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过往
马家这?些新出现的女人鲜妍美丽,看着就叫人心中觉得快活。张氏一日?日?看着她们，心中的自卑就一日?日?越发地浓厚了起来。
而马振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也叫张氏的心绪难以平复。张氏为了自己?的儿子,她还是假装让自己?不在意这?些事情?。
只是此后却发生了一件事情?,叫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时人有一种习惯,就是举办各种聚会。若只是清谈的话，除开耗费体力一些,倒也没有旁的了。可还有另外一种,就叫很有些人看不过眼。
那就请了人来家中做客，主人家将自己?家中的妾室美婢女拿出来招待客人。而一般默认只有出现在这?宴会上的人,才是可以被动?的人。
可是却也会有人不守规矩，强行闯入了后院。那一天，马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他没有在前厅享受马振带出去的人,而是非要往后院闯。因为谁也不知道此人会这?样做，所以就没有能够拦得住。
他一路跑到了张氏的院子，见着她身形窈窕,就认定了她一定是个美人。可是张氏的脸上蒙着面?纱,根本就见不到她的真容。于是这?个男人就冲上去,硬是要撕了她脸上的面?纱。
张氏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呵斥了此人，可是这?个人吃了五.石.散又?喝了酒，早就没有了冷静。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越加兴奋了。他将下人丫鬟都推倒在一旁,冲到了张氏的面?前，不仅撕了她的面?纱，还撕开了她的衣服。
虽然只有一层外裳，可是张氏却羞愤欲死。因为她的儿子就在身边，就那样看着她。
小马文才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癫的人，在他的心中，和发怒用鞭子打?他的马振一样，都是令人恐惧的。他被吓得都回不过来神，于是就那样傻傻地站着。
而张氏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了，在众人收拾乱摊子的时候，她寻着机会上吊自杀了。她早就忘记了身旁还有她的儿子在看着她，就这?样干脆地自尽了。
小马文才就那样站在原地，亲眼看着娘亲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因为他之?前被吓得失语了，甚至也哭不出声来，不能喊人来。他去够他的娘亲，却只能够到她的双脚脚尖。
马振从前厅赶过来，看到张氏的尸体的时候，似乎也是从一种迷惘之?中清醒过来。他慌忙慌张地喊大夫，将人从房梁上放下，非要大夫救命。可是一个已经断气许久的人，要如何能够救得活呢？
男主人因为女主人的离开而痛苦不已，下人们自然也都跟着他的要求走。于是，小马文才就被人给忘记了。
等到他被马振想起来的时候，就是躲在张氏房中的柜子里面?。而此时他已经被刺激得大了，那双眼睛就一直睁着，怎么也合不上。后来找了名医来，小马文才这?才闭上了眼睛休息。
可是等到马文才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个阳光开朗的马文才似乎就消失了，那个胆小害怕的马文才似乎也不见了。他的脾气变得越发地暴烈起来，好像什么都看不过眼一样。
卢英紧紧地抱着马文才，只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稠的哀伤和痛苦都快要把她给淹没了一般。
“我是一个懦夫，胆小鬼。”马文才将卢英抱在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如此，他才能够安心，因为这?样她才不会离开他。
“不是的，大哥不是懦夫，也不是胆小鬼。”卢英一口反驳，“大哥是我的英雄，再?是英勇不过了。”
“呵。”马文才却是自嘲地笑了一声，“若不是因为我逃避了，害怕了，娘亲就不会因为要救我而被毁了容貌。若是被毁了容貌，那个男人就不会移了心思。娘亲心中本就痛苦，那次的宴会就是最后一击。而我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眼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每当眼前出现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的时候，马文才整个人就会被痛苦所包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就不能够出一声，哪怕就一声就够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马文才都恨不得杀了那个时候的自己?。都是因为他没用，才会造就了这?一切。
他痛恨马振，痛恨和那个男人一样恶心的男人。但是，他更加痛恨自己?。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因为他。
卢英坚定地说道：“才不是呢！大哥那个时候方才几岁啊，你先是被鞭子抽，又?被狠厉责罚，还心含愧疚。哪个小孩子能够承受得起这?些，你没有被吓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那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说着说着，卢英的泪不由得掉落了下来。“明明就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坏人的错。他怎么能对着一个小孩子用鞭子呢，他怎么能够在家里面?乱来呢。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倒是哭得越发得大声了。就好像受了满满的痛苦和委屈的人是她自己?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如果?说她的过往是灰色之?中带着一点点的甜，那么大哥的过往就是满满的黑色浓稠的痛苦。他一直都认为是自己?造成了生母的灾难，这?样的想法叫他一直都不能够放过自己?。如此，他又?如何能够过得快乐呢？
