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芊穿越后,花了些时间去适应。
她没穿书,也没有什么金手指,所幸身边的伙伴各个人美心好,善解人意,她发挥自己作为咸鱼的优良传统,每天都以各种姿势躺平。
按部就班耍了半天剑,闲来无事,郁芊取来了同门赠予的铜镜,伸手一点,镜面荡开一圈波纹,逐渐显露霁月门的每个角落。
她刚穿越的那天,正是拜师大典举办中途,为了不暴露,她低着头,硬生生熬过了整个拜师大典,一声没吭,一眼没瞟,直到被师兄师姐带入修阳殿。
偷得浮生半日闲,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到底进了个什么样的宗门。
明明只有一座孤峰,偏偏跻身十大门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场地仙馆星罗棋布,参差有致,从青枫到翠竹,郁芊一路看过去,眼睛应接不暇。
郁芊提起了精神。
郁芊抓着镜面,全身心享受在观景的喜悦中,顺势还放大镜面,偷看同门的状态。看着看着,无?意间指挥着铜镜闯入了宗阳殿。
宗阳殿这个名字颇为耳熟,可郁芊初来乍到,全然没在乎殿名,二话不说,进去一探究竟。
殿内摆设多是些典雅青瓷,墙边书架摆着由低到高各家弟子修炼的文献,其中空了一角,郁芊视角变换,看见一人站在镂空的墙窗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册,目光落在其间文字上,凝神专注。
郁芊人都傻了。
这是何等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凤眸,这泪痣,这睫羽,这脸,这身材!
哪儿来的绝世?大美人?霁月门有这么美的人吗?她原以为自己的同门和师兄师姐已经够好看的,镜中人可谓是一骑绝尘,彻底颠覆郁芊的审美。
太太太太太好看了吧!
词穷又粗鄙的她只能发出无声且疯狂的赞美。
美色误人,郁芊当场动起歪脑筋,操纵灵力拨弄铜镜,一脸痴汉笑?地稍稍放大,又凑近了看。
美人儿看的是一本炼气期的修炼书册,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大能,郁芊一边看,一边想着霁月门何时收了什么一位。霁月门数年方才开办一次收徒,不知这是她的第几个师兄。他这么美,即使是花瓶,也没有关系。
郁芊捧着铜镜,兴致勃勃地想着,不料手中的镜面突然爆裂开来。
她依稀看见那位绝色美人忽然移开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她借着铜镜偷看,他却能穿过桎梏看见郁芊。
眸中闪过一丝肃杀,片刻后恢复柔和,他收起研读的经文,伸手轻轻一点,浩瀚凛冽的灵力溢满流光四溢的镜面,噼啪一声清脆爆裂声,郁芊手中的铜镜碾成粉末,顺着指尖滑落。
郁芊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听到呼唤声,房间与她紧邻,每日沉迷练剑的修炼狂魔推门而入:“喊得那么大声,我在门口都听见了……我给你的铜镜怎么成这样了?”
“我偷偷看了宗阳殿。”郁芊结结巴巴地说。
“宗阳殿?”阮云脂炸毛,“那是师尊的寝殿,你好大的胆子。你完蛋了,自己收拾收拾去请罪吧。”
“道?理我都懂,但云脂,师尊也太好了吧。”郁芊扬起手,给阮云脂看自己凝白细腻的五指,“我在做小偷小摸之事,师尊炸碎铜镜的时候,全碾成了粉末,丁点没有扎伤我。”
“他手里拿着本练气期的书册,定是心系小辈,才拿来研习的!”
