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帘在门口眼巴巴的等了一天,始终没能等来青盛。眼看着外头天越来越黑,他心里又气又担心,红着眼睛一跺脚扭头回屋了,“爱回来不回来吧!”
玉帘这话说的绝情,门人以为他真不关心了,谁知道第二日一早他又来了。
“……我去给您搬个凳子坐吧。”门人低头弯腰看向玉帘。
玉帘站累了,就坐在门口台阶上啃烧饼。
刚才街上出了早市,玉帘去巷子口的时候闻着了香味,没忍住去买了个刚出锅的,一路啃着回来。
玉帘咽下嘴里的烧饼,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要?是正儿八经的坐在这儿等,看着太奇怪了。”显得他多刻意似的。
“……”可您坐在门口台阶上等,看着更奇怪。
玉帘一个烧饼吃完,起来抻个腰,见府里没事,又往巷子口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袋糖炒栗子。
“……”门人眼皮一跳,心道这玉管家等人是假,吃东西是真。这青盛娘子若是还不回来,他怕是能吃遍整条街。
玉帘提着两袋糖炒栗子进了府,将其中的一袋给黎楚送去,笑嘻嘻的说,“主君您快尝尝,可甜可糯了,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巷子口有卖栗子的。”
黎楚接过玉帘递来的竹签拿在手里,看着戳在上头散发着香甜味的板栗,语气随意似的问他,“青盛回来了吗?”
“还没有。”玉帘低头剥板栗,下意识的回答出来。等用竹签插着板栗想要递给黎楚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抬头看黎楚,黎楚正目光揶揄的看着他。
“是她不知道回家,我才偶尔去看两眼。”玉帘眨巴眼睛说,“你看家里那么多的事情,您月份大了身子重,家主那边又在忙尤家的事情,府里就我一个闲人,我可不得替你们关心关心青盛么。”
他说的头头是道理由十足,就是不敢抬头去看黎楚的眼睛。黎楚笑着摇头,吃着板栗索性不说话了。
这边青盛还没回来,那边迟迟等不来李令的尤夫郎也急了。他在府里走来走去,不停的询问门人今日李娘子可过来吗?
见门人摇头,尤夫郎气的一咬牙,“这是说话不算话不想给了?”楚香馆加上李家酒庄,怎么可能会筹不出这三万五千两银子来?就算一时筹不到,昨个李令都能先给五百两,没道理今日突然没了音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尤夫郎去李府门口问,李令姗姗的从府里出来,看到尤夫郎一脸惊讶,“钱昨天不是给你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尤夫郎一听这话顿时炸了,“什么叫昨日已经给我了?说好的三万五千两,你该不会是要抵赖吧!”
李令一听笑了,“咱们昨天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给你五百两作为尤立的安葬费,你明明按了手印的,这事你就是闹去官府,也是我占着理。”
昨个李令说,我先给五百,为了防止回头数目给错了,咱们先立个字据,给多少写多少,这样你我两家都不会糊涂。
尤夫郎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李令你阴我?”
李令面带微笑,“是你蠢。”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看着尤夫郎,“我要?是你,得了这五百两就该知足了,尤立死了,你跟我们玩,玩不过的。仔细贪心太大撑破肚皮。”
尤夫郎气的指着李令破口大骂,说,“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罢他气的扭身回府,让人把尤立的棺材抬到楚香馆门口去,同时将府里那些侧室全叫出来,“你们三个去李府门口哭,你们两个去李家酒庄门口哭。”
那群侧室心里格外不情愿,奈何?这个家里现在是尤夫郎说的算,不听不行。他们不像尤夫郎这般泼辣,去了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门口哭着喊,“我的妻主啊,我可怜的妻主。”
门口人来人往的路过,对着李府门口指指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令在外头做了什么风流事,被人找上门了呢。
李夫郎大着肚子气的难受,让府里那群莺莺燕燕出去跟他们对骂。一时间李府门口格外热闹。
尤府下人抬着棺材往楚香馆走,尤夫郎一身丧服在前头带路,抬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丝毫不像死了妻主的模样。
这群抬棺材的仆人们心里疲惫面目表情,整个人都抬麻木了。心想若自己是尤立,死的窝囊就算了,死后还不得消停,这真是上辈子作孽啊,娶了这么个夫郎,连入土为安都不行。
她们往楚香馆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小二们给拦了下来。尤夫郎破口大骂,骂沈衍跟李令不厚道,戏耍他一个鳏夫,也不怕遭报应!
