看自己将来的埋骨之地罢。”
德弼太后本就隐隐约约觉出玉杉有这个想法,此时听了,却还未免有些惊慌失措地道:“姐姐,你又是何苦?姐姐,从面相上看,姐姐是比以往更有些憔悴,可是,太医们说,您只要好生保养,自然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