完全不知道郁芊为什么感动的阮云脂:所以你有事吗?没事我继续练剑了。
阮云脂和郁芊大不相同,她一心修道,天资不俗,假以时日,修为必将驰骋千里。
论容貌,她走的是江南水乡那一挂,人漂亮得像是水中的莲花,剑锋利得赛过长白山的冰雪,活脱脱修真界未来女神预定。
得知郁芊没什么事后,温柔女神悻悻叹了口气,用力关上门,操心地看了看宗阳殿的方向,继续练她的剑。
郁芊在床上躺着,反复滚了几滚,打死没能将师尊从脑海中抹去。这么个大美人儿,不去试着勾搭一下,实在太亏了。
别问,问就是他实在太漂亮,做的事也实在太讨喜,自己想试着拉近一下关系。
当天夜里,小丫头鬼鬼祟祟,跑到宗阳殿,用力往里面丢了个东西,如一只大黑耗子般蹿溜走了。
苏柒等郁芊离去,才从殿中出来,背手走到角落处,伸手捡起地上四方法器。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抹灵力,发散神识,轻而易举地寻到了水月镜的所有者,一只不知所措的弟子。她一边惊呼,一边还举起五指,朝另一人炫耀。
苏柒不知道她在炫耀什么,但在她身上多留了一份心思?,谁知到了晚上,见到了朝他的寝殿高空抛物的郁芊。
他眸色渐深,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他还当收了个跳脱的姑娘,谁知白日监视就罢了,居然会夜半偷放法器,她到底是何人,一试便知。
苏柒俯身,将法器从阴暗处拾起。
看着手中躺着的一枚玉简,他的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反复检查数遍,确定玉简上没有任何的咒术,正疑惑时,突然听到一声轻咳。
“长安道?君,我乃一届散修,早仰慕道?君风骨,无?奈小女子实在害羞,不敢面见道?君,只能深夜送来玉简,聊表心意。”
苏柒:……。
这姑娘,是不知化神期的修士只需发散神识,便可由玉简感知身边万物吗?
郁芊当然不知道,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长安道?若是不答应,那我也只能下次再来了。”
“不必。”苏柒无?奈轻叹一声,脸上苦笑淡去,轻轻勾起嘴角。
“仰慕一事不敢当,只是不知仙子修的是何方道,若是能告知,说不定我能帮仙子……”
他突然卡了壳,神识发散到修阳殿郁芊的卧房,再三确认,床上的姑娘硬生生将自己扭成了一条蛆,快活地在床上打着滚,宛如死鱼般弹起落下,如是两下。
郁芊抹了把脸,恢复正经:“仙君想多了,我已经五百年停留在炼气期,无?药可救,能和仙君聊聊,已经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说着满脸的海带泪,一手握拳,一手比了个耶的手势:“多谢仙君答应,既然如此,小女子就姑且将仙君视作好友了。”
说话的语气和身体的表现,完全是两个角色!这是他的新弟子吗?恐怖如斯——
——但非常得可爱。
只不过……
“修道之人,身边除了施舍、授予对象外,孑然一身。仙子所言好友一类……我不曾有。”他想了想,还是告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弟。
他不介意她的叨扰,如果她不嫌自己无?趣。
“没关系的。”耳畔响起了被死命压抑着的呐喊,“我有经验,仙君要是觉得我够格,弟,第一个朋友就是小女子我了!”
激动得脖子都会红了,为何语气还能如此平稳?苏柒茫然歪头。
此后的郁芊有了个秘密,那就是一到晚上,就能戳戳玉简,捏着嗓子和师尊唠嗑,与其说是师尊,不如说是莫名其妙被勾搭上手的无?辜男子,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而苏柒每晚都会等她。
一日偶然被问起名讳,郁芊挠头,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小女子画外音。”系统大爷我错了,让我套一下您的马甲。
苏柒自幼开始修行,完全不懂人世间的繁文缛节,也不知道话本子里的奇闻异事。
自从知道这点,郁芊垂死病中惊坐起,开始了谈天说地,信马由缰的日常,每天做完课业,就开始绞尽脑汁想穿越前看过的各种另一个世界。
狐媚子,花妖,山林女鬼,郁芊嘴皮子上下一蹦跶,就是半个聊斋。
郁芊的故事的确精彩,以至于每晚练剑的阮云脂,练到中途都没了动静,推门一看,小姑娘正蹲在郁芊卧房门口,咬着手中的帕子:“别停,继续,花姑子见到她的书生了吗?”