得亏玉帘跟黎楚今日不在,否则定然不会轻饶了尤夫郎。
沈衍从楚香馆里出来,瞥见尤夫郎身后的棺材,神色疑惑的问他,“怎么,五百两还不够安葬一个人吗?”
听她提到五百两,尤夫郎气的咬牙,“我就知道你俩是狼狈为奸!你们两个女人,竟然合起伙来哄骗我一个刚死了妻主的鳏夫,你们可有良心!”
尤夫郎尖锐的声音引来无数人观看,他索性对着人群哭诉,说沈衍跟李令是多么的坏心肠,说好给他补偿,结果五百两就把他打发了,天底下可有这样黑心的商人?他转身往身后的棺材板上一趴,哭喊着,“我的妻主,你死的好惨啊。”
路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沈衍听不见,但猜也能猜到肯定有不知道情况的路人会被尤夫郎误导。
沈衍皱眉,说道,“你妻主死在我楚香馆,我出于人道给你五百两安葬费,你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更多。今日你让路人评评理,这五百两不够给尤立安葬吗?从出事那天到现在都半个月了,这若是搁到夏天尸体?都该臭了,你若是真心待她,为何不让一个死了半个月的人入土?你每日抬着它往我店门口一放,是真觉得你妻主死的惨呢,还是想讹诈我?”
沈衍这段话像是踩了尤夫郎的尾巴一样,他站起来拍着棺材板对沈衍吼,“谁讹诈你了,你赔偿不是应该的吗?五百两够做什么,打口好棺材都不够呢!”
五百两还不够打口棺材?有人不由抽了口凉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尤夫郎,“你是想打口金丝楠木棺材吗?你不怕尤家祖坟被你折腾炸了。”
她这么说完不少人都笑了。有人劝尤夫郎,“差不多行了,人家沈东家给你五百两已经不少了,你就消停点吧,把尤立给安葬了,万一再?搁些日子臭了看你怎么办。”
“好啊你们,你们都是得了这楚香馆的好处,全都来给沈衍说话,全都欺负我这个鳏夫。”尤夫郎手拍着胸口,大声哭嚎,转头趴在棺材上,用头撞棺材板,“那我一头撞死算了,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吧!”
尤夫郎头还真往棺材板上撞,他以为至少得有个看不下去的过来拉着他,奈何?大家全都在看热闹,根本没人理他。
尤夫郎象征性的撞了一下,见真没人理他,更气了,“沈衍,我跟你拼了!”
尤夫郎把气全算在沈衍头上,正要朝她扑过去呢,就见衙门里来了人。
衙役见街上堵成一团,过来询问缘由。听说是尤夫郎抬着棺材在闹事,便直接让尤府仆人把棺材抬去衙门。
尤夫郎哪里肯,张牙舞爪的要?阻拦,被衙役们一把拉开,攥着手腕动弹不得。
为首的衙役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看着周围的人群扬声说道:“今日接到上头命令,说咱们县里出了个状元,今日便要?回来,你们若是这时候滋事冲撞了朝廷来的贵人,到时候大人也保不了你们!”
状元?县里居然出了状元?昨天町沙中了探花这事已经让茶馆里说个不停了,谁知道今年县里竟然还有个状元?这真是文曲星显灵了啊!
县里出了状元这事对于百姓们是百利而无一害,毕竟状元出身于她们县城,有好事肯定先紧着她们来,不说别的,只说教育上,省城里往下面拨银子分资源的时候,下回她们县肯定能得个大头。
往后再跟临县人说话都有了底气,她们县里有状元跟探花!将来这两位若是在朝廷中站住了脚,以后县里的这些小辈们考科场往京城去,也算是上头有人了啊。
百姓们眼睛放光议论纷纷,别提多兴奋了。
衙役眉头一皱,呵斥道:“还不散开!”
百姓们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为首的那位衙役走到沈衍面前,朝她一拱手,客客气气的说,“这事跟楚香馆有关,还劳烦沈东家跟我们去一趟衙门,咱们几个也知道这事您是无辜的,所以去去就回,算是走个过场了。”
沈衍回了一礼,温声道:“好。”
去衙门的路上,沈衍心里隐隐有个预感,县里出了状元,青盛又正巧没有消息。她攥了下手指,快走两步追上为首的衙役,轻声问她,“您刚才说咱们县里出了个状元,可知道是谁?”
衙役侧头看到是沈衍,便朝她微微颔首,“沈东家。”听她这么问,不由摇了摇头,“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听说不是住在咱们县上的,是底下一个村里出来的。”
沈衍袖筒里的手指微微攥紧,“哪个村?”
“沈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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