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杰?”太子也没有想到,为什么玉杉会突如其来地提到尚未出生的明杰。
“哦,对了,这个时候明杰还没有出生呢,不过,您应该知道,他出生之后,生母便去了,是周家四妹妹一直抚养着明杰的。”
“那又怎么样?”太子满不在乎地反问。
玉杉轻轻地解释:“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为了明杰,待他的养母好一点,好不好?”
“不。”太子否决得毫不犹豫。
玉杉轻轻地呼唤着:“皇上。”
“梓潼,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梓潼,周泠与你再是要好,她也是害死了你夫君的人。你为什么一在地要替她求情。”太子心底的声音已经有些焦躁了。
玉杉慢慢地道:“皇上,她的错,一大半儿是因为臣妾,如果不是臣妾,她不会入宫,她也不会成为媛妃。如果不是臣妾,您不会将她贬妻为妾,您也不会明明答应了毓粹宫只与她一人住,却还是安排进去了一个关娙娥,如果不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
太子不容质疑地告诉玉杉“不管怎么样,她杀了人,即使朕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庶人,她也是死罪。”
玉杉反问:“如果皇上您只是一个庶人,您还有胆量贬妻为妾、停妻再娶么?停妻再娶,依律杖九十、充军,皇上,你可受得住么?”
“朕受不住,可是,朕还可以同她和离,根本不会有什么停妻再娶。恰是因为朕是天子,朕深恐一但废去她的封诰,她便是死路一条。不然的话,又哪还有什么媛妃。朕许她做了太子妃,许她做了媛妃,朕给了她一人之下的恩宠,这难道还不够么?”太子很是相信,前世他的作为,周泠不当那如此怨恨。
玉杉道:“皇上,您知不知道,您刚登基的那三年里,臣妾过得是多么的惶恐么?”
“你惶恐什么?”玉杉的反问,太子丝毫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不单臣妾,整个安国公府、镇南王府、礼部尚书高家、韩仁韩公子一家……甚至于穆宗贵妃的母家黄家,这些人都过得惶恐倍至。”
“为什么?”太子真的不懂玉杉口中的这些人为什么会惶恐。
玉杉冷道:“因为我们都与周家有亲,皇上,您登基了,却没有册立您的妻子为皇后,这无疑是打了周家上下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们都害怕,不知道下一道圣旨是不是就会是灭门抄家?”
太子哄劝道:“梓潼,你别怕。”
玉杉深深地缓了一口并不切实存在的气,道:“臣妾不怕,可是皇上,臣妾纵然不怕,又有谁能让那些人都不怕呢?皇上,您的一举一动牵扯太多,当日的事,本与臣妾无甚关联。可是说到底,还是因臣妾而起。”
玉杉微微笑道:“皇上您不曾想过,这些臣子过得是有多么的担惊受怕么?”
“朕,没有想过,或者真是朕做错了。”太子心底的声音,有些落寞起来。
玉杉继续哀求道:“皇上,既然这样,那么,皇上,能不能就这个样子,饶了阿芷么?”
“说来说去,你还只是想让朕饶了她。罢了,在你的心里,朕终究是不如她的。你也知道,朕若不把这桩公案完结,朕这个天子,是不能登天的,可是你,还是开了口了。”
玉杉望着她的爱人,恳求道:“皇上,不能登天又怎么样,来世,咱们做一对普通人,做一对普通的夫妻,不好么?”
“不好。”太子的回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玉杉疾疾地道:“皇上,为什么不好,皇上,您刚才不是也说,您若是平民,阿芷便不会有机会刺伤您的。”
“梓潼,被火烧死的感觉,疼不疼?”太子在反问,想要让玉杉回想起她的仇恨来。
玉杉心里微微一沉,烈火焚身地苦痛历历在目,又怎么会不疼,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再提起,只是敷衍道:“臣妾不记得了。”
“你说谎了,你的声音,跟刚才都不一样了。”玉杉的敷衍,被太子一语道破。
“臣妾真的不记得了,现在的臣妾,回想当日,只是害怕。”玉杉解释道。
太子冷冷地回复“毒药滑入嗓子的感觉,真的很疼。”眼中满是幽惧与愤恨。
玉杉焦切切地向太子求道:“皇上,这一世不会再有人害你了。皇上,臣妾也是重生过的,臣妾重生时,并没有人告诉臣妾,臣妾要报仇,才能重入轮回的。也许,那并不是真的,也是,您并不需要。”
太子当即反问:“若那是真的呢?朕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以后,而换取一个害过朕的人能够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你告诉朕。”
玉杉叹道:“臣妾告诉不了皇上,臣妾只是肯求皇上。臣妾梁玉杉发誓,若皇上不向周氏满门报仇,致使皇上不能重回紫微天宫,再堕轮回。臣妾之后每世都只做皇上的奴婢、任皇上打骂,臣妾之后的每一世都为皇上尽心竭力,为皇上放弃性命。”
这样的回复,太子不是不动容,可是,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的妻子,宁愿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也要他不再报仇。他完全不解地反问着:“值得么?朕只要媛妃杀人偿命,朕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你又何以至于这样?”
玉杉幽幽地道:“媛妃是臣妾的姐妹,媛妃犯的错,是因臣妾而起。皇上,您想一想,臣妾说的是还是不是。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罪过,就让臣妾追随您,就让臣妾伺候您,向您赎罪,好不好?”
太子的心,一时麻木了下来,隔了许久,方对玉杉回复“朕可以答应你,朕今日自己不上折陈奏,可是,来日,若是再有别的臣子上奏,可就怨不得朕了。”
玉杉笑盈盈地道:“臣妾多谢皇上了。”
“好了,可算听到你的声音里有些“笑音”了。”太子的回复,亦轻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