郁芊回以当场社死的目光,
“别这么看我。”阮云脂被盯得不好意思,起身拍拍胸脯,
“作为报酬,我也是有信息给你,明日璧寒仙子回驾临霁月门,我给你打掩护,你去会会她。“
“她来和我有什么关系?”郁芊不以为意。
郁芊知道璧寒仙子,相传她诞生之日遍地莲花,无?定宗的佛子亲自登临道?贺,此后有步步生莲等诸多轶事,修真界的人提起她,都是当做圣女做评价。
郁芊对这类人没什么兴趣。
“她有个称呼,叫天算子。”阮云脂兴致勃勃,拉着郁芊八卦。
“算什么准什么,连魔尊都搞不定的事,她稍稍掐指,立刻让他心服口服,你不是对师尊有小心思?么?找她算算,瞧你们两姻缘如何。”
郁芊的脸顿时红了,转过头,朝阮云脂据理力争:“我只是觉得师尊很可爱很好,也不一定是那种意思。”
话虽这么说,却连自己都不信,被阮云脂推搡着往前走:“好啦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和我去见天算子。”
见到广璧寒的那一刻,郁芊下意识地否定了此前的诸多传闻。
白衣仙子素手拈花而笑?,身为望月阁阁主,修真界的天算,面上偏生带了几分佛性,遥遥望去,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郁芊咽了口唾沫,心说这样的大佬,是她这种小辈能接触到的吗?
阮云脂扬手,轻快地朝广璧寒打了个招呼:“呀,小算盘来了。”
郁芊朝阮云脂投去惊恐的目光。
“修炼狂!”广璧寒脸上的佛性立时消失不见,张牙舞爪地和阮云脂较劲。
郁芊孤独地站在几步开外,半天才回过神,僵硬地伸出手指头:“你们认识?”
“当然!”阮云脂搂着许久未见的好友,“当年我途径魔域,她正被一个小怪追着砍,我看她实在太可怜,伸手把她救了下来。”
她一手捧脸,一手模仿当年广璧寒的模样:“‘多谢姑娘相救,那人不知着了什么魔,想要砍去我的双腿’,我救下她时,小算盘抖得连话都说不全。”
广璧寒轻哼一声,嘟起嘴,佯怒地跺了跺脚,脸上却并无?不快之事。目光看向郁芊:“这位小友来找我何时?”
随后面色一缓,阴阳怪气地欺身而上:“该不会是又来算姻缘的?”
“又?”
郁芊刚问完,广璧寒欲哭无泪地在桌上一趴,满脸悲愤之色。
“我算是看透这个修真界了,明面上是以身证道?,实际上全都是恋爱脑。一年前,沧海真人问我自己杀妻证道?后还能不能破镜重圆,半年前,慈安道?人来找我算她爱人的第十世?转世,一个月前,谢九夭带着他的魔军冲到望月阁找老婆,上周我忍无?可忍,在望月阁门前摆了个姻缘铺子,差点儿累死在摊位上。”
“你说这个修真界是不是有问题。”广璧寒问郁芊。
“呵呵。”郁芊麻木地点了点头。
她很想真心实意地赞同广璧寒,可提及姻缘八卦,广璧寒脸上窃窃的笑?容,暴露了她也是个热爱小道?消息的小娘子,嘴里说着不要,每次遇到求她的人,还是慷慨出手。
“来帮她算算。”阮云脂在郁芊肩头一按,郁芊一个没防备,在广璧寒面前坐稳了。
“她倾慕她的师尊苏柒,小算盘快算算,她何日能抱得美人归。”女孩子聚在一起,总会口无遮拦一些。
郁芊没有反驳阮云脂,眼睁睁地看着广璧寒波动罗盘,随手抽出一枚签文,抬眸扫了一眼:“考不考虑买十瓶醉仙露?长安道?君不胜酒力,等你把他扑倒了,不论是什么签文,皆是大吉。”
广璧寒坏笑着抬起头,面前出现了一张爆红的脸,羞耻和焦急像潮水一样涌来,立时占据了郁芊的脑海,她急得连连摆手,语气急促地否决了广璧寒的建议。
“这怎么可以,这岂不是乘人之危?”
“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对师尊纯粹只是朋友之谊。我不过是看他好看,觉得他性格好,人又温柔又体?贴,才会和他接触的。”
“哪怕真的喜欢,也是发乎情止乎礼,醉仙露什么的,绝对不能,不能!”
