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欢说完话之后，觉得还挺奇怪的。
穆玖琛会怀疑她隐藏心思，嫌她……太乖巧？
想必也有……她从前与现在的模样，反差太大的原因，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怀疑她换了个人？还是已经怀疑过了？
颜清欢扫了眼在走神的穆玖琛，心里不大清楚。
关于她是不是颜清欢这个问题，穆玖琛的确怀疑过了，但他怀疑的结果是，她就是她本人。
字迹，容貌，身形，还有记忆，这些都是她最有力的证据。
最后，性格变化，突然聪明，不再痴缠，这些，穆玖琛都给她归因于经历了变数，有所成长。
虽然前后变化太大，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有浪子回头的先例在。
穆玖琛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突然知道那么多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就连这，颜清欢都已经表明过了，会给他说清楚原因。
所以，他暂时还能怀疑什么。
而现在想到穆玖琛有没有怀疑过自己这个问题的颜清欢，她倒是不怕穆玖琛怀疑她。
只是觉得这样会很麻烦，怕他时不时搞今日一出，她还要费心思给他顺毛。
颜清欢对了对手指，心里默默地想：不如，今日先行彻底杜绝他的怀疑？
想到就干……
“哥哥不说话，是不信吗？那我也来给哥哥分析分析。”
穆玖琛闻言，回了神，神色不明地看了眼红唇微勾的颜清欢，只听她道：
“从前，哥哥有多嫌弃我，你应当还记得。哥哥觉得，我到底会有多犯贱，才会在死过一次后，还不醒悟？”
娇柔甜美的嗓音，说着的却是冷厉狠话。
穆玖琛身躯一震，不大明白她口中的死过一次是何意，他也没机会询问。
颜清欢面无表情地盯着过了好一会儿依旧热气腾腾的美食，一边好奇它们是如何被保温的，一边给原身的感情做个总结：
“年少无知的时候，不懂如何去爱，用一整颗心去爱慕一个人，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那一个人身上。”
“不思上进，不求扬名，一心痴缠，只想得到那个人的心，只想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再不管其他。”
“如此行为，除了给自己与他人徒增麻烦之外，再无益处。一步一步地将那个人越逼越远，只留满心的厌恶在他心中。”
因为分心，她口中说出的话，听着有几分缥缈。
落在穆玖琛的耳朵里，像是失落。
他拢在宽袖里的手紧了紧，想出声安慰，却找不到话说，无声沉默着。
耳边又传来了少女低落软糯的声音，悲伤又感慨。
“死过一次，该脱胎换骨了，有些人，求不得，我便不会再强求。余生漫漫，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我为什么要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困住自己。”
“从前，是我太笨，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是我太闲了，才会整日无所事事，纠缠不可能的人，到最后……呵，能得到什么。”
“如今的我，已经想通了，相信真正属于自己的人和事，用不着费尽心思也能属于自己。所以哥哥，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在我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还会将你藏在心上？”
从颜清欢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开始，原身的情绪，就在她的心里慢慢地被牵引出来了。
此刻，她的心里充斥着委屈，失落和悲伤。
让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顺着白嫩如玉的脸颊滑落，嫩红的唇瓣时抿时启，无声的哭泣，鼻尖也跟着泛了红。
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扭过了头，与穆玖琛正脸相对，泪眼朦胧，哭得可怜的模样叫他瞧了个遍。
“是为兄的错。”穆玖琛瞧见她这样，心里又是内疚又是烦躁，陡然又冒出一丝疼惜。
他俊脸之上带了几分无措，嗓音干涩道：“为兄不该怀疑你，你，别哭……”
同时他的心里也很疑惑，他听见她说了两次，死过一次，不像是口误。
穆玖琛的话一说，颜清欢哭得更起劲了，抽抽噎噎，蓦地用两只嫩生生的小手捂了脸。
本想拿手帕给她擦眼泪的穆玖琛默默收回了手，随后又将手帕放在了她面前空出来的桌面上。
等她哭够了自己擦擦。
以手掩面的颜清欢翘了翘唇，此刻她的心里活动是：这下终于可以吃饭了吧！
然而……小有激动的她，下一秒真真实实难过了，不是被原身影响了。
因为，她这一哭，好像哭得有点上头，止不住眼泪了……眼睛涩涩的，闭上眼了还在流泪。
“呜呜呜呜唔……”颜清欢终于抑制不住哭出声了，太难受了，这是什么奇怪的体验。
她不想哭了啊……
穆玖琛头疼地瞅了眼突然“呜呜”出声的颜清欢，毅然重新执起手帕，沉声喝道：“别哭了！”
与此同时，他捏住她的手腕，掰开她粘在脸上的其中一只手，露出了她的半边脸。
颜清欢哭笑的表情还挂在脸上，泪痕被手捂成一团一团的。
蓦然被人挪开一只手，她顿时来了个上斜眼，不满又丧颓。
倒是不哭了……
见到了颜清欢那可怜又滑稽的半边脸，穆玖琛眉梢眼角同时连跳，俊脸有片刻的抽搐。
苍青色的手帕没有任何犹豫地盖住了她的半边脸。
食指与中指无情游走。
右脸上传来微微刺疼的感觉，颜清欢倏地皱了下脸。
捂住左脸的手顺势一滑，握住了穆玖琛的手腕，止住了他擦地板的动作。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夺过手帕，温柔又娇气地开始擦泪抹脸。
臀部又不经意地偏移了凳子几分。
隐隐感到被嫌弃了的穆玖琛优雅地收回了手，凝着她被擦红了的脸颊，忽然问道：“那你到底骗了我什么？”
原本，在她是不是真地将他当作哥哥的这件事上，他虽有怀疑，但怀疑得并不多。
是在他问出了“你可有其他的事骗我”这个问题之后，她的沉默，给了他错误的回应，他才顺着说下去的。
他还小心地措了辞，以免过分伤到她，结果……是个乌龙。
“嗯？”颜清欢欲还他手帕的动作一顿，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漆黑的眼珠转了好几转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