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好,仙师没绊到,绊了个病秧子。
旁边谢朝鹤拽了拽还未反应过来的无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愣着了,我们去救人。”
小白不停地舔着任沿行的脸,担心德不停呜咽,见无止从树后走出来,它像看见救星般奔了过来,咬着无止的裤腿就往任沿行这边拽。
是自家的熊,没跑了。
自家的熊为什么在这?还和别人这么亲密?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是无止没有想到的,如今这形势,也顾不上什么仙师了。
毕竟自家熊在这里……
正想着,旁边谢朝鹤已经伸手背起了昏过去的任沿行,示意无止抱着小白:“我们先回去。”
两人一熊沿着路走了一阵子,先是去医馆给任沿行看了病,然后再辗转着到了一个村子。
这村子极其普通,有几户人家也可以拿来数数,无止跟着谢朝鹤走,这才到了一小院。
院中屹立着一颗桃花树,桃花枝被风吹地发出颤颤的沙声,颤下几片花瓣来,花瓣被风吹落在树下石桌上。
来不及顾这美景,谢朝鹤唠唠叨叨地让无止把人背进屋放好,还在一边喋喋不休:“我说你,能不能干点成器事儿……”
可无止没有心思想这些,他觉得事情越发奇怪了,这里的一切似乎和自己有关,可自己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小白拖着胖胖的身子跳上了床,爬在任沿行旁边不停地舔他的脸,还不时呜咽几声。
怎么!这头熊是打算易主了么!
面对如此可爱又疼惜主人的熊崽子,连谢朝鹤这个傲娇小公子也忍不住摸了摸小白的头:“小白,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它叫小白?”无止看向谢朝鹤。
“这不是你取的名字吗?”谢朝鹤看出了他的疑惑,还挺耐心的,“一年前它是跟着你和任公子一块儿来雾都的。”
“和他?”无止不由看了任沿行一眼,“他不是小倌吗?”
“什么小倌!”谢朝鹤脸红地厉害,他站起来看着无止,气地说不上话来,“你们…你们不是……”
似乎是看无止半天不明白,谢朝鹤咬了咬牙,终于道:“他不是你心上人么!”
无止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难怪之前谢朝鹤看见他俩在楼道亲嘴也不觉奇怪,难怪他一醒来就看见任沿行在屏风后面洗澡……
敢情两人是那种关系!
无止一时不知说什么,半天才憋句话来:“熬药吧。”
毕竟小白以前和自己同吃同住,好坏分辨得很清楚,曾经有一个落魄剑修可怜巴巴地来殿里找份差事,小白直接扑过去将此剑修咬了个遍。
后来那剑修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小白这么喜欢任沿行,那这任沿行暂且就算个好人吧。
至于两人关系……以后再说。
熬了半天药,谢朝鹤和无止总算把人伺候完了,谢朝鹤擦了擦汗:“那我先回去了。”
无止应了声,待谢朝鹤走后,才坐在桌子前思考这些事情。
小白见他坐在桌前,几步跳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无止低头摸了摸小白的头,他原本以为在自己死后,那些人不会放过小白,没想到小白居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长胖了不少。
看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小白在他怀里蹭了会儿,突然龇牙咧嘴地对着门外叫了起来,随后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无止闻声便往外去,院子里的东西被摔得七零八落,谢朝鹤被一个粗壮大汉摁住头抵在了墙上,接着门外传来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谢小少爷,止公子。”
话音刚落,一个蓝衣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拿着把折扇,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一看就是来找事的。
这男人生的明眸秀眉,头发胡乱披散着,身上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瞧着便是个经常光顾风月之地的人:“止公子,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呀?”
“什么事?”无止闻到这味儿不由皱了皱眉。
“哟?你不要给我装疯卖傻。”这人拿着扇子在掌心拍了拍,看着儒雅但很是风流,“昨天你砸了我的场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还不是因为你摸骨骗人!你这个死骗子!”即使被大汉摁着,谢朝鹤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软。
原来这人是个摸骨师。
无止还记得以前自己特别迷信,经常算卦,摸骨也涉及过,他曾差人给自己算了卦,对方说自己可以活到八十岁,那时他兴起,还让人偷偷去给墨上算一卦,墨上居然可以活到一百岁。
当时可把他气坏了,墨上居然可以比他多活二十年?!
不过后来……他也没活到八十岁。
什么狗屁算卦!这辈子再也不信了!
“李哥,少跟他们废话!”旁边壮汉死死摁着谢朝鹤的头,弄得他咬牙忍痛,“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无止瞥见那桌子上放着几根藤条,伸手就抓起藤条,速度极快地往摁着谢朝鹤的壮汉身上抽去,这一鞭势头可不小,抽得壮汉直接拔地而起,摔在了地上。
很好,功力还在。
“名止的!你真是好嚣张哪,你自己想想你今天忘了什么!”李路听拿着折扇的手抖了抖,看样子是个胆子小的,“你今天没去给我的牛接生,我的牛难产死了!”