穿越前她不是没看过强取豪夺的小说,带感归带感,郁芊每次看,都能气得血压升高,恨不得化身法制咖,她要是干了这事,一辈子都会被愧疚和心虚。
面对广璧寒半开玩笑的提议,郁芊以一种几乎决绝的方式拒绝。
广璧寒噗嗤一声笑了,连带着郁芊身后的阮云脂。小姑娘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身前身后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郁芊羞得低下头,半天没吱声。
过了好久,还是阮云脂抱着郁芊蹭了蹭,打消了郁芊的窘迫:“不愧是芊芊,我就喜欢你这样。小算盘就是嘴碎,只会吹吹牛皮,实际上本人保守得很,你要是真按她的说法干了,我们反而就不理你了。”
广璧寒也说:“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得重新解一次签了。”
她没有故弄玄虚,直接将吉签递到了郁芊面前:“有句老话怎么说?郎情妾意,只待捅破窗户纸。这位道?友,你没察觉出来吗?”
广璧寒本以为对面会欢快又惊喜,谁知说完一番话,郁芊脸上挂着面条泪,哭得难以自已。
“我完蛋了,我顶着一个散修的名号去和师尊搭讪,勾了师尊的魂。我该怎么办,现在坦白?还是把画外音的身份继续坐实,或者紧急写一个飞升而去的剧本,死遁跑路?”
“万一我真的成了师尊的白月光,等哪天师尊发现是我在搞鬼,会不会把我赶出霁月门?”
为了保守自己的身份,有时苏柒和她谈到自己时,郁芊甚至会真情实感地吃自己的醋,一边批判苏柒怎么能随口将宗门弟子信息外泄,一边暗搓搓地踩一脚自己。
“那个叫郁芊的小丫头,好吃懒做,天天靠同门过关秘境、修炼,不过如此,道?长提她做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苏柒都会发出难懂的笑?声,郁芊追问,他巧妙地将话题揭了过去,就是不与她明说。
万一苏柒发现是自己人格分裂般我骂我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收了个傻子当徒弟?
郁芊殷殷切切哭完,泪眼朦胧地一抬头,就见广璧寒看傻子的目光,看了看阮云脂,又看了看她:“你们两不知道?”
“你们两是傻子嘛?身为弟子,居住在霁月门中,没有离开御华山,什么时候在做什么,全都在你们师尊的掌控之中。”
“你这个小丫头,估计在第一天用铜镜偷偷看你师尊的时候,就被识破身份,假装身份什么的,你师尊早就知道。”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和你家师尊互相打哑谜闹着玩儿。”广璧寒叹了口气,“早知你不是因为情趣,而是单纯得不懂,我就不与你提那么露骨的建议了。”
郁芊和阮云脂目瞪口呆,两人将广璧寒的意思消化了半天,确定自己没听错,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咚”的一声,郁芊向后仰倒,连人带椅地翻倒在地上,眼睛化作两个黑洞,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不顾后脑的钝痛,口中念念有词:“完蛋了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所以师尊和自己聊天时,才会没有半点戒心,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纯粹是慢条斯理地逗弄自己。
阮云脂软在地上,双手发抖,捧着自己的脸:“所以我天天和芊芊打听师尊和她的感情进度,师尊也是知道的?芊芊是主谋,我是帮凶,我们两还能在霁月门呆吗?”
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娘子,一人脸上写?着“我完蛋了”,一人脸上写?着“要被赶出宗门了”,面色死灰,摊在地上等着死期。
广璧寒一手执签,一手托腮,签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茶盏杯壁,终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捂住嘴,火上浇油:“今日的对话,或许长安道?君也知道,如何,不如快快去找他,认真反省一番,说不定还能被原谅。”
郁芊听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没错,赶紧在正殿跪好才是上上之选。”
阮云脂紧随其后,两个姑娘前脚接后脚,忙不迭地往宗阳殿跑去,生怕慢一步,已经被私下逐出霁月门。
独留广璧寒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圆木桌前,捧着浓浓热茶,瞥了眼铁签上的大吉,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姑娘,完全没有在意签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悦的是她,而非玉简。
她掐指一算,立时偷偷地笑了起来,当下嘴一抿,跑去寻好位置去。
匆匆赶到宗阳殿,郁芊还没来得及跪,就被推门而出的苏柒阻止,长安道?君长眉轻蹙,看着郁芊喘着粗气,脸色泛白,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发生了何事?”
