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树枝犹如张黑色大网在漆黑的空中伸展着,整个山村竟只有这小桃屋微微发亮,像极了一颗发光的宝石。
黑色似乎笼罩了所有,那点点微光的出处正是无止面前的那盏煤油灯,无止一个人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宝贝冥思苦想,过了许久以后。
他停住了。
煤油灯下衬出他的影子,他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在自己掌上一划,还算嫩白的手掌上便立马显现出条刺眼红痕来,红痕中便肉眼可见地显现出层层鲜血。
他轻轻将手按在了那长相极为普通的麻绳上。
这麻绳沾上血的那一瞬间迸发出道黑蓝色的光,这光诡异,衬着这茫茫黑夜也越发显得瘆人。
无止看着这番景象并不为所动,只是抬了抬那眉下棕灰的凤眼,这绳如今沾了他的血,所过之邪处,所击之邪物,无能轻易脱身。
月亮竟越发地圆。
无止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之后,心想拿起这绳先试试,这才刚刚一拿起,他便感觉到脚下地板有些抖动。
自己竟然站不稳了,眼前之景也开始晃动。
瞬间,黑夜衬托大野群山,阴沉。
那风吹的越发疯狂,拿绳的动静似乎吵醒了所有沉睡着在这大山中的动物,无止耳边不断有不少乌鸦的尖叫在此刻跃空而来。
无止再次定了定神,手扶住旁边木桌,而那煤油灯随震动一下子变跌到了地上,让这在天地中唯一的光亮也瞬间消逝。
再看那麻绳,绳上已经有丝丝黑气正在顺着绳身圈圈萦绕,看来是这麻绳太过普通,不是很能承受他的力量。
而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体内的那股力量也如当年一样可以轰动四方。
不过现在倒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况且他早已有预料。
只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复活他的人究竟是何人。
片刻,他站起身来,在黑夜中摸索着。
正摸索着,便传来“吱呀”一声,小茅草屋的门被推开,门前正站着个白色人影,原是任沿行站在门口,他微皱着眉,还有些困意在脸上:“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无止闻声望去,任沿行手中提着盏煤油灯所以看的清晰。
于是他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回道:“你怎么起来了?”
“你动静这么大。”任沿行手中煤油灯发着微弱的光,他再次看了看无止,关心问道,“你可还好?”
见他手中有灯,无止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便轻轻捡起地上熄灭的煤油灯走过来递给他:“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拿着。”
任沿行接过了他手中的煤油灯:“嗯。”
竟然什么都没问。
等确认任沿行真正睡下后,无止才拿着自己刚刚制成的缚妖绳往外去。
走出屋子,本就黑的天配着无光的村子有些诡异,乌黑的花草静静地立着,没有半点风,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来自黑暗的恐惧。
无止以前早已习惯,不会对这些产生半点畏惧,他拿着这缚妖绳,心中却很有把握。
这缚妖绳被拖地淅淅索索,还留下了这伴有黑气的黑痕来。
这天雾甚大,黑夜中几乎识不清路,好在天边有绿光隐隐约约地闪着,无止认得这绿光,这是镇妖宝塔特有的光,便拿着这缚妖绳,往绿光方向去。
雾蒙蒙的天,有道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身影的主人一直注视着无止,见无止离开了屋子便快步跟了上去。
此人正是李路听。
他晚上睡不着,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出来瞅瞅外面的动静,不料却撞见了无止。
要知道今天可是极阴之日,十分危险,无止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呀。
想起无止前几天对自己的好,李路听心里满是内疚,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他可不能让无止这么好的人出事!
雾中那绿色宝塔若隐若现,有几道金光围绕着塔身,绿色与金色交织在一起,刺得无止眼眸发痛,这是有人设下的金光阵法。
“哼……”无止冷哼一声,手上缚妖绳微微上挑,便轻易打破了这些拙劣的阵法,然后他足尖轻点,飞上了塔顶。
然而镇妖宝塔顶端并没有所谓的血锐,只有宝塔里颤颤巍巍传来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是宝塔里关了多年的妖邪寂寞的哭声。
无止愣了半响,不对,为什么血锐不在这?
这一幕倒让刚追上来的李路听看了去,他满脸惊讶:“无止,你做什么?快下来!”
