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身上的杀意逐渐变淡。
顾灵芝感觉到他起身，压力减弱以后，心中那种难受的感觉倒是少了许多。
“如果我说，只是我的预感，王爷会信吗，毕竟都说领兵打仗粮草先行，现如今南淮大军早就已经聚集在边关，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必然是想要做一些小动作。而唯一能够伤及根本的，却只有粮草。”
顾灵芝的话让墨九霄的瞳孔缩了缩。
一道拍手声从军帐门外传来。
白连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听着的。
“顾姑娘很聪明，在下佩服至极！”
顾灵芝睁着眼说瞎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心虚。
“多谢军师夸奖。”
“既然如此，那顾姑娘，必然也能预感到，这次粮仓被炸，究竟是谁下的手吧。”
顾灵芝猛然抬头。
她看了一眼白连川那张老奸巨猾的脸，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落到了他下的圈套里面。
此时想要脱身，却有些来不及了。
不过她正有此意。
“光凭猜测当然不成，至少也要有证据才能证实此事，不然就算我说了，你们也只会说我说谎！”
白连川眼底划过一道欣赏之色。
墨九霄神色暗了暗，忽然抓住了顾灵芝的手腕。
“跟本王来。”
顾灵芝被一道大力拉着往前走去，墨九霄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眼光，揽着她的腰抱着她上了那头血红色的高头大马。
她会骑马，可是却从来没有和人共承一骑过。
身后坐着个人，顾灵芝怎么待着怎么不舒服。
她想要离墨九霄远一点，却被对方一用力就拉了回来。
“再动，本王将你丢下去！”
顾灵芝看了一下速度，当真不动了。
毕竟折腾下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一刻钟后，顾灵芝终于看到了军营所在，储存粮草的地方，如今这里已经剩下一片坑洼不平的地面，到处都是漆黑的残留物质。
墨九霄带着顾灵芝下了马。
“粮草毁了六七成。”
六七成。
顾灵芝袖子下的拳头轻轻收紧。
居然和那本书上所写的一点儿不差。
假如她没有改变剧情的话，那么赵乾坤依旧会在之后的时间内背叛墨九霄，墨九霄和南淮的最终对决，必然会以惨胜为终。
定南军三十万人马，最终回来的只有十万。
也正因为如此，顾茯苓才敢将墨九霄策反。
那句话当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但是现在在顾灵芝的心里，却已经全变了样子。
她低垂着眉眼，此时心里满满都是纠结之色。
如果她想要逆转剧情，将结果弄乱的话，那她还能回去吗？
谁也不知道顾灵芝此时左右为难。
墨九霄看到顾灵芝低垂着眼眸，死死的咬着唇角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的捏了捏她的脸。
一瞬间，让她蹂躏下唇的贝齿松开了。
“你可想到什么了？”
顾灵芝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道明悟。
“是，我猜到了！”
“又是猜？”墨九霄语气之中带着一抹揶揄。
顾灵芝凝视着眼前被炸的焦黑，还冒着一片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地方，冷声说道：“虽然是猜，可差的也就只有证据了。”
墨九霄闻言，略微有些诧异的望着她。
顾灵芝淡淡开口：“这么多的炸药，绝对不是凭空出现的，想要它们进来，一定会有痕迹。”
“没有任何痕迹。”
她的话刚说出来，就被墨九霄否决了。
顾灵芝笑笑：“没有痕迹才是他们最大的纰漏，因为证明这些炸药本来就埋在这里，只等着粮草过来一动手就好了。”
墨九霄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阴沉的色彩，可是顾灵芝这么一说，却已然解开了所有迷雾。
“你的意思是说，挪动粮草的计划，早就被人看穿了？”
顾灵芝点了点头：“是，提议将粮草挪到这里的人，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本王知道了。”
墨九霄垂下眸子。
但是他什么也没和顾灵芝说。
顾灵芝也不在意，该说的她都说完了，至于墨九霄要怎么处置幕后黑手，和她没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三军将士如今的粮草已经吃不了半个月，而下一批粮草的后援，两个月以后才会送到。
想要将半个月的粮草，分成两个月来吃，那这边关三十万的大军必然会产生暴动。
等到顾灵芝回过神来，墨九霄已经翻身上了马。
他牵着马，在顾灵芝身边绕了一圈。
“上来！”
顾灵芝没动，仰起头看着他后退了一步：“我会骑马，能不能给我找一匹？”
墨九霄唇角绷紧，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你想跑？”
即便是知道顾灵芝不会随便逃跑，可是墨九霄还是将怀疑摆在了明面上。
