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吓了一跳，它下意识地望向薇奈。
几天前的傲慢试炼还历历在目。
黑发少女抱着枕头安静地坐在乱糟糟的被子堆里，任凭悠里的枕头砸在身上也不躲开。
“签、签收人？”诺亚颤抖着试图呼唤她。
见他们俩状态似乎不对劲，小妖精也停下了扔枕头的动作。
它脸上一个大写的问号：“你们怎么了？”
在诺亚惊恐的目光中，薇奈眨了两下眼睛。
她冲悠里摇摇头，“没什么。”
诺亚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签收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不对劲呀，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薇奈舔了舔唇角，“前所未有的好。”
诺亚：“……”明明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悠里歪着脑袋看薇奈：“奇怪，怎么感觉人类突然……变得顺眼了？”
薇奈朝它灿烂一笑：“是吗？感谢悠里大人的夸奖。”
悠里呆了呆，而后唰的一下转过头，“我、我可没夸你！”
“笃笃笃”
伴随着敲门声，仆人来通知薇奈去一楼餐厅吃早餐。
“你去吧，我怕被吾神发现。”
悠里快速说完，就躲回了花苞。
当薇奈收拾完因为枕头大战而散乱的头发，进入餐厅时，却没有见到迦尔诺的踪影。
她微微挑眉，拿起一块松软的吐司，抹上草莓果酱，慢条斯理地享用完一顿美味的早餐后便大步走上三楼。
这座公馆的装修十分奢华精致，柔软的羊毛地毯铺在客厅的中央，地板干净得像打了一层蜡，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将公馆后面的庭院景色与喷泉整个都框入其中。
薇奈拐进客厅另一侧的走道，四处张望着。
“签收人你来这里干什么？”诺亚问。
“找七分之二的神明大人，请他吃蓝莓糖。”薇奈答道。
诺亚：“有点难……还记得那只妖精说神不吃甜食吗？”
薇奈笑了笑，她推开走廊尽头左手边的门，一眼便看见侧对着自己的迦尔诺。
神明侧脸的轮廓弧线十分优美，他笔直地站在画架前，眉头微蹙着，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哪怕薇奈推门进来，他也没有察觉到。
“早上好，神明大人。”薇奈很自然地同他打招呼，并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画板。
那看起来像是一张人物正面肖像，但奇怪的是，它的画面十分模糊抽象，到处都是杂乱的线条，只能依稀看出来是一位女性。
他在画谁？还是上次她在神宫里看见的画中女孩吗？
很可能，因为神宫的那张画只能从侧面隐约看出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人，即使是远景，也能感受到少女身上惊心动魄的美。
而且，她们看上去同样都是模糊的影子。
听到她的声音，画板前的迦尔诺一顿，随即转过身。
见到薇奈，他并没有很意外，只是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拒绝了我昨天的建议，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薇奈做出惊讶的样子：“您在说什么？”
“你拒绝了‘监护人’的建议，想要保留你母亲的回忆，”迦尔诺道，“也就是说，和目前身为‘凯恩斯公爵’的我并没有关系。”
薇奈勾唇，“您是在体验当人类的感觉吗？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爱好。”
“你拒绝了我。”他冷漠地重复着。
薇奈摇摇头，“其实，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满您给我安排的身份而已。”
“哦？”迦尔诺似乎来了兴趣，“你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想当凯恩斯公爵的妹妹。”薇奈道，“但是，我想要别的身份。”
在神明被她的话语勾起兴趣时，黑发少女极为缓慢地朝前走了几步。
“……比如，公爵的未婚妻？”她一字一顿道。
精神空间里，诺亚小声对薇奈道：“签收人，这种话太大胆了吧？他不是满脑子誓约的‘忠诚’，是对你只剩25好感度的‘公正’啊。”
“没关系。”薇奈毫不在意地回道，“看我的就行了。”
小光团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闭上了。
迦尔诺眸中的温度消退了不少。
“薇奈·多纳雷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薇奈答道。
她已经走到他的身前，他们近在咫尺。
少女那双清澈的眸子丝毫没有怯意，执着地与神明对视。
迦尔诺平淡道：“你有很多秘密，所以你在我眼里是特殊的。我不处理你，但不代表我能允许你随意的逾距。”
薇奈扬起眉，“您还记得我们一百天后的誓约吗？”
“那是你与‘忠诚’的事情，七分之一的我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凭条律行事的空壳而已。”他道。