“……”无止收了手,从塔上跃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专门来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李路听走上前来打量着无止,害怕地看了周围一眼。
“这塔上的剑去哪了?”看来无止并不想和他多说。
“剑?”李路听转头看向那宝塔上,“剑怎么不见了?!”
听了这话,无止觉得事情更加蹊跷了,看来是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剑。
不过李路听显然更关心无止:“大晚上的,你到底在这做什么?”
“那你又在这做什么?”无止反问道。
李路听果然被无止带偏了主题:“我……”
见李路听答不上话来,无止怀疑地看着他,打量了片刻后,觉得这个人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李路听被无止看得头皮发麻,他后退几步,嚷嚷着:“我先走了!”
结果李路听没走多远,就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原来是踩着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尾巴。
李路听见状忙伸手去捡,结果却被无止先一步拿走:“这是什么?”
“这似乎是只妖邪的尾巴。”李路听回道,“这……不会是最近抓人妖邪的尾巴吧?”
“怎么掉这了?”
无止抬眸看了看他。
从这妖邪的尾巴就能看出其修为不浅,白色的毛中央还有一撮粉色,他记得君华的九尾灵宠的尾巴正是长这样。
没错了,可是这东西为何在这?
李路听看着这尾巴,不由觉得背后发凉:“那个,这月黑风高的,我们赶快回去吧?”
无止端详着手中尾巴,突然手一顿,这尾巴上……有他的味道……
怎么会有他的味道?
李路听见无止愣着没动,竟伸手来抓他:“快走吧,这雾越来越大了……”
只见周围雾更浓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我……我害怕……”李路听哆嗦了下,忍不住抓住无止的手,却不料抓到了那搓尾巴,“你怎么还把这玩意儿拿着?”
无止哪有时间搭理李路听,他正思考着,却听李路听尖叫一声,“无止,你……你流血了?”
这才看见,那断尾正在往外不断渗出血,那血是黑色的,不,准确来说,是黑红色。
黑红色的血液缓缓滴在地上,地上刺啦一声,将血液全吸收了进去,升起几丝热气来,竟将周围的雾都推开了来,眼前一片明亮。
“这血的味道好奇怪……”李路听冷静了不少,倒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尾巴吸引了去,“这世间……竟然真的有这等事……”
“什么事?”无止看向他。
“我姑姑曾说,雾都的雾时而会起,而人无法破开,只能留在家里等雾散去。”李路听正经了不少,倒真有副他摸骨师的样子了,“虽说这雾很美,可山间妖邪经常趁机来扰乱人民,很影响人民生活,所以这些年来,我姑姑游走世间,就是为了寻找破开雾的方法。”
“可我姑姑找了许多年,都没有找到破开雾的方法。”
四周的雾散了不少,两人对立而战,仿佛置身于光明中。
“直到前年,我姑姑遇见了一个老僧,老僧告诉了他一个破开雾气的方法,那就是用……深渊之池的池水。”
“可这世人都知道,没人能从深渊之池活着出来,除了……”李路听顿了顿,“无逍遥。”
“那无逍遥曾在深渊之池待过三天三夜,可最后还活着出来了,我听我姑姑说,从这深渊之池出来的,是极其污暗体质。”李路听说着,“修仙,自然不成,修魔,有些越界。”
无止听到这个,眼神暗了暗,回想起以前在深渊之池待的那三天三夜,他却十分坦然了,纵使那再黑,再冷,再可怕,可不都已经过去了么。
“但这些都不重要。”李路听拿过无止手中的尾巴,倒是有些开心,“如今有了这尾巴,我们倒是可以先回去,回头我再告诉我姑姑。”
“不过这东西真是奇怪,难不成真和无逍遥有关系?”李路听边说边往回走,还嘀咕着,“我得回去告诉我姑姑……”
这一串话让无止更加肯定,这妖邪和他有关系。
不是深渊之池。
他仔细想着究竟是什么关系,突然心中一顿,会不会和自己重生之事有关?
旁边的李路听拿着尾巴,硬是说要送无止回去,可无止说什么也不让,自个回去了。
李路听有些奇怪地看着无止的背影,这名止的,怎么突然变这么奇怪了?
此时雾更大,黑夜中几乎看不清路,无止突然觉得身上有股异样的感觉,他下意识挠了挠头,发现自己的耳朵不知何时长了出来。
对了,他忘了,今天是极阴之日,他是要……现原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