无止抬了抬眼皮子,今天忙着拦仙师,怎么把这个事忘了,不过就算他记得,他也不会去。
“你没去接生,不就是忙着亲嘴去了么!”李路听突然嘲笑道。
此话一出,连那些壮汉都不太好意思了。
“大白天的亲嘴,也只有你干得出来!”李路听还不忘骂几句,“且不说这个,我告诉你,我的牛可是全雾都最有灵气的修仙牛,这件事我跟你没完!上啊,把他给我绑了!”
闻言壮汉们回过神来,上前就来抓无止,没想到藤条劈头盖脸地抽在了这些壮汉脸上,抽得他们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只是一瞬,壮汉个个倒在地上嚎啕不已,而无止只轻轻擦了擦鞭子上的血迹,似乎这一切都势在必得:“绑我?你们差得远了。”
“无止,你也太猖狂了!”李路听见自己的手下被无止抽得血流不止,气愤不已。
“我原本不想与你动手,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无止轻轻摩挲着手中绳索,“这牛……我赔你不就行了?”
听见这个“赔”字,李路听的面色有些动容,不过他思前想后,后退了几步偷偷从兜里拿出把粉末,直直往无止这边撒来!
“赔?你赔得起吗!”
那粉末随即漫天而散,空气中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炸开。
这股味道不仅难闻,还令人窒息,无止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周围的事物也变得模糊起来。
看着摇摇晃晃的无止,李路听擦了擦手道:
“把他给本少爷带走!”
剩下的壮汉伸手就架起了脑袋昏沉的无止,也不知道要去哪。
谢朝鹤见状拔剑跃在了李路听面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抓我师父?!”
这副护着自己师父的样子让李路听想嘲笑又不能嘲笑,只悠悠地扇着扇子:“谢小少爷,你看看你拜得是什么师父哪?成天只会干些臊皮臊瓜的事,好了,把这谢家小少爷给我扔出去!”
几个壮汉仗着块头大,不管谢朝鹤如何挣扎,硬是抓着谢朝鹤的腿和手臂将其扔了出去。
等谢朝鹤被扔了出去,李路听便得意地招呼壮汉:“我们走。”
壮汉们架着无止沿着崎岖的路往外走,终于在一片竹林前住了脚。
这竹林中间有片湖,湖上矗立着几栋建筑,修得别有一番韵味,却带着几丝朴素,在竹林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雅。
建筑里有不少高台,宽大的院子里明晃晃地放着把贵妃椅,李路听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扇着折扇吩咐道:“把他给我押上去。”
话落,壮汉们扛着无止上了断头台。
这是要砍他头?
果不其然,无止的头被人摁在了断头台上,旁边一个壮汉从腰间取下大砍刀,那刀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看着甚是锋利。
“磨刀。”李路听挥挥手一声令下。
那刀便在旁边白玉石上磨得哗哗作响,台底下不知何时站了一堆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无止这只待宰的羊羔。
李路听正在气头上:
“把他头给我砍了!给我的牛陪葬!”
壮汉磨完刀就走了过来,打磨后的刀在阳光下越发刺眼,刺得无止眼眸发痛。
春风和煦,日光微照,可眼前情景看着‖着实不适。
眼看壮汉越走越近,无止紧盯着壮汉的步伐,想等此人走近直接击中要害,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蓝衣女,忙叫道:“少爷!出事了!”
此话一出,壮汉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李路听仍然扇着折扇,示意壮汉先停下来。
壮汉递上一张小纸条给李路听,李路听接过纸条看了会儿,面色一僵。
台下众人开始叽叽喳喳。
“镇妖宝塔上的剑……”李路听开始喃喃道。
“哪把剑?”其中一人不明所以。
“就是一年前,墨上仙尊拿来镇压宝塔的那把剑哪!”有人回答他。
“我记得,好像叫……”这人喃喃不清。
“血锐!”李路听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的折扇颤抖着落在了地上。
血锐?
