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决定先去见一见亲生父母。顺便把他们转移一下。

前世小刘氏能找到亲生女儿,说明他的亲生父母一家这些年来一直在小刘氏视线范围之内的。

说走就走。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周安的亲生父亲姓郑,叫郑有材。现在就住在通县。

通县离京城也不远,一天打个来回绝对没问题。。

周安先是去了书院,然后逃了个课,拐角打马去了通县。

周安身边有两个小厮,司琴和司棋。都是安平侯府的家生子。前世,原主对小刘氏产生怀疑时,并没有用过这两个人。

涉及不到什么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人家祖祖辈辈都扎根在安平侯府,何苦给人家出难题,也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书院平时不让带小厮。他从书院出来,就相当于甩开了司琴和司棋。

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世子,周安手下也有几个心腹的,有个叫小来的,就是前几年他从街上收的一个小乞丐,后来安置在了庄子上。如今,正好用得上。

这次去通县,周安就带的小来。

两人来到通县县城,按照前世的记忆,周安找到了郑家的铺子,见到了郑有材。

郑家这些年发展得也不错,铺子里配了掌柜,郑有材早就不像以前那样需要天天呆在铺子里了。

不过郑有材对家里的生意还是很上心的,经常没事了就去铺子里坐坐。

中午,郑有材从铺子里出来,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迎面走了过来,冲郑有材抱了抱拳。

“郑老爷好,小的有礼了。”

“这位小哥,你是?”郑有材想了半天,不认识啊,脑袋里没这么一号人哎。

“郑老爷,我家少爷在福鼎茶楼地字丙号房,想跟您谈谈十五年前的事。”小来说完笑了笑,扭头走了。

十五年前?

郑有材脑袋轰得一声,身子不由晃了晃。

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那时候他还是西原村的一个农户。

他是家中独子,十来岁上父母就生病相继去世了。好在家里还有几亩地,磕磕绊绊地,他总算把自己拉扯大了,也娶上了老婆。

那年正赶上老婆临产了,前两天找好的稳婆突然意外摔断了胳膊,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出门不小心差点撞到了一辆出行的马车,知道他家里有急事,主家并没有为难他,反而派随行的嬷嬷去家里帮他媳妇接生。

当时他也是急晕了头,没想太多,还以为是出门遇到了贵人,连声道谢。毕竟这是在自己家门口不是,在自己的地头还能有什么事呢?他家穷得很,对方有马车有仆人,能图他们家什么呢?

两人到家不一会,媳妇就发动了。生产倒是很顺利。不一会,一个大胖儿子出生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人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大胖儿子不见了,媳妇身边躺着的换成了一个女娃娃,还有五百两银锭子。

他是穷,没见过世面,可并不代表他傻啊。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有啥不明白的-----------------那个嬷嬷是拿这个女娃娃换走了他的大胖儿子啊。

当然,还留下了五百两银子。

这五百两银子,是小女娃的抚养费,同时,也是他们两口子的封口费。

自家儿子肯定是被这个嬷嬷的主子换走了,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呢?他们夫妻没有不琢磨的。多半啊,是这个嬷嬷的主子生了个闺女,婆家呢,盼望的是儿子。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这么一回想,当初他们找好的那个稳婆,为什么会意外摔断胳膊也就显而易见了。

当时他是想冲出去报官的。

对方抱走的可是他的亲儿子!他只看了一眼就不见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只是,走到家门口,他又沮丧地回来了。

人家连招呼都没打,就把孩子换了,明显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底细。他们家也就是农户之家,好吧,现在也算是有了五百两银子了,可就算有银子,这人脉一时半会儿的也建立不起来啊。

人家能轻轻松松往他们家拍五百两银子,家底只能是五千两五万两甚至五十万两往上说。反正他是不信,为了要儿子能舍弃亲闺女的人,会把家底一半留给亲闺女的。

对方换孩子,要么家人不知道,要么家人知道,但是对外是瞒着的。反正不管哪种吧,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们家的亲骨肉。

对方有钱有势力,搞不好自己家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中。要是他敢大张旗鼓地找儿子,对方很可能会选择对他们夫妻杀人灭口。他死了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亲儿子了。

甚至对方换孩子的事儿暴露的话,儿子可能也活不成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孩子并不是被卖掉了,而是跟人换了,儿子是到富贵人家去享福了。能拿出五百两换他儿子的人家,家里条件总不会差的,儿子的日子总比在自己家里吃不上喝不上要好得多。

他们能做的,只有善待对方留下的这个女娃娃,心里祈祷着对方能好好地呵护他们的儿子。

后来,他们拿着对方留下的钱,到县城里买了宅子和铺子,家业慢慢得也起来了。只是,没人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偷偷得掉眼泪,他的亲儿子现在在哪里呢,过得好不好?