卢英突然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握住了大哥伸出来的手?。她的世界因为他开始明亮了起来，她也希望他能够从痛苦的漩涡之?中脱身而出。和自己?和解，和自己?的过往和解，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马文才被卢英哭得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抱着她，依靠着点点的缝隙透进来的光，用袖子给她拭泪。“我都没有哭呢，怎的你哭得这?般厉害？”、
“我……我就是……就是忍……忍不住嘛。”卢英哭得一抽一抽的，整个人根本就停不下来。
马文才伸手?，推开了一点柜门，叫他可以看得清楚卢英的脸。他吻了吻她的唇角，因为她，自己?那颗随时都快要窒息的心似乎都好了许多。
“早知道……我就……我就……”卢英抽了抽，多呼吸了几口，缓和了一下自己?，让自己?能够顺利说话，“我就……应该给他一箭，不该……手?下留情?的。”
一听，马文才便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了。她在后悔，后悔在尼山书院的时候，没有能够给马振一箭。而她想要给马振一箭的理由，自然是为了他。如此一想，他的目光便不由得柔和了下来。
“那我们下次给他一箭。”
“嗯。”卢英重重地点头，已经在想着要怎么给马振一箭了。那个人太坏了，她决定要和大哥一起讨厌他一辈子！
马文才的面?上似乎带了点点的笑意，只是很快却又?消失了。他抱着卢英的手?松了松，“阿莹，你看见了，有何话要说？”
“啊？”卢英没有反应过来马文才说的是什么，歪着头看他。她的眼眶还红红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未曾拭干净的泪痕。
瞧着，便有些傻里傻气的。
马文才的双眼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心底里一般。“你看见了我出手?了的。若是再?用力上半分，何辰就非死不可。当然现在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再?好的大夫，也不能够叫他恢复如初了。”
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手?，都恢复不到以前了。马文才不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后悔，却害怕阿莹会害怕这?样的他。
他知道，在阿莹的眼中，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但是马文才自己?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通常意义上的恶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要吓到她。他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伤害阿莹，一丝一毫，一星半点，都未曾有过。
他越爱她，心中的恐惧就越多。因为马文才不能够接受阿莹因为他的真面?目而离开他，却也无法伤害她。
如此，终究是一场死局，难以解开。
“大哥出手?就一定有大哥的理由，”卢英抽了抽鼻子，“我会一直相信大哥的。”若是她连大哥都不能够相信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她能够信任的人吗？
如果?爱上一个人就是一场豪.赌的话，那么卢英愿意将自己?的所有都压上这?张赌.桌上，孤注一掷。
更何况卢英知道的，她是绝对不会输的。因为在她将自己?的赌.注都摆上了桌子的时候，在赌.局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赢了。她早就赢得了大哥手?中所有的赌注，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输的。
马文才忍不住追问?道：“如果?我出手?的理由很荒谬呢？”
“那也是理由的一种啊。”卢英往前，整个人都靠在了马文才的身上。“大哥，我的来历就已经足够荒谬了，还有什么能够更荒谬的吗？再?是荒谬，我也相信你。哪怕你有一天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愿意相信。”
不到最后时刻，不到看见底牌，她也不会相信是自己?输了的。因为，哪有人已经拿着对方的筹码在赌的呢？她就是，唯一的一个。
马文才反手?紧紧地抱住了卢英，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一直都在担心，若是叫阿莹发现他并不是一个英雄，并不是一个好人该如何是好。
他愿意为阿莹成为她想要让他成为的人，可是更想要阿莹能够接受原来的他。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是他，他都她能够接受。
原本以为这?只是妄想，却没有想到居然有实现的一日?。真的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莹和大哥，其实也算是互相救赎的，只是大哥丧的程度更加多一点而已
感谢在2021-03-1200:06:06~2021-03-1300:0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淼镜幻影10瓶；折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