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往的经历在前,余温当然晓得,玩家不能攻击副本里的npc或其他玩家。
前方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屋,余温他们踏雪赶往,推门、进屋、取暖、休息,却把货郎留在了外面。
薄薄的日光西沉,北风夹雪呜呜地呼嚎,气温比白天骤低了十来度。
丁茂砚从门缝打量着被绳子拴在门口的瑟瑟发抖的货郎,有点担心。
“不是我们要欺负人,实在是屋子太小,进不来嘛!”女人骄纵的声音在小屋里响起,同样传到快要冻成狗的货郎耳朵里。
货郎:……他忍,就当自己在翻山越岭地卖东西了!
山里的夜色渐渐降临,余温舒舒服服烤完火,吃过感冒药,把自己裹成个棉团子,笑眯眯地推开门。
“大伯,你还是没什么要说的吗?”
货郎裹紧棉大衣,不断跺着脚,对游客的问话充耳不闻。
余温笑意不达眼底:“李明川——”
“哎!”
“货郎那件军大衣不错,拿进来给烤烤火吧。”
货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自己是招惹了什么睚眦必报的红粉魔头!
很快,抵御寒风的军大衣被嘟囔着“抱歉”的李明川给扒了下来,卷吧卷吧,丢进了小屋里。
余温双唇勾起,目光懒懒地扫过屋外抖成筛子的货郎,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她才和袁培绑定的信用卡。
下一秒,货郎瞧见人美心狠的小姑娘忽然做出一副亲和的样子,提议道:“大伯,卖我点东西吧。”
……
人在屋檐下,货郎不同意也得同意。
目光扫过抬过几番价的商品清单,余温蹙眉不满:“太贵了,有1金币的东西吗?”
她只是想试验一下而已。这些东西动辄几万,万一把死鬼男友的账户给刷空了怎么办?
货郎在冷风中跳脚,看余温就像在看强盗:“……没有!”
“这样啊,”被拒绝的大小姐不以为忤,反而骄傲地抬起头颅,“大伯,我看你的靴子也湿了……”
货郎脚趾一麻:“……有有有!”
才绑定全游戏最富有男人的余温,秉持着勤俭持家的原则,用她奢华低调的信用卡买了一颗……生地瓜。
入夜的雪山呈现出幽谧的蓝黑色,余温左手地瓜,右手信用卡,望着眼前的茫茫雪原,心中生出了花季雨季相思的怅然。
“唉,比起要钱,还是更想要人啊。”
……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有力的脚步声。
余温不可思议地抬眼,见一抹高大的身影正愈来愈近。
正是袁培。
她喜出望外,笑着扑上前去:“你怎么来啦?”
袁培亦是有些恍惚,不自觉地摸了摸女孩鬓边的碎发:“应该是一种通道的开启,当你在使用信用卡消费的时候,我会被短暂地允许来到这里。”
余温眉眼都在笑,高兴极了。挽上男人,欢欢喜喜地向小屋里走去。
袁培抬靴前行,留意到屋子里与余温同行的男人们古怪的眼神,忽而笑容凝滞。
伦理规矩如一张无形的密网,将人心束缚。
袁培下意识落后半步,手臂想要从余温水蛇似的小手中挣出。
余温没意识到,只当袁培矜持,反而更加热切地缠上。
门里,李明川大张着嘴,小声感慨:“余温姐可以啊,搞定了npc叔叔,魅力四射!”
丁茂砚恨铁不成钢地拍他一掌,压低嗓音:“不能再瞎叫啦!”
八卦间,两个叽叽喳喳的男人看到,前方身材胜男模的救援队队长似是瞧见了他们的议论,眼神染上了浓重的侵略意味,如同一匹雪山中的孤狼。
与此同时,他的铁臂从余温怀里抽出,下一秒,更具占有欲地揽住女人的肩膀。
余温不晓得男人心里的百转千回。她只怔愣半秒,便窝在宽阔的胸膛前,更甜蜜地翘起唇角。
“你上次说要我解释,解释什么啊?”
袁培掌心包裹着小巧的肩头,声音如原野的风那般不羁:“没什么。”
都不重要了。
前方,非礼勿视的李明川在没事找事地寻东西摆弄。
他左右翻看着货郎的墨绿雷锋帽,口中念念有词:“好久没见着过这种帽子,听说可暖和了!”
余温扬唇,想到袁培少年时经常戴这样老派的东西,笑道:“给我看看!”
李明川乖乖递过来,还不忘冲“npc叔叔·准姐夫”礼貌地点了点头。
全神戒备,自以为踏入爱情战争的袁培:……?
余温接过绿油油的大帽子打量,却嫌东西有点脏。她踮起脚,兴致盎然地在袁培俊逸的头顶比划着看。
“还是那么酷!”
