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还不快起来跟我往前厅去!”

“看老爷这次怎么收拾你,竟然敢谋害大小姐,简直不知死活!”

“对,别装死,滚起来!”

……

阮溪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有数只苍蝇不停的嗡嗡直叫,她想说什么嗓子却干涩的厉害,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两张放大的脸。

看到这两人她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瞳孔猛的收紧,脸上略显惊慌。

两婆子看到她醒了,咧嘴阴测测的笑了笑,“走吧,老爷可在正厅里等着呢。”

“干什么?”阮溪偌下意识的问道,有些浑浑噩噩的没有弄清楚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被琼华断手断脚,掏心挖肺,折辱至死,该是在那一场漫天火光之中化作了灰烬。

而这两个婆子……一个因为害了七姨娘的孩子被填井,另一个也感染了天花死了多年才是,为何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顿时放声大笑。左边长得尖嘴猴腮,嘴角有一颗黑痣的魏嬷嬷手指着她,满脸的讥讽之色,“你该不是以为装失忆就能逃过一劫了?要不是大小姐机灵,你害的可就不是她的手而是性命了!废话少说,赶紧跟我去正厅,老爷还在等着呢。”

说罢,魏嬷嬷便与另一人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架着阮溪偌往正厅去了。

清晨的阳光温暖明媚的铺洒在她们的身上,阮溪偌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笼罩着她,让她不禁毛骨悚然!

伤了阮玉姝的手?谋害嫡姐?父亲归家?

这不是她十二岁发生的事吗?

那年,阮玉姝自残一臂污蔑她谋杀嫡姐,父亲游学归来惊闻此事,在大夫人的挑拨之下对她失望透顶,处以拶指之刑。她的十指尽断,伤痕累累,后来虽便访名医重续经脉,却是再也碰不得琴棋书画,每逢阴雨便痛不欲生。

阮溪偌看了看架着她疾走的魏嬷嬷和李嬷嬷,又颤抖着举起手,阳光照耀之下青葱纤长如玉,莹润细腻,完美无瑕!

她,这是重生了吗?

阮溪偌收回思绪,内心在经历癫狂,怨愤,惊疑,恐惧,最终释然归于平静。她看着由远及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正厅,途中闪过熟悉的人和景,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既然上天给她一次机会,她定要那些负她贱她欺她骗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阮府的正厅之中,由于阮晟延归府正是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玉儿了。”

“你这丫头,家里还有贵客在呢,也不怕人笑话。”

话虽如此,阮晟延还是微笑着摸了摸阮晴玉的脑袋,一脸的宠溺。

阮溪偌站在门外,看着阮晴玉腻在阮晟延的身边撒娇讨巧,卖萌装乖。他一脸慈爱的任由她玩闹着,儒雅温润的面庞上尽是喜悦。

父亲,阮溪偌百感交集,心情复杂……眸光又从正厅那些熟识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微沉几分。

“阮世叔客气了,三小姐娇憨可爱,灵气逼人,何来笑话之说。”一男子正端坐在阮家老爷子的下首,微微侧目,凤眸含笑。

他着了一身玉色纹银蟒袍,墨发高束,冕冠之上嵌着一颗明珠,耀眼刺目,贵气逼人。阮溪偌眸子微微眯着,司寇华,她记得应该是七日后他才会出现在这儿才对!

“太子谬赞了,这丫头惯是个娇纵的。”阮晟延的话又惹来阮晴玉一阵不满,众人皆是掩嘴轻笑。

“禀老爷夫人,二小姐带到。”

这一声成功的让大厅之中沉默了下来,这才想起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顿时,数道目光‘刷刷刷’的移到阮溪偌的身上。

以阮溪偌以前的性子见到如此阵仗,怕是双腿打颤连话都不敢说。而此时,她垂首轻轻拂了拂裙摆,像是要将身上沾染的那些阴郁之气拂散,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步而入,仪态端庄,步履轻盈。

她衣衫素净,未施粉黛,却多了几分清新淡雅,遗世独立的韵味。

“偌儿给爹爹请安,给母亲请安。”阮溪偌双手微拢,端正的浅施一礼,又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转身,对着司寇华福身,“民女阮溪偌,见过太子殿下。”

“二小姐不必多礼。”司寇华片刻便回过神来,温和的笑了笑。垂眸端起茶杯轻畷了一口,眼中多了一些探究和怀疑,这个阮二小姐倒是与记忆中的人有些出入。

“偌,偌儿,你刚刚唤我什么?”阮晟延大喜,‘蹭’的站起身来,身子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阮溪偌直接忽略了阮晴玉投来有些怨毒的视线,看向眼前这个儒雅温和的男人,琼华公主那些话如今想来字字戳心,痛苦和悔恨几乎将她摧毁。

父亲这些年来,始终都是爱护着她的,她却被大夫人母女愚弄,与爹爹的嫌隙越来越大,最后无可挽回。这一世,她必要好好弥补爹爹才是。

一瞬间心头涌上愧疚,思念,悔恨种种情绪,不禁湿了眼眶,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娇软的一声轻唤:“爹爹。”

阮晟延哆嗦着嘴唇,高兴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多少年了,自从夫人去世,这丫头便再也没有开口唤过他一声爹爹。

阮夫人脸上迅速划过一抹郁色,朝着阮晴玉瞥了一眼,后者当即会意。

众人都沉浸在她们父女温情的画面中时,阮晴玉带着几分玩笑和孩子般的稚嫩,声音清脆的说道:“二姐姐莫不是以为唤一声‘爹爹’便可以不用受罚了?大姐姐伤重可是现在都躺在床上呢!”

“姝儿受伤了?”司寇华大惊,‘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阮溪偌的视线也瞬间冷了下来。

阮晟延这才想起来此事,硬生生的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脚,眼神复杂的看着阮溪偌,以偌儿对于大夫人母女的怨恨,倒是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阮溪偌视线在厅中扫了一圈,最后孩童般清灵澄澈的眸子认真地看着阮晟延,“爹爹相信吗?这件事情不是偌儿所为!”

她想知道,他还会不会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