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夫郎李氏二十?来岁的年龄,身段柔软腰似拂柳,臃肿宽大的棉衫都扛不住他的好身姿,明明有孕四五个月的人了,穿上棉服都看不出丝毫显怀的模样。他长着双细长的眼睛,此时正含笑站在门口迎接赴宴的众人。
瞧见黎楚过来,他下了台阶亲昵的拉过他的手,熟稔的说,“一直想见见你,奈何没机会,今日冒昧邀约还请不要见怪。”
黎楚不太?适应这?样的亲近,含笑说道:“哪里的话,是我性子清冷不爱跟人走?近,你不嫌弃我话少就好。”
李氏顿时听懂黎楚的话,引着他往府里走?,上台阶时手提着衣摆,顺势就松开了黎楚。
李氏今日请的人不多,加上黎楚也就那么三五个,都是有孕在身的男子。他们显然是跟李氏常走?近,说起话来没有丝毫别扭沉闷,聊的也都是平日里的琐事,没有半分冷场。
有人上来便抱怨,说有孕后这?容貌都丑了几分,想涂个胭脂水粉的吧,又怕影响孩子,若是不涂吧,平日里又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实在是麻烦的很。
说话那人笑容满面的摸着显怀的小腹,一副幸福的模样,丝毫不像嘴里说的那般嫌弃。
“你这?还好,像我这?月份大了,莫说容貌了,就是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翻个身都困难,偏偏我家?妻主不懂得体贴,还嫌弃我扰了她的睡眠,一气之?下竟去?了偏房。”有一男子撇嘴,“还好府里条件一般就只有一个通房,这?若是家?财万贯,她岂不是夜夜睡在外头?”
说话这?人肚子圆滚,瞧着应该有七八个月了。他叹息着抚着自己肚皮,“我算是看清了女?人的真面目,平日里满嘴的情爱,等?你不能伺候她了,她便立马再换一个。我也不指望她了,只希望肚子能争点气,给我生个女?儿出来,我这?下半辈子就靠她了。”
黎楚跟玉帘俩主仆是第一次参加男子家?的宴会,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聊的都是这?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觉得浑身不适应。
聊怀孕吧,黎楚这?才刚显怀,还谈不上睡不好觉。聊通房吧,沈衍也没有。聊后宅里的那些争斗吧,黎楚更是无话可说,他那小院干干净净,没人跟他使?手腕。
黎楚听了一圈,觉得自己只适合闷头喝茶就好。
“还是羡慕沈家?夫郎,”黎楚不想掺和这?话题,不代表旁人就会放过他。有人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黎楚身上,“你那妻主是上门的,平日里拿您供着宠,肯定不像我们家?妻主那样净惦记着沾花惹草。”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可不呢,沈夫郎好手段,将家?里妻主管教的如此好,而?且家?里的酒楼也是生意火爆,你这?福气是我等?羡慕不来的。”
李夫郎余光瞥见黎楚皱了皱眉,便含笑说道:“好福气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那是人家?有真本事,毕竟楚家?生意遍布四海,沈夫郎出身楚家?,经商做生意哪里会差?”
前者?说酒楼生意好是黎楚有福气,后者?说是因为楚家?的血脉好。
黎楚脸上笑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阿衍平日里忙,没时间看花看草。家?里生意之?所?以能有今天,也是全靠她一人支撑,我倒是没出什么力?,自从有孕后就全靠她养着了。”
如今楚香馆这?家?业并非全靠黎楚一人支撑,若是没了沈衍,酒楼的生意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红火。奈何外人眼里丝毫看不见沈衍的努力?,只觉得楚香馆能有今天,全是他黎楚往里砸钱了。
也得亏沈衍性子好,这?若是换成黎母那般小肚鸡肠又心思?敏感内心要强的人,听到这?种话定然会觉得脸上无光,认为自己受制于楚家?,处处低于黎楚。
这?也是为何后来见到依赖她的白氏后,黎母毫不犹豫的跟他暗.通.款.曲背叛了楚父的原因,她在白氏身上找到了属于女?人的自信。
几人听黎楚这?么说都只是笑笑,附和的说,“可不呢,沈家?主也是好本事,有一手好厨艺不说,更是娶了你这?样的好夫郎。”
黎楚跟几人有些聊不下去?,便想起身告辞,说今日府里还约了旁人,刚才倒是给忘了。
这?明显就是个现编的理由,李夫郎眼眸一动,佯装关心的询问道:“何事这?般急?咱们难得聚在一起说说话,不多坐一会儿吗。”
他好不容易才把黎楚请来,哪里想轻易放他走?。
黎楚余光瞥见身旁无聊到揪衣角的玉帘,有了理由,“你瞧我身边的玉帘年龄也不小了,还不是给他约了人说亲吗。”
玉帘闻言眼睛登时睁大,随即明白了这?是黎楚的借口,立马做出一副娇羞的小男子模样,嗔了一句,“主君,玉帘要一辈子陪在您身边伺候您,哪儿也不去?。”
黎楚被玉帘做作的声音震的头皮发麻,扫了他一眼,“不要说糊涂话,该嫁人就嫁人,岂能一辈子陪着我。”
玉帘嘟嘴低头揪衣角不说话了。
李氏笑着说,“玉帘不想离开你这?是好事啊。”
他不过就是顺势说了这?么一嘴,谁知道他话音刚落就有个不长脑子的接过他的话茬说道,“他既然舍不得您,那不如就把他留在身边就是。”
