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杉道:“你想见她们,我也想见她们,不如,等过一过,咱们拟个名目,将京中亲贵的长女少妇,都请到宫里,聚上一聚。”

德弼太后这个时候,又哪还有多少精神去想这些,只道:“全由姐姐了。”

玉杉道:“罢了,阿芷,今儿这一天,你也累了,咱们都歇着罢。”

德弼太后只当玉杉要走,便道:“那我送送姐姐?”

玉杉笑道:“送什么,都不用出屋,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今儿,我便要同你睡。”

德弼太后有些娇嗔道:“姐姐有自己的屋,干什么要同我挤在一处。”

玉杉戏笑道:“咱们都多少年没真的躺一块儿了,我今儿就想同你睡一张床。”

德弼太后叹道:“罢、罢、罢,从小便闹不过姐姐。姐姐请罢。”说着,将玉杉让到自己床上。

玉杉拉过德弼太后的手,将德弼太后让到里面,道:“你睡里面,我在外面习惯了。”

德弼太后道:“姐姐守着多少人睡在里面过?”

玉杉道:“只有先帝一个,我只是觉得,我在外面,要有什么要拿的,更方便些。”

德弼太后道:“都似姐姐这般,那些奴才们,可是都省心了。”

玉杉道:“咱们姐妹们说话,那些奴才们跟在旁边,也不方便说,不是么?”

德弼太后依顺着道:“是啊,咱们的话,也怎么能让那些奴才们听啊。”

玉杉将德弼太后的手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手里,道:“阿芷,你别怕,我听说,江湖上有人能够通过真气,将身体里的毒逼出去。待明日,我去问一问妙清的。”

德弼太后道:“姐姐,别费这个事了。妹妹我对不起你。之前,您与摄政王的谣言,是我叫人散布的。”

玉杉道:“好了,别说这个了,我都知道了。”

德弼太后恳求道:“姐姐,是我对不起你的。你别叫摄政王去济州了,他不是能上战场的人。”

玉杉苦笑一声,道:“一开始,或者是你所传的谣言,但是到现在,他能到哀家面前,大放厥词,那便不只是谣言了。他既然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就怨不得我了。”

德弼太后道:“可是,姐姐,你又是何苦呢?”

玉杉道:“我哪有什么何苦呢?”

德弼太后道:“当初,您同先帝那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他,到现在,您又保必这般枯守?”

玉杉望着德弼太后,竟似十分陌生一般,从未想过她会有此提议。玉杉心头防火,叹道:“你便将先帝恨成这个样子么?”

德弼太后道:“姐姐,这与先帝无关,只与姐姐有关。”

玉杉呵然一笑,道:“什么叫只与我有关。我是先帝的妻子,我的事,便都与先帝有关。”

德弼太后问道:“姐姐,我知道,摄政王对您的心思是真的,您就不能坦然接受么?”

玉杉道:“我接受什么?先帝对我圣眷恩隆,他才去了一年有余,我便琵琶别抱,我成什么人了?若是小门小户,不再招婿,孤儿寡母便活不下去,也还罢了,实则又不是。况且,你只知道摄政王于我有意,又如何不知,我对他无情呢?”

德弼太后追问道:‘姐姐为什么会对他无情?’

玉杉冷笑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对她有情,阿芷,你是不是糊涂了?”

德弼太后满目萧然道:“姐姐,是,我是糊涂了。”

玉杉长叹一声,方道:“阿芷,你该知道的,先帝在日,是如今对待愚姐的,如今,先帝不在了,愚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芷,单靠和先帝的那点念想,便够姐姐这后辈子活的了。”

德弼太后苦叹一生声:“罢了,终究还是妹妹对不起姐姐了。”

玉杉劝道:“咱们姐妹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说这个呢?先帝不在了,往后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姐俩儿好好活,好好带明杰就是了。阿芷,你别怕,除却我,再没有别人知道这个事的,妙清是绝对信得过的,相信我,她一定有法子能替你解毒的。还有陈夫子那边,她这些日子出宫去找书,估计也快回来了,便是妙清不行,还有她呢。”

德弼太后抽搭抽搭鼻子,轻唤一声道:‘姐姐。’

玉杉道:“好了,天不早了,不哭了,明日同我一同再上早朝,就是了。”

德弼太后道:“好。”

“睡罢。”

德弼太后依言阖上了双眼。

玉杉看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罢了,先帝的仇,不报便不报了罢,阿芷她,除却那一段谣言之外,终究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她梁玉杉的地方。

想想法子,保住了她也就是了。

那一世里,皇帝亲自报复了周家,自己没有必要再让周家在这一世里,也受到苦难。

这一世,与那一世,平衡了便好。

这一世害了人的,那一世里被人报复,那一世里害了人的,在这一世里死于非命……

一切的一切,到此为止,这一世与那一世相勾连的东西,到此结束。一应的回环往复,从此再与梁玉杉无关。

玉杉的手握着阿芷,这是她的姐妹,如果可以,她要护好了她,让她平平安安地走完后半辈子。

转眼又是一日,两位太后一同临朝。

玉杉望着朝堂之上的众臣,摄政王已然不在朝上。玉杉哂笑,暗骂一声“蠢货。”

丞相贾祚珍将最新的战事上报到龙书案上。

惠宁帝道:“摄政王叔今日为何没有上朝?”

贾相亦不知道摄政王此时身在何方,是而缄口不言。

兵部尚书兼骠骑大将军吴明德禀道:“回皇上,昨日下朝后,摄政王便往兵部同臣下安排差事,今日,许是已然点兵出京了。”

玉杉隔着纱帘,道:“吴大将军,摄政王昨日与您安排了什么样的差事?又是带得哪一家将军?”

吴明德道:“回太后,摄政王并没有点将,只带了五百兵丁。”

玉杉骂道:“胡闹。一个将军不带,他去做什么?五百人,又够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