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呐?”杨子恒脸当下就黑了,他左看看,右看看,还好,四周没人,这才放心地翻了个白眼儿,狠狠地瞪了周安一眼。
“别看我跟吴知青是一批来的,事实上,我跟人家平时接触并不多,都算不上特别熟。这种事,你别没事瞎说,传出去,可就害了人家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要摊上一个坏名声,以后找对象可就难了。咱平时玩笑归玩笑,也得注意分寸,不能害了人家,知道不?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呢。”
杨子恒严肃地说道,这个小表弟,年纪还太小,想的也少,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
周安听了这话还是蛮有些动容的。一个坏人,被另一个坏人坑了,大家会说一句,狗咬狗,没准还会看个笑话吃个瓜。
善良的人受了伤害,会让人心疼。
周安觉得不枉自己下乡一场,因为杨子恒值得。
“哥,你是挺为人家着想的,可人家未必会想到你。你不知道吧?那个吴青如怀孕了,想着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呢,挑中的人选就是你们早几批来的知青。”周安正色道。
“你说什么?”杨子恒不由脸色大变,这又是从哪说起啊?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怎,怎么么回事,你………你从哪儿听来的?”
“昨天晚上,我出去溜哒,走到咱们住的大院东北角那个杨树林那,记得吧,那里树挺多的,我走过去,正好听到两个人说话,真不是我故意听的啊,也就赶巧了,听见那个吴青如说,她肚子里有了,另一个人就劝她说,赶紧给孩子找个爹,最好还得是咱们大队的,要不就从知青里挑一个,还说了几个人选,其中就有你。那个吴青如听完就有点犹豫,看样子,是有些动心的,说让她再想想,那个人就说,让她赶紧的,不然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她肚子大了,又说不上孩子的爹是谁,搞不好还要被判个流氓罪,他们母子就都完了。”
周安握紧了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真的假的?”杨子恒张大了嘴巴,目瞪狗呆地望着周安。
不是他不相信小表弟,只是,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太匪夷所思,简直令人不敢置信呐。这………简直是太让人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了?那个吴知青,和他是一批下乡的,说起来,他们认识也有三年了,因为每天来往不多,他印象不太深刻,只记得对方长相有点淡淡的,为人倒是挺和气的,和他们也没起过什么矛盾,他一直以为,也许,多少年后,大家再次见面,最起码应该是有一种并肩工作的情谊的。
怎么突然之间……………就算计上他们了呢?
他心里就有点转不过弯来。
“一千个真,一万个真!
周安连忙拍了拍胸口保证,顺便带了一波节奏:“哥,你也想一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穷节乃见,这一个人呐,不要光看他平时怎么样,都是在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来呢。她要是肚子里有了,孩子的亲爹又靠不住,可不就得找个背锅的。”
他这话也不算都是胡说,昨天傍晚,他确实在院子附近见到吴青如了。他还特别跟踪了对方,不过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是了。
“那,那个声音你能听出来是谁吗?”杨子恒皱了皱眉,问道。还真不像假的哎,表弟说的有板有眼的。
小表弟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而且从关系远近上说,也是小表弟更可靠一些,毕竟是自己人。
周安茫然地摇了摇头。心说,这人是我杜撰的,上哪儿给你找去?