这个小哥,是不是他的胖儿子派来的呢?

想到这里,郑有材热泪盈眶。紧走两步,跟在小来身后,向福鼎茶楼走去。

郑有材到了茶楼,跟着小来到了地字丙号房内。

周安看到郑有材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小来在外面关上了门。

“父亲来了。”周安微微一笑,道。

“你是?”郑有材疑惑地问道。走到茶楼里,他那颗激动的心,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对方倒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会不会………是和儿子有过节的人来试探他?

这么想着,郑有材就没应声,他背着手,琢磨着,该如何回复对方的话。

“父亲,我是周安,现在是安平侯府的世子。”周安能明白他爹为啥不相认,这是怕人逛他呢。说白了,也是想保护儿子。

“啥?”郑有材一听,楞了。

以前他不是没想象过,换孩子的那家是做什么的?是急需男丁继承家业,免得让人吃绝户的商户?还是内宅需要争宠的官员之家?

但是,没想到,儿子现在会是侯府世子。

好吧,其实有时候脑袋那么一发热,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对方家里有爵位需要继承?

但是,也只是这么一闪念。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啊。

―――不说别的,一般有爵之家后宅哪会缺人?人家侯爷又不缺钱,家里可能也是三妻四妾的,就说他们县里的钱的商户,好多人后院里还放几个小妾呢。要是官府中人,就更不得了,反正像他这样,就守着一个老婆过活的挺少的。这女人多了,除非男人不能生,不然肯定是不缺儿子啊。

―――退一步讲,就算是缺儿子,也没人敢到外面换吧。后宅里其他的女人能同意?会眼睁睁地看着?

再说,这个儿子倒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儿子的对家?事情弄明白之前,还是先不要露太多的口风。

“这位小少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郑有材冷冷地道。

他出身低,也没什么人脉,帮不了儿子太多,但是总不能扯儿子的后腿不是。

倒不是说他觊觎别人家的爵位。当初儿子被换,也没人和他们商量啊,他们只是被动地被卷入了局中。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说别的,他还是希望亲儿子能够安好的,最起码性命得保得住吧。

――他也出来闯荡这么些年,早就不是当初在村里的土包子了,混淆爵位继承人,欺君之罪,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等等………………欺君之罪!

天呐!

保不齐儿子还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说话要更小心更谨慎才是。

“父亲,坐。”

郑有材站着没动。

“说来,父亲还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有人拿自己刚生的女儿和别人换孩子吧。”周安决定跟郑有材科普一下,安平侯府当年的骚操作。

“你什么意思?我再说一次,这位小少爷,你的话我听不懂,为何你管我叫父亲?”郑有材眯着眼睛道。

“当年老安平侯在世的时候,一直到五六十岁,都没儿子。…………”周安倒不在意对方的冷淡,给郑有材讲了讲小刘氏换子的缘起和经过。

巴拉巴拉的,周安讲了一个时辰才讲完,中间口渴得还喝了几次茶。

没办法,情节太多了。

郑有材听完,也是目瞪狗呆。

这安平侯府完全可以养活一群说书先生了,真是好大的一盆狗血!

又是丫环上位,又是舅家表妹做贵妾,又是休妻,然后就是火速扶正贵妾表妹,谁成想人家长远侯府又起来了呢。接着就是安平侯府和长远侯府两家的撕逼大战,然后就对上了小刘氏换子。

不管对面站的是不是他亲儿子,郑有材觉得,他亲儿子十有八九应该就在安平侯府了。

瞧瞧,这故事,虽然一波三折的,但是完全合乎情理啊,就是说书先生编,也未必能编这么圆乎不是?保不齐就会有情节矛盾的地方。

这么多情节拼凑在一起,并有任何违合的地方,反而是特别流畅,这说明啥?说明这讲的就是真人真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