袁培:……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
帽子的主人在他们身旁冷得要打滚,牙齿的不规则碰撞声伴着风奏鸣。袁培大致一猜,便知道是余温的手笔,不做干涉。
余温问候两句,得知死鬼男友还没吃饭,连忙就着篝火帮他烤地瓜。
可惜,信用卡自带的时效似乎要更短暂一些,十分钟不到,袁培就得遗憾道别。
叉着半生不熟地瓜的余温失落地撅嘴,忽然,她看见不远处有更多的游客朝此地的亮光聚集而来。里面有几张熟悉的面孔,荆斐宁,高个青年,以及郁渡。
众人瞧见被冻成冰棍儿似的货郎,纷纷效仿。
很快,烟熏火燎,痛痒酸麻,种种踩线的“酷刑”都往货郎身上招呼。
“咳咳……我说!”货郎实在忍不住,服软开口,“是雪怪,不是雪神!”
什么?
屋子里确实不大,余温把烤得暖烘烘的大衣丢给货郎,和众人一起,在门口听他再次讲述晋岭的谜事。
“在晋岭,大雪确实不常有。每每凛冬骤至之时,就代表……雪怪苏醒了!”
“雪怪?不是雪神吗?”
货郎冻得牙齿打绊,摇摇头,语速不减:“这是晋岭不为外人道的诡异传说。早在祖先们搬来此地之时,便每年都会撞上雪怪出没,最严重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是大雪封山。”
“可近些年,由于我们不去招惹它,雪怪已经许久未再现身了。”
有游客不信邪:“又是假的吧,这个卖货的上下嘴皮子一碰,糊弄我们呢!”
沉默已久的余温蓦然发声:“未必。”
她举起自己的左腕,示意大伙儿她刚刚触发的支线任务——
【晋岭的雪怪。】
众人好奇地查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余温笃定货郎所说的雪怪非虚。至少在他们当地人的心中,山里隐藏的能操控风雪、对人们施加恶意的,绝非崇高的雪神,而是避之不及的雪怪。
货郎接着交代:“相传,雪怪有一个栖息的洞穴,那是它的老巢。此番估计就是谁惊醒了它,才引发风雪和后面的灾难。”
余温凝眉,半信半疑。
丁茂砚想到什么,惊异开口:“是不是……我和时浅去过的那个!”
众人的目光齐齐被他吸引。
丁茂砚回忆着:“那还是大伙第一晚去探路的时候,我没走多久天气便不对头,很快,鹅毛大雪飘了下来。多亏时浅眼尖瞧见一个山洞,否则我们也得冻死在路上!”
“只不过,那个山洞吓人得很。”丁茂砚的脸皱成包子褶儿,“外头的树木跟铁锈一样,瘆人的红;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不过墙壁黏乎乎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我们待了没一会儿就跑了!”
余温记得此事。当日赶路下山,时浅坚持说附近有一个山洞,因为恰巧碰到了货郎,才没去寻找。
“是不是你们惊扰了它啊!”立马有游客埋怨道。
锅从天降,丁茂砚慌了神。
“追究这个没有意义,”一直默不作声的郁渡抢先为他辩白,“且不说是不是那座山洞,在二人进去之前雪已经落下,可见是有人更早惊扰了雪怪。”
此话有理,人们互相打量。
这里唯一疑似去过那座山洞的人,就只有丁茂砚,其余的探路者一早冻死在了外面,或者为人替代。
“唉……不管怎么说,还是得不计一切代价下山啊。”有人叹道。
出了山,管它什么雪神还是雪怪,都不用再畏惧。
“是啊,冰上不安全,明天我们还是走雪路吧。”
没人反对,却也没有赞同的声音。
无人知道,明天会不会又是今日历险的翻版。
默默间,余温目视篝火,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长吁短叹——
“如果,杀死雪怪呢?”
连同货郎一起,所有人的眼中都浮现出惊诧。
“你疯啦?”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如果返程,要折回去好远呢!”
余温拍拍掌心,站起身:“依我看,非得杀死雪怪不可。否则就算我们明日、后日再下山,也一样会被它阻挠。”
正常情况下一个白天就能登顶的山峰,系统却给出了五日的期限。可见它知道,这漫山的冰雪,都将成为雪怪狩猎的触手。
余温忍不住地将晋岭与上一站绿江做比较。
绿江的老板固然魔鬼般贪婪,可与游客们还算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雪怪竟然展现出如此大的攻击性,特别是对他们这些游客。
想着,余温目光落在既免受雪崩侵袭,又幸运地没有坠入冰窟的货郎身上。
她还记得,货郎第一次对他们描述晋岭百姓们热热闹闹祭“雪神”时的场景,那样得细节生动,绝非是目不识丁的货郎能现编出来的。
众人见她盯着货郎瞧,继续阻拦道:“还是算了吧,我们得文明出游,就算真找到雪怪的老巢,又怎么杀它呢?”
听到这话,余温却双眼一亮。
“你说的有道理。”
她慢慢走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掏出了一张高级的黑卡。
“货郎,我再买几个地瓜。”
众人:……
你要干什么,召唤地瓜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