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皇城内。
颜清欢站在户部府衙的台阶上,望着与她隔着两步台阶,新换了一身白衣的林宇澈,有些底气不足地咽了咽口水。
她身后不远之处站着神色微妙的瑞香与冬一,美其名曰看着马车,防止它被人偷走。
实则是他们见识了林宇澈祸害厨房的行为,不忍心看他们两位去送“死”。
台阶最上方,林宇澈突然转身,将手中的食盒递给颜清欢,她不接,他硬给,她还是不接,他便松了手。
未免食盒摔到地上,将林小公子一番辛苦的成果给打翻了,颜清欢眼疾手快地抱住了食盒。
然后她便看到林宇澈得意地扬了扬眉,接着又转身,拽得跟大爷似的走向守门的官差,与他进行友好地沟通。
斗法失败的颜清欢将食盒提在手中,对着林宇澈的背影恨恨地抬了抬脚:想踢!
但踢不了。
颜清欢撇了撇嘴,看着手里很有分量的食盒,心里有些犹豫,又有着某种恶趣味,最终还是掀了掀袍子,继续走了上去……
户部府衙内,穆玖琛办公的地方,聚集了好几名官员,刚从他手中领了任务,就见一官差走了进来,对众人行礼之后,躬身对穆玖琛道:
“王爷,府衙之外,候着两名少年,说是穆王府的人,来给您送午饭,有一人手中,拿着这块令牌。”
那官差手中的令牌,漆黑发亮,一面刻着“穆”字,一面刻着“定安”二字。
穆玖琛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他作为礼物赠给颜清欢的令牌。
刹那间,穆玖琛忆起了宋律那一脸幸福的模样,心下一动,抬手接过了令牌,并示意那官差将人带进来。
那几名领了任务的官员也跟着离开了。
虽然,他们有些好奇,穆王府给定安王送的午饭,究竟是何等美食,但他们不敢多留。
不多时,颜清欢便与林宇澈跟着那名官差走了进来。
颜清欢在前,林宇澈在后。
即便再是对自己所磕的CP抱有妈妈般的宽容之心,颜清欢还是在心里将临时当乌龟的林宇澈骂了一遍又一遍。
临门当缩头乌龟,弱鸡!
穆玖琛看见颜清欢提着食盒走来,唇角不自觉翘起,心底生出几分期待,连她穿的是男装都没有注意到。
至于她身后,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林宇澈,在他眼中,连脸都没有。
极有可能被他当作了瑞香。
颜清欢朝内走了几步就站定了,看到穆玖琛心情似乎不错,瞬间以为他是看到了林宇澈,连忙在心中停止骂人之举,含笑看着穆玖琛。
“哥哥,这个,放在何处?”颜某人尽职尽责地演好下苦力的小厮角色。
穆玖琛这才看到颜清欢与往日不同的……眉毛,也注意到了她穿着一身男子样式的白袍,神色有些古怪,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
颜清欢提高食盒摆了两下,再次出声:“哥哥?!”
穆玖琛看见她提着食盒的手隐隐露出红印,闪了下神,心里划过一丝轻微的心疼,还有一丝更浓的欣喜。
他走近颜清欢,右臂一抬,从颜清欢手中接过食盒,放到一张闲置的桌案上。
真是一个体贴的哥哥!
颜清欢感动至极,然后感觉身后扯着自己头发的人,松了力度,她迅速将手一抬,头发一拨,成功地将自己绑成马尾的一束头发,从林宇澈手中夺了回来。
没了扯头发的威胁,颜清欢立刻迈着大长腿跑开,不再身先士卒,将当乌龟的林宇澈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
林宇澈当场对其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右手还保持着握头发的姿势,与放好食盒转身的穆玖琛,来了一个深情对视。
当然,深情对视,只是颜清欢的看法。
穆玖琛看到同样穿了一身白衣的林宇澈,瞬间皱了眉,这两人同时出现,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宇澈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装模作样地扶了下自己的面具,轻咳了一声唤道:“穆大哥……”
穆玖琛余光扫过已经找好凳子准备就坐看戏的颜清欢,面色淡淡地询问林宇澈:“你来这里做什么?”
“给穆大哥你送饭呀!”林宇澈说罢对颜清欢投去一个眼神,“赶紧给穆大哥端出来呀!”
屁股还没挨到凳子颜清欢:“……”
行叭!
不能指望林大爷为金大腿端菜,也不能指望金大腿自己端菜,有碍他们美男子的形象。
颜清欢笑了笑,站直了身走到穆玖琛身边,又开始扮演小厮角色,打开食盒,将林大爷准备的爱心午餐一样一样的端了出来。
一盅黑乎乎的鸡汤,一盘被炒焦的不知名青菜,一盘成渣又成糊的肉丁炒茄子,一盘还能看出形状的糖醋排骨,最正常的是那碗米饭。
随着颜清欢端出的菜越多,穆玖琛的脸色越僵,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成了无法正眼相看。
那卖相惨不忍睹,令他怀疑,它们是否真的能吃……
端完菜的颜清欢,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双筷子,用干干净净的手帕托着,安安静静地候在桌案旁,面带微笑地看着穆玖琛。
“哥哥请用。”
穆玖琛深深地望着颜清欢,见她眸光清亮,带着几分邀功的喜悦,一颗心沉了又沉。
终究是从她手中接过了银筷,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夹了一块看着比较正常的排骨,送到嘴边,却迟迟不张嘴。
不知何时,凑到穆玖琛另一边的林宇澈,见他一直不张嘴,忙出声劝道:“穆大哥,这是糖醋排骨,剔了骨的,你快尝尝!”
眼见着穆大哥就快品尝他的手艺了,他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还当什么乌龟……呸,他之前是羞涩了!
顶着林宇澈和颜清欢期盼的眼神,穆玖琛拧了下眉,缓缓将排骨放入口中,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咳嗽了几声,想将它吐出来。
可是,这不仅有碍修养,还会让某个人失望。
穆玖琛眉头紧皱,含糊地将口中的排骨肉囵了两下,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快步走到他办理公务的地方,从放置茶壶与茶杯的小几上,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饮尽。
尽管那是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