那人扫了眼黎楚的小腹,一副跟他说体己话的口吻劝道:“你这?月份还小没觉得有什么,等?你肚子再大些,满肚皮丑陋的妊娠纹时,你便能看清女?人的真面目了。我劝你不如把你这?小侍留下来,我瞧着他长得又不赖,就只是胖了些,你这?与?其不知道便宜了外头的哪个小浪蹄子,不如便宜了自己身边的人,他待你也是忠心,定然会向着你的。虽说你那妻主是上门的,可是女?人都是属猫的,哪里能不想着腥味。”
说话这?□□主姓张。张氏出身乡野,向来说话不过脑子,平日里李氏不跟他计较,谁知道他今天竟然能在黎楚面前说出这?番话。
期间李氏抬手抵唇轻咳,险些就把肺咳出来了都没拦住他的话。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向黎楚的脸色,后悔刚才没脱鞋堵上张氏那张不把门的嘴。黎楚捧着茶盏垂眸不语,脸上不见半分笑模样。
李氏后悔极了,刚才就不该多嘴拦黎楚,他讪讪的陪笑,嗔了一句刚才口无遮拦的张氏,“你也不瞧瞧跟谁说话呢。沈家?主岂是跟你那妻主一样?”
他跟黎楚说,“他就是嘴快说话不过脑子,其实没什么恶意,你听了别往心里去?。”
黎楚搁下手里茶盏,抬眸说道:“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我只是希望他下次别以己度人,天底下并非所?有女?人都跟他那妻主一样。”
黎楚淡淡的说完这?话后手撑着扶手站起来走?了,这?次李氏没敢再拦他。
出了门后,玉帘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真是一群猪,竟然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自己妻主不争气,就只想着拿身边的小侍固宠,真是蠢笨极了。同样都是有头有脸的郎君,怎么说出来的话还不如沈家?村里的农夫体面。”玉帘气的口吐芬芳,“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还说我胖!我吃他家?大米了还是喝他家?面糊糊了?我胖碍着他什么事了!”
黎楚也是皱眉,显然不能理解这?群男人的做法?。他原本以为李氏请自己来多多少少会提到自家?生意,可他却半句未提,净聊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听的他一个头两个大。
黎楚觉得这?种宴会以后还是不参加的好,李家?夫郎这?般不靠谱,也不知道他家?妻主行事如何,若两口子都是这?种德行的人,那他家?这?生意不做也罢。
黎楚坐上马车,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意,却不知道人家?背后算计的却是他妻主。
黎楚走?了后,李氏嗔怪说话张氏,“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张氏低头抱着肚子,心里明显不太?服气,觉得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天底下哪有女?人不偷腥?只不过是他没看到罢了。”
“说不定人家?沈家?主就洁身自好呢,你多管这?个闲事做什么,如今你这?得罪了黎楚,李家?的生意全被你毁了。”有人气的抬手戳张氏的脑门,“下次吃茶不带你来了。”
李氏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撑着鬓角坐在椅子上,抬眸看了眼张氏,见他撇嘴不屑,眼眸一转含笑说道:“你若是不信便去?试试,让沈夫郎看到沈家?主的是否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怎么试?”张氏眼睛晶亮,他觉得黎楚分明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才这?般恼羞成怒,他非要让黎楚看看,天底下所?有女?人全都一个样。
李氏葱白的手指揉着额角,“你家?里不是有个庶弟吗?我上次见过一面,他长相倒是不错。”
众人一时间看不懂李氏的行为了,他不是要讨好黎楚吗?怎么还让张氏给他使?绊子。
李氏笑,“咱们不能让沈夫郎蒙蔽在女?人的谎话里,若是沈家?主当真洁身自好那最好,若是她抵不过诱惑,沈夫郎也能早日看清她的真面目。”
他是妒忌,为何黎楚这?般好命?明明都是有孕在身,他妻主却一房又一房的小侍抬进门,而?黎楚却被沈衍疼的上天。李氏每日夜里听到的都是下人传话说家?主在别的院子里叫了几次水,他内心是何等?嫉妒煎熬?在场的几人都跟他一样,就唯独黎楚是个异类。
有时候,人与?人的恶意来的就是这?么毫无征兆。
李氏跟张氏说,沈衍是上门的,平日里定然摄于黎楚的淫.威受了不少屈辱,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被人依靠?她需要的正是张氏庶弟那种解语花。
张氏被这?么一忽悠,顿时觉得他说的对。他厌烦家?里那位庶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能把他甩出去?那真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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