无止心口剧烈疼痛起来,几乎喘不上气。
仙气萦绕的仙殿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他握着血锐刺穿了那人的胸口,那人脸上带着震惊,懊悔,不甘,他的胸口被血沾满,白衣渐渐被血侵染,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白雾逐渐散去,无止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君华。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冬天。
冬日里客栈总是围坐了很多人,他们或是进来取暖,或是进来谈天。
客栈前,君华身着件白色貂皮裘轻袍,与他白皙的皮肤相衬,他缓缓撑开伞,遮去了落下的雪。
离客栈不太远的地方,几个公子哥正围着一个少年,扯着少年的破烂衣衫,更有甚者扯着他的头发,嘴里还不忘骂几句。
少年衣衫虽然破烂,胸前却挂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让君华不免有些好奇。
君华停下脚步看得入神,其中一个公子哥趁少年不留神将其一把推开,地上的雪因少年跌倒被推开了些,接着少年的手擦破了皮,流了些血。
可他又快速站了起来,在他擦擦嘴角的瞬间,那手上的伤口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复合了。
看见这一幕,君华撑着伞的手微微颤抖,眼里渐渐有了光,他从未见过这等人。
那几个小公子见状,面上露出了害怕,退了几步便往外跑,还不忘大声叫道:“妖怪呀!快跑!”
“快跑,我要回去告诉我爹爹!”
只剩下少年一个人在原地理理自己破烂的衣服,而这小子更奇怪的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受了欺负。
反而还觉得自己胜利了般哼了一声:“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
即使他身着的破烂,即使身上灰尘仆仆,鼻青脸肿,即使被那么多人围攻。
都丝毫不影响他。
这个小子,还可以站起来以获胜者的姿态对刚才欺负他的人嗤之以鼻。
“小兄弟。”君华走了过去,撑着伞为少年遮了些雪,他脸上的神色随着端详少年胸前的罕见玉佩而改变,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叫……无止?”
闻言无止看向君华,看了一会儿他便转身往外走去,语气甚是不屑:“你怎么知道?”
可走到一半的时候,无止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声,君华闻声轻笑一声,转身去买了几个包子递给无止:“拿着。”
接过包子的无止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在包子上啃了几口,说出的话因为吞咽有些含糊不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玉佩是不是你娘留给你的?”君华看着无止,低声问道。
无止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玉佩是娘临终前交给他的,娘告诉他,他有个三舅在仙界颇有名气,且拥有一块和他差不多的玉佩,若遇见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可以拿这块玉佩去找这位三舅。
见无止没说话,君华便从兜里摸出块和无止差不多的玉佩,他笑了笑:“你就是楚婳的儿子?”
无止终于抬眸好好打量了君华一番,“你……你是三舅?”
“正是。”君华笑了笑,无止的母亲楚婳曾是君华最喜欢的姐姐,是三界有名的圣女,享誉极高。
可后来这位圣女却爱上了一头狼,两人还在争议中生下了儿子。
就在几年前,狼因修炼遭反噬,传闻他亲手杀了自己妻儿,然后孤身坠下山崖。
可现在他们的儿子还活着,竟然还有特殊体质。
君华思前想后,最后他颇为关心地看着无止,柔声道:“跟三舅回去吧?”
闻言,无止深褐色的双眸中有了丝波澜。
君华带他回去,会教导他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还用仙术掩盖了他的妖气,隐瞒身份,认君华为义父。
修炼的日子久了,各位修为至高的长老都想见见君华这位义子。
云雾缭绕的仙殿,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老坐成一堆讨论着:“君华仙尊真是有善心,还未婚娶,就收了个凡人做义子。”
“真是行善至极啊。”
君华坐在正中央,缓缓拿了杯茶抿了几口:“各位长老,过奖。”
无止正坐在君华旁边,昔日的少年如今长得越发俊美,那双丹凤眼利而微翘,细看五官还有几丝埋藏极深的野性,和五官柔和的君华是两个极端。
听见这些恭维他有些犯困地打了个哈欠,见状君华微微皱眉:“小止,近日来的剑法学的如何了?”
一提到剑法,无止就来了劲,困意全无:“学得可好了。”
“哦?这么有信心?”一个长老慈爱地看着无止,“不介意给我们来两手吧?”
君华笑笑,算是默认,无止随手拔出旁边的剑,便在众长老的注视下舞了起来。
那舞剑的姿势极其标准,衣摆被带得飘了飘,身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映在他身上,出尘绝尘的气质让在座长老有些意外。
可舞了没一会儿,在座长老面色逐渐难看起来,连那君华,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放下手中茶杯,出言打断道:“好了,小止,够了。”
无止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放下手中剑:“怎了?”
君华强忍着心中情绪,笑了笑:“已经很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与各位长老谈。”
无止看了君华会儿,对着各位长老作了个揖,便退下了。
霎时大殿安静万分,君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他错了。
从刚才的各种趋势来看,他这个义子,资质连普通也算不上。
甚至来说,极差。
一长老为了缓解尴尬,便道:“君华,就当行个善吧,这孩子本是凡界带来的,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好。”
“是啊,是啊。”
在众人的附合声中,君华捏杯子捏得越发紧了,你们懂什么?