郁芊正准备下跪,偏生苏柒扶了她一把,脚下一歪,很不争气没站稳,扑进了苏柒怀里,鼻尖登时充斥好闻的幽香。
她下意识抱住猛吸一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苏柒不让她跪,她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认真地检讨自己的言行:“师尊我错了,弟子不应该往宗阳殿丢玉简,伪造身份,以下犯上,和师尊交谈。”
郁芊皱着眉,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的罪名,心说先作检讨,然后再来个五体?投地大礼,求师尊赦免自己死罪。苏柒再想罚她,看她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处死她。
身为一条称职的咸鱼,她早就想好被遣下山后怎么过活,郁芊的要求极其简单,不死就行。
她吞吞吐吐地说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愈皱愈紧,正绞着,眉心附上一片冰凉,苏柒正无奈地笑着,伸手覆在她的眉间,替她揉平眉眼。
郁芊愣住了,一股奇异的情感终于从窘迫和大惭中缓缓升起,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师尊,即使知道她的身份,每晚仍遂她的愿,由着她捧着玉简谈天说地。
她说多少?,他就迎多少?,半点不嫌烦。
甚至可以说,郁芊期待每晚和苏柒的交谈,苏柒也在期待她的到来。
“画外音?嗯?”苏柒朝郁芊眉语目笑。
郁芊大囧,红着脸低下头,目光四处乱飘。
“一介散修?”
小脸更红了,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一样,身后颤巍巍的阮云脂一看状况朝诡异的地方发展,立刻不跪了,闪身走人,没走几步退了回来,和姗姗来迟的广璧寒一起找了个角落,探头探脑。
“心悦我多时……?”苏柒问最后一句时,耳廓有些微微发红。
“有,有那么一点点。”郁芊对起手指,小声道,“师尊这么好的人,不知会被多少?人倾慕,弟子不过只是胆子比较大,所以师尊,能不能不要生弟子的气。”
她现在或许不会死了,听苏柒并未生气的语气,似乎活罪也可以逃,她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我不曾恼怒。”苏柒失笑,见郁芊松了口气,脸色恢复正常,敢抬头看他。
不知为何,心头略过一丝失望,他压下自己的心思?,笑?问她:“你行事颇为大胆,你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弟子还有很多故事没讲,弟子给师尊补全,师尊就放了弟子吧。”郁芊脱口而出,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思?,连带着胆子也变大了。
少?女的眸子有星辰闪烁,甫一抬眸,便能挑落漆夜亮星。一片鹅毛缓缓,皎洁地落在苏柒心头。
“师尊觉得,这样可不可以?”她小心翼翼又忐忑地笑着,满心满眼的期待,让苏柒无?法开口说出一句拒绝。
苏柒抬眸,眸色渐亮。
他没对郁芊说谎,自幼入深山,修行一日千里,对他是大幸,亦是不幸。他终不能像普通的凡夫俗子般,历经世间千种喜乐哀愁,读诗书万卷,眼中有日月星辰,袖中盛乾坤万千,低头俯瞰时,只有干净的白茫茫一片,看不出色彩。
幸在白雪拥覆间,偶得整岁殷红,他不舍得放手,知晓是自己弟子后,更不会放手。
苏柒曾想过,若是有哪天玉简再无?声音,他该如何,他不信世间真有无?欲无求之人,人立于世,多心而多情,他亦如此,想着自己的弟子只能为自己一人所有,不愿她离去,寻得道?侣,潇洒半生。
若必然要如此,他退一步,陪她入红尘千万。
他朝郁芊伸出手,落在她如画眉眼上,瓷娃娃般精致的姑娘朝他笑?了一下,恍惚中淡去。
苏柒从梦中惊醒,怀里安睡的女子像是被惊扰了,不满地嘟哝一声,往他胸口蹭了蹭,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无?事。”苏柒回答她,“只是做了个梦。”
郁芊登时颇为紧张:“做噩梦了?”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偏生又梦到那些事。
“不……”苏柒喉头轻轻一动,不知该如何说起。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呢喃。
“我只是梦到,哪怕前尘往事不曾发生,我仍会钟情于你,无?可救药。”
作者有话要说:究竟是芊芊梦见了七七,还是七七在梦里变成了芊芊。
终究只是一个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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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