顾灵芝看了一眼伸到自己眼前的手。
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和对方废话，只好将手掌搭在他的手心里，墨九霄一个用力，就将顾灵芝带到了马背上。
再次重新回到军帐门口，就见到十几个副将整齐划一的站成两排，看到墨九霄马背上的顾灵芝，一个个眼神都出现了些许变化。
顾灵芝感觉到这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墨九霄拉住缰绳，感觉到顾灵芝在他怀中挣扎，左手微微施力，将她固定在怀里。
“何事禀报！”
这么多副将一同出现，墨九霄的眸子微微暗沉起来，军营里有人捣鬼，这种感觉让墨九霄十分烦躁。
白连川从不远处的军帐后走了过来。
见到白军师出现，十几名副将连忙行礼，只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为难之色。
“有什么话就说，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白军师面带微笑，一脸十分从容和蔼的模样，顿时打开了为首那人的话匣子。
“军师，末将有一事不明，本来粮草好好的放在原位，为何突然要转移走，如果没有随意转走的话，必然不会有此一遭！”
白军师眼神闪了闪：“周将军话语之中的意思是说，王爷判断错误了？”
“不，末将不敢质疑王爷，我等得到消息，说是有一女奴在审问犯人的时候透露了粮草会被烧毁的消息，所以才会转移粮仓，末将怀疑……”
他话没说完，可是那些副将的眼神全都落在了顾灵芝的身上。
顾灵芝明白了那人话语之中的意思，恐怕边关的这些副将，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将所有的黑锅都丢给她了。
“众位大人，你们的怀疑虽然不是没道理，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自然是想要扰乱军心，给敌军创造机会！”
人群之中好几个人面色凶悍的大声喊道，甚至连顾灵芝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想听。
什么叫做先入为主，她身上背着造反罪臣之女的名声，再加上和南淮三皇子还有那么一点儿联系，又是第一个审问出粮草原因的人，在这些人眼里，她的罪名已经定了，即便是顾灵芝再解释，也都是狡辩。
对付边境这些粗人，顾灵芝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我想谁是这件事的真正凶手，王爷和白军师自有定论，我不会为自己做过多辩解，还请诸位不要多加猜疑！”
那为首的周将军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脸庞方正，听到这话以后，微微蹙眉。
“王爷，当务之急，还是小心为妙，即便她不是奸细，也不宜留在身边！”
墨九霄微微垂下眸子。
他指尖动了动，一双暗紫色的眸子里像是在思考什么。
顾灵芝不疾不徐的看着他，也不解释了，打算了解墨九霄的反应。
在这边关，墨九霄就是一切的主宰，她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他。
“来人，带她去后方军帐！”
后方军帐……
那里确实也是女人待的地方，留下的都是为军中将士洗衣做饭的人。
许多犯了错的女子被发配到军营之中，长得有些姿色的，一般都会被丢在军妓营里，而那些上了年纪，身体不太好的，就全部留在后方军营之中帮忙做事。
但是也可能发生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更何况是顾灵芝这种模样好的。
顾灵芝利落的翻身从马上下来，她眉眼飞扬，没有因为墨九霄的安排有丝毫不满：“多谢王爷满足灵芝的心愿。”
被安排到普通军帐，她求之不得。
墨九霄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一双幽深的眸子冷的更甚。
两旁的将士走过来两个，站在顾灵芝左右。
“这边！”
他们没有去碰触顾灵芝，毕竟顾灵芝也算是王爷的人，李公公的下场，可是在军营传了个遍。
墨九霄半眯着眸子注视着顾灵芝离开的背影，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这才看向自己的那些属下。
“都退下！”
“是，王爷！”
见到王爷居然听从了自己等人的劝告，这些老将们全都松了口气，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白军师摸了摸下巴。
汗血宝马被牵走，墨九霄刚要迈步进入军帐，就听到了白连川的声音。
“王爷此举，可有和用意？”
墨九霄会听从手下的命令做事？
怎么可能……
和那些满心欢喜的下属不同，白连川考虑的事情比他们更全面，也更了解自己的主子。
墨九霄紧绷着唇角，冷着脸色没说话。
“你为何这么问？”
墨九霄和白连川说话很是随意，两人之间更好像是朋友，完全没有上下级那种关系。
白连川看着他眉宇之间的戾气，却缓缓笑了起来：“铁血的战神王爷，竟然还有这般多情的一面，本军师当真意外。”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