他一直偷偷在深渊之池练就世间最强的灵宠,如今只差个愈合能力极强的携带者便大功告成。
他将无止带回来,又向三界隐瞒了无止的身份,他觉得已是仁义至尽,让无止这血肉之躯去充当炼化材料,又有何不对?
本想让无止练练功力来提升他自身修为促进愈合功能,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连个剑法都练不好。
不过君华转念一想,这也不算是坏事,他可以换另一种方式培养无止的愈合能力,再丢进深渊之池。
想到这里,他手松了松,对着在座长老轻轻一笑:“也是。”
殿外,无止正悠闲地坐在树下,虽没有察觉到里面的异样,可练了这么久剑以来,他心中还是有数,平日观察同门弟子,还是知道自己和他们有那么些差距的。
旁边练剑的弟子们突然簇拥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往门外看去,无止见状问道:“怎么了?”
“你不知道,那是墨家公子,我们的师兄,哎!今天可算是见着墨师兄了,平日里可是很难见到他的!”
“什么墨家公子,这么大阵仗?”无止倒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墨家?你不知道?可是仙门之首,那背景,可雄厚了!而且听说这墨师兄,资质极好,可是天之骄子!”
讨论之时,门口走来个白衣少年,他束着干净利落的及腰马尾,眉间英气逼人,少年恣意尽显,身上光芒似把看客驱赶开来,他身后还跟着不少白衣人,大多已成年,可对他却是毕恭毕敬。
旁边一师妹痴痴地看着那白衣少年,喜道:“是墨师兄,我听说他好久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自那天见到墨上,无止能看见墨上的机会便变多了,可君华总是有意无意地不让他靠近这位师兄。
不但如此,君华也不大关心无止了。
那是个冬天,无止正在火炉前懒洋洋地烤着火,突然门被推开,君华着身狐裘站在门口,对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被冷落许久的无止心中当然高兴,除了高兴他也顾及不上其他,便提着暖灯和君华一同去了。
那个地方黑暗冰冷,构造却酷似地窖,还有些冰冷的铁链,他意识到不对,转过头去看君华,却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君华手中匕首寒地瘆人。
接着便是冰凉的刀碰在皮肤上,无止竟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刀小块割下,暖灯随之一同掉在地上,染脏了那黑色地面。
在割下无止的肉后,君华竟叫来几只灵犬,灵犬嗅到这味道,异常亢奋,雀跃到那几块肉前,急切地把肉吞了进去。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无止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心头涌上一股恶心,不断喘着气,话也说不上来。
只见君华眼睛里光芒更甚,面上逐渐贪婪,笑道:“真妙啊。”
在君华的注视下,无止被割下肉的不平坑洼,竟然缓缓地生长出些小肉来,看见这一幕,君华的笑声更加狂妄,他停住了笑声,沉声道:“我收养你果然没有错。”
随后只剩下凄凉的惨叫。
无止的每一日几乎都是这么过的。
他的肉总是会在第二天长出来,然后又在第二天被割去,被灵犬吞进肚里。
地窖里渐渐不再干净,弥漫着血腥味,已经干化的血液和新鲜的血液交杂在一起,混成了股奇怪又令人恶心的味道,无止已被疼痛麻痹,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
终于有一天,君华不再割他的肉,拽起他就去了另一个地方,这地方与地窖截然不同,黑雾笼罩了周围,连花草也是黑色,正中间还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潭,散发着幽幽黑光。
随后君华不带一丝感情地把他丢进了那黑潭。
他就像随风扶柳一般,轻飘飘地落入了黑潭,然后渐渐被黑潭吞噬。
黑潭里等待他的只是习惯了的麻木,还有他最后看清的……君华贪婪的笑容。
他在深黑水潭里逐渐明白,原来这世间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更没有白白的馅饼。
这感觉使他痛苦,可痛苦间莫名出现了股温柔,有一双手,将他从深渊之池中拉了出来。
他睁开眼想看清是谁,然而看见的却是那朴素的床檐。
手上的暖意并未褪去,他下意识往手上看去,任沿行爬着睡在了床边,睫毛随着呼吸轻颤,轻轻地握着他的手。
不知为何无止松了口气,发现旁边放着个盆子,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自己额头上还放着张温热的帕子,也许是刚刚才从伤痛中出来,他竟有些颤动:“任……”
话还未说完,对方轻轻地睁开眼,无止就这么跌进了那双干净黑瞳里:“你昨日昏迷被送回来……发了一夜的烧。”
“所以……你在这守了一夜?”昨日自己痛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什么也记不得了。
“嗯。”
似乎是刚才的那个梦,让无止有些触动,他垂了垂眸,只道:
“多谢。”
闻言任沿行抬眸看他:“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