“是男是女?能听出来吗?”杨子恒又问道。
周安又摇了摇头。
“那…………听声音多大年纪?”杨子恒不死心,追问道。
周安还是摇了摇头。
杨子恒长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可怎么办呢?”杨子恒毕竟也只是一个二十初头的少年,没遇到过这种事,他紧锁着眉头,抿了抿嘴。
“要不,我去跟大队长举报一下?”杨子恒踌躇了一会,开口道。此刻,父母不在身边,他能商量的对象,也只有眼前这个小表弟了。
虽然小表弟年纪也不大。
“总不能她指谁就是谁吧?哪个男知青不怕这个?万一不承认,被打成流氓,成了坏分子,要去做牢不算,还得连累家人。搞不好到时候还真会隧了她的意,捏着鼻子认了呢。”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我现在就跟大队长举报去。”想到这里,杨子恒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哥,你----”周安赶紧上前,拽住了杨子恒的胳膊。
“哥,你想过没,万一……………要是这孩子不是大队长的呢?”周安冷着脸问道。。
“不可能!大队长他不是这种人!再说,大队长都多大年纪了?他这岁数,都能当吴知青的爹了。”杨子恒当下就摇了摇头。
“不会?这有什么说得准的。在我跟你说之前,你能想到,那个吴知青会是那种人不?和别人不声不响有了孩子不算,还敢栽在别人头上?”周安翻了个白眼。
杨子恒一使劲儿,甩开了周安的手,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知道小表弟的话有些道理。
“哥,你看啊,这个吴知青,她是来下乡的对吧?”周安在杨子恒对面也坐了下来。
杨子恒点点头。
“她现在落户在村里,每天还要上工,除了偶尔能去公社的供销社买点东西,或者去县城转转,基本上都在村里,对吧?也就是说,事实上,她的交际范围很有限。”周安分析道。
杨子恒又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了。
“她的肚子,现在看着还是平的,也就是说,她肚子里孩子他爹,应该也就是这两三个月内接触到的某位男子之一,而这个男子,八成还是你也认识的。”
杨子恒又点了点头,有道理。
“就在今天之前,你也想不到,就是你认识的一男一女,男的吃了不认帐,女的敢让别人喜当爹啊。这说明啥,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还是觉得………大队长不是这样的人。”杨子恒再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哥,我也没说一定是大队长的,我只是在给你做分析,也许是其他哪个大队干部的,或者公社里哪个干部的,或者他们的亲戚子侄什么的,甚至就是前几批的男知青,都有可能的,要是孩子他爹是哪个男知青还好,大队长多半愿意公事公办。可万一这孩儿他爹要不是知青呢?”
杨子恒瞳孔一下缩了起来。
“你别忘了,这是杨家河村!村里一半的人都姓杨!都和咱这位大队长沾亲带故的。要么,就是他的当家子,要么,也是七扭八拐的哪个亲戚,他们在这个地方繁衍了多少代了,多多少少地都有亲。这件事,就算他事先不知情,可闹到最后,人家也会帮亲不帮理的。既然吴知青想把孩子的爹扣在哪位知青身上,保不齐他就顺水推舟了。要是孩子他爹是公社的哪位干部或者亲戚之类的,人家还能卖个顺水的人情呢。”
“你的意思是,咱们不管是跟大队举报,还是跟公社举报,都是自投罗网呗,保不齐还要被人家一网打尽………”甚至被人打击报复威胁灭口也是有可能的。
杨子恒垂头丧气地说道,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俩个,怎么了,干吗呢?”正好大队长这时候走了过来。
“哦,大队长,杨大哥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我刚才跟他说呢,不行就休息一会,今天的活儿我来帮忙就好了。”周安站起来笑眯眯地答道。
大队长背着手,木着脸点了点头。“那行,你照顾着他点儿。”这年月人们都皮实,还不太讲究什么看医生之类的,杨子恒的状态看着还不算太差,杨大队长扭头就走了。
“哥,咱们还是先顾自己吧,想法子,把自己摘出来才是真的,你想想舅舅,舅妈,二表哥,小表弟,都在城里等着你团聚呢。”千万别没事去搞什么举报。
杨子恒黑着脸点了点头。
当天收工后,杨子恒把这两三个月内吴青如有可能接触过的男性列了出来,和周安私下讨论了一番,为了防止被别人看出端倪,杨子恒都没敢直接写人名,都是列的自己能懂的代号。
“把目前还在村子里的,未婚的都划掉。”周安道。吴青如费这么大力气,昧着良心也要找个背锅侠,那多半这个孩子的亲爹的身份是有些不妥的。前世也没有男人跳出来为此事负责。要么这人不在村里了,要么,就是已婚。
但即使都划掉后,人数也不算少。他们排查起来也挺难的。再加上他俩白天也要上工,能看到吴青如的时候也不太多,吴青如一直表情就是淡淡的,从眉眼里,很难看出来,她和哪个男性有过过密的情谊。
不过周安是谁?他可是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呢,周安准备涌个泉,既然吴青如想让别人喜当爹,他就以爹还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