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玉杉的邀请,艾莉纷兹道:“臣下不敢。”

玉杉道:“你还拘这个么?”

艾莉纷兹道:“庙堂之上,礼不可废。”

玉杉道:“那若不是在坤元殿上呢?你肯不肯同哀家并排而坐呢?”

艾莉纷兹道:“太后准许臣下并肩而坐,是臣下的福份,臣下不敢放肆。”

玉杉有些恼道:“这样的话,说得好没意思。”

艾莉纷兹道:“臣下但听娘娘吩咐。”

玉杉唤过宫女碧薇道:“传辇,摆驾碧华轩。”

碧薇连去传旨,一时辇轿备下。

玉杉道:“碧薇,你留下看家,一会儿,若是梁太傅带人进来,你将他亲自引到碧华轩来,不许假手于人,知道了么?”

碧薇听了,连忙称“是。”

玉杉同艾莉纷兹分别乘着辇轿,很快便到了御花园里的碧华轩。

玉杉拉着艾莉纷兹的手,坐在正坐上,又命众人张挂了一重珠帘,又一重纱幔。

看着这些,艾莉纷兹道:“太后,您可是要召见什么人么?”

玉杉也不解释,只是道:“你等一等,一会他们来了,你便知道了。”

艾莉纷兹望着玉杉道:“还要请娘娘给个明示。”

玉杉笑道:“明示什么呢?一会见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艾莉纷兹道:“您提前告诉臣下,臣下心里也好琢磨些主意。”

玉杉问道:“还记得前儿,我同你说的那件事么?”

艾莉纷兹道:“娘娘前日嘱咐臣下,一要臣下清除毒物,二要臣下完成此事之后,长住京中。”

玉杉听艾莉纷兹记得清楚,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为什么要你一定要除掉那毒药呢?”

艾莉纷兹道:“臣下记得,太后慈悲,得知有人将这毒下在自己身上,只为贪图那一晌的飘然若仙。”

玉杉继续道:“那你还记得,这件事,我是从哪里引起来的么?”

艾莉纷兹道:“您说,有人将这个下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还在京中出言不逊。”

玉杉道:“一会儿,那人和她的妻子会进宫,烦请你替我看上一看罢。”

艾莉纷兹不知道眼前这个太后,又打什么主意。

这个太后,早在还是在闺中做姑娘的时候,她便见过,只是那个时候,梁三姑娘是她的阶下囚。就在那个情境下,梁三还有本事让别人一切都听从她的建议。

梁三姑娘说话极少放狠,一向都是柔柔的,至少在艾莉纷兹看来,是这个样子。

可是,梁三的柔里,永远透着一股刚劲,这份刚劲让别人无法违拗,只能依着她的法子来做。

她在逆境的时候,尚是如此,如今,不在逆境了,她却依旧是那样子,一张口,便是“姐姐”,便是“烦你帮帮我”,一副与人商议的模样,可是,又有什么可商议的呢?说到最后,还是要依着她的心思来。

艾莉纷兹也不说别的,只道:“太后有命,臣下遵旨便是。只是还望太后明断,要如何处置。”

玉杉道:“那是从您南疆过来的人,该怎么样做,您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艾莉纷兹方要开口推辞几句,便见碧薇进来禀道:“梁太傅带着人进来了。”

玉杉道:“领他们进来,然后,你带着人出去。你就回坤元宫,午膳记得备得清淡些,再叫程太医在坤元宫候着。”她这个妹子,如今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还是早些准备些为好。

玉杉说罢,碧薇领命前去传旨。

一时,碧薇带着梁太傅与那人,还有收拾得略干净些的梁玉兕进了碧华轩。

玉杉透着一重重帘帐,已然看不清晰进来的人,只有模模糊糊的几团影子,。

玉杉正声道:“梁太傅,你的差事办完了,可以出去了。”

梁玉祥躬身道一声:“是”便退出了碧华轩。

玉杉望了一眼艾莉纷兹,道:“姐姐你来问罢。”

艾莉纷兹道:“是。”说罢,朗声向外面道:“外面的是什么人,先报上名来罢。”

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南疆野民,阿桑,参见太后。”

艾莉纷兹听了,心头一震,道:“阿桑,是你?”

一旁的玉杉听到艾莉纷兹认识那个男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艾莉纷兹,轻声道:“如此看来,哀家将姐姐请来,倒是对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艾莉纷兹,脸上露出了绯红。

艾莉纷兹道:“阿桑,你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阿桑道:“回尊主,是我的妻子?”

艾莉纷兹道:“你的妻子?这几年,你一向不肯入府,我倒不知道你已经娶了妻子。”

阿桑道:“些微小事,不敢禀报尊主。”

艾莉纷兹道:“你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叫她进来,给我瞧瞧。”

外面的梁玉兕木讷不敢进入。

直到阿桑低喝一声:“去啊。”方才一步一停地进到纱帐、珠帘之后。

梁玉兕进入纱帐之后,慌忙跪到,轻唤一声,道:“太后、尊主。”

玉杉轻叱道:“这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艾莉纷兹道:“姑娘,这里没有尊主,有的只是太后,还有南疆府知州。尊主是旧时丕弗城中人给的一个敬称,此刻,不需再提了。”

梁玉兕抬起头来,道一声:“是。”

直到此时,玉杉方看清楚玉兕此时形容,一张脸,已然瘦得没有一丝肉,仿佛一张皮直接遮盖在骨骼之上。衣服虽是干净的,可是露在外面的脖颈、头脸,乃至双手都有着一道道儿的血痕。饶是她早有准备,却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玉杉轻轻按了按额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轻轻地道:“难得,玉祥还能认得出你。”

而梁玉兕,却未曾认出玉杉来,只是怔怔地道:“这位娘娘,您是哪一位?”

玉杉看她言辞含糊,眼中也没有一丁点的光辉,一时,心中仿佛被闷击一下,险些喘不上气来。

玉杉道:“兕儿,我是你三姐姐啊。”

玉兕木木地道:“三姐姐?谁又是三姐姐?我怎么什么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