“好吧，”薇奈轻笑一声，“看来神明也会说话不算数。让我想象一下，如果是七分之七的完整的您，会不会觉得那个誓约非常可笑，是对您的亵渎，然后对我降下真正的神罚？”
“不排除这个可能。”迦尔诺道。
“那现在的您呢？”她执着地问道，身体微微前倾，面颊几乎要与他贴到一起，“瞧，正如您昨晚说的，我冒犯了您那么多次，一只手都要数不过来了……但我依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是不是说明，至少现在的您其实是允许我的逾距的？”
迦尔诺没有说话，他铂金色的眸子里氤氲着难以解读的情绪。
薇奈一眨不眨地抬头望着他。
过了许久，神明露出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
“狡猾的言论，薇奈·多纳雷亚。”他轻声道。
【好感度＋10】
围观的诺亚张大了嘴巴，它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这……
对于“狡猾”这番评价，薇奈没有做出回应，她只是清浅的一笑，而后少女伸出葱白的指尖撩过神明左半边脸颊，在他的眼角下方的皮肤微微用力。
迦尔诺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猛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
“我想说……您的脸上沾了颜料。”薇奈无辜地伸出食指给他看，随后皱起眉，“您弄疼我了！”
迦尔诺看向那里，确实如她所说，手指尖端有一抹红色。见她皱紧的眉头，他很快松开了手。
薇奈在他面前抬起手，一副吃痛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腕关节，
迦尔诺的目光很快移动到少女皓白的手腕处，或许因为他刚才真的太用力了，那里的皮肤上多了圈红痕，在白皙的肤色上无比的显眼。
【好感+3】
诺亚：……
“您在画谁？”薇奈的视线恰到好处地移到微斜到身边的画架上。
迦尔诺微顿，他扭头看向画板，表情流露出一丝复杂与迷茫。
趁他偏头的一瞬间，薇奈快速地将蓝莓糖丢进嘴里。
当迦尔诺转回来时，她踮起脚尖——
少女柔软的唇印在他的薄唇上，被咬开的甜蜜软糖流出蓝莓汁与牛奶混合起来的流心，顺着碰撞的轨迹进入另一人的舌尖……
见目的达到，薇奈快速向后一退。
迦尔诺抬起手背擦拭掉唇上遗留的湿润。
“你在做什么？”他慢慢地问。
“您不知道吗？这是早安吻，是人类表达好感的方式。”薇奈淡定道。
迦尔诺眼眸微眯，可薇奈那双眼睛无比坦荡，一丁点说谎的痕迹都抓不到。
“是吗？”他道。
“是这样的，您可以问别人，我绝对没有撒谎。”薇奈说。
“糟糕的礼仪。”银发神明淡淡评价。
他嘴上那么说，身上却飘出一行小字。
【好感+10】
诺亚老师目瞪口呆，它已经麻了。
它那连扯个袖子都死要面子的不成器学生薇奈她……
她今天杀疯了。
薇奈轻快地后退一步，像只活泼的小鹿一样笑吟吟地朝他行了个屈膝礼，“感谢您的纵容，我尊敬的神明大人。那么，我不打扰您了。”
就在薇奈即将迈出门框时——
“我倒是没有注意过，原来颜料还会有草莓的香味。”迦尔诺平静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薇奈顿住，脸不红心不跳回道：“咦？您怎么知道我刚才在餐厅拿了几颗新鲜草莓吃？”
迦尔诺不再出声，而薇奈带着丝笑意离开了这间画室。她哼着小调扶着楼梯把手慢悠悠走下楼。
“签收人……你……”诺亚看完今天无比魔幻的一幕，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一颗糖而已，很难吗？”少女懒洋洋道。
诺亚下巴掉了下来，它万万没想到仅仅是“30%的爱欲权能状态”居然就有如此可怖的杀伤力。
——攻略“公正”就像切菜一样。
薇奈轻声道：“‘公正’看上去很理智，但实际上在他身上并没有出现攻略一位神明最难的问题——神性。”
不等诺亚回答，她接着道：“不完整的他是有弱点的，理智的回归压制了空洞的躯壳，相比于‘忠诚’，他的弱点更明显。现在的他不是什么光明神迦尔诺，只是有着不完整神力的迦尔诺·凯恩斯公爵而已。”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落在肩上的一绺发丝：“所以，攻略一个区区人类公爵，很难吗？”
诺亚：“……”你说这话的时候想想昨天的你好不好。它顺着薇奈的话认真思考起来，还是困惑道：“所以公正的弱点是什么？”
薇奈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在二楼客厅的中央的沙发上坐下，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淡声道：“听好了，现在是早上九点，到明天早上八点前，在爱欲权能剩下的23小时里，我会完整地把‘公正’的好感度48从刷到100。”
诺亚呆滞道：“签收人，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薇奈·多纳雷亚吗？”
黑发少女原本漆黑的瞳孔一点点染上绛紫的魅惑色彩，伸出食指放在唇角：“嘘……”
她翘着腿，懒懒地微笑道：“说了多少遍，我是原罪的魔女薇可莉丝·暗星，不是薇奈。记好了，团子、啊不，影夜管理者诺亚索雷斯先生。”
诺亚：“……”我听到那个词了，你才是团子！
这种时候也不忘记中二。
不忘初心，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