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痛和震惊让无止胸口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原来他的好师兄陪他玩了这么久的过家家。
其实在上次一起睡觉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不太确定,这世界千千万万,是有相像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眼前这个人,他不会认错。
记忆如潮水般涌出,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任沿行的眼下有一朵梨花,为什么窗前放着梨花。
曾经他的师兄告诉他,他出生的那座城里种满了梨花树,就连那归鹤山上师兄的院子里,也少不了颗梨花树。
这么多年了,他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
原来没有的感情一泻而出,他心中升起浓烈的渴.望,像溺水了一般,难以呼吸。
虚构的空间继续破碎,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压让无止再也支撑不住。
“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四下无人的空间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地嘲笑他。
他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意识的消散。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
凭着自己的意志,无止睁开眼来。
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漫天大雪,极寒的空气,是与马车截然相反的景象。
这是比雾都还要深幽的地带。
无止支撑着起身来,身上并没有那么疼了。
他没有被迷惑,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下意识环顾,想找到那个青色的身影。
却并没有。
皑皑白雪,呼啸寒风,他沿路往前,这是个陡峭的峡谷,迎面而来的风由于峡谷地势原因又猛又烈。
无止的脸很快就被冻得通红。
这里的雪很猛烈,所有的一切都寒风刺骨,似乎要生生撕碎他。
他想起了任沿行。
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被人欺骗,被人背叛。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欺骗和背叛,可当再一次感受到时,他还是……
他还是恨。
恨任沿行这样玩弄自己。
可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喜悦。
他居然期待见到任沿行,他很兴奋,浓浓的恨意里夹杂着丝丝占有欲。
雪洒落下来,冻地他嘴唇苍白,他咬紧唇,唇上的痛感让他意识逐渐清醒,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远方。
漫天白雪中赫然出现了座雪白的宫殿,夹杂着几丝冷气,还有奇异的淡淡香味。
这扇门被冰雪所覆盖,顺着门框往上延伸的,是白色的藤蔓。
似乎是感应到无止的到来,那白色的藤蔓突然开出朵朵白色的花,门缓缓打开。
门里,是被漫天覆盖的大殿。
血锐屹立在雪色中,在漫天白雪中微微发着光。
无止抬眸看向血锐,刚想抬腿,一道青色的身影却先他一步落在了玄灵玉前。
那道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任沿行微微侧头看向无止,白雪落在他的鼻上,洒在他的睫毛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冰雪落在了无止的发上,他的唇因为寒冷而泛了白,那双眼睛却在冰天雪地里如同炽热的火。
昔日的场景在他脑海里翻滚,他眼里渐渐燃起了火。
无止眼神一暗,转瞬即逝间他便抓住了任沿行,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便将他摁在了地上。
这下着实有些疼,任沿行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他的衣衫沾染上白雪,被无止死死地摁在了雪地里。
无止的功力有所渐长。
漫天雪地里,无止轻轻抬起任沿行的下巴:“好玩吗?”
“……。”任沿行看着他,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再次开口:
“我的好师兄。”
“该叫你墨上呢,还是叫你任沿行?”
这句话直击重心,任沿行看着无止,脸上掩盖不住地震惊。
不可能……
无止怎么会想起来……
他明明清除了无止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无止冷笑一声,捡起地上任沿行的剑:“若不是因为刚才,你还打算这么一直玩我吗?”
那剑滑过任沿行的脸。
一寸寸地……
突然无止的手被抓住,任沿行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扭,一阵天旋地转,无止就被任沿行摁在了雪地里。
只听任沿行俯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手下败将。”
无止一顿。
他忘了……
当年各大门派讨伐他,他的师兄独自踏入幽幻殿,与他一决高下。
他忘了。
那一战,是他输了。
只不过……他倒是输得意犹未尽。
“血锐。”他眼神暗了暗。
天地间突然闪过一道光,无止跃了起来,直接握住了血锐。
一道剑风划过无止的脸庞,再看去,任沿行已经落在了他面前:
“和我打。”
“你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你?”无止嘴角露出抹冰冷的笑意,他从来都不是个甘愿认输的人。
他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黑气萦绕着他的手臂,血锐在黑气笼罩之下若隐若现。
心中的怨念渐渐升起,任沿行居然玩弄了他这么久……
什么心上人,什么雾都…
都是假的。
任沿行看着无止,手中的白剑握地更紧了。
他是清楚无止的实力的。
可是现在的无止,明显比以前更强了。
他寻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一直在这球中试着压制无止,按理来说,不应如此。
“发什么呆?我不需要你让着我。”
等他回过神来时,无止的剑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通体血色的剑,此时染上了无止的戾气,血纹顺着剑身蔓延开来,呼之欲出。
他的目光落在无止的脸上。
他侧身躲开无止的攻击,手中白剑迎风而出,一道寒光袭来,直取无止的心口。
剑还未到,森然的剑风已刺碎了那朵冰莲。
无止被这道剑风打地倒退了几步,他看着任沿行。
直取他的心口,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他留。
此时任沿行已经落在了他面前,剑横在了无止脖间。
无止低声笑道:“你还真要杀我?”
他直视着无止,一言不发。
无止眼神暗了暗。
任沿行此时握着剑,眼里尽是凌厉,似乎下一秒剑就要割开无止的喉咙。
突然他手松了松。
无止抬眼看去,任沿行原本清澈的眼睛竟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神。
趁着这个间隙,无止反抓住任沿行的手,直接将人摁在了雪地里。
那把剑随之落在了一旁。
他放肆一笑:“师兄,你的眼睛还没好呢?”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又恢复了清澈,只不过被无止捕捉到了一丝仓惶。
他明明记得,他的好师兄在幽幻殿一战瞎了眼,不管后面他是如何恢复双眼的,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这短暂的失明倒助了无止一臂之力。
无止轻轻一笑,他扯下任沿行的发带,直接拴住了那双挣扎的手。
长发如墨散落在雪地上,雪透过他青色的衣衫浸入骨髓,寒冷刺骨,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雪零零散散地落了下来,洒在了他微颤的睫毛上。
漫天寒冷的大雪之中,他感觉无止的气息逐渐靠近
“我要夺走你的一切,我要看着你心碎,看你难过……”
“我要你求饶。”
*
乌有国,无京宫。
无止站在窗边,冬天了,他身上紫黑色的狐裘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冷意,他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摸索着手中黑戒。
“在看什么?”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无止目光沉了下来。
这个所谓的归魂球,在某一天突然告诉他:
“这是你师兄所创造的世界,你在这个世界不断被压制,想摆脱你师兄的控制,你就得按照我说的做。”
“你是说?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没错,你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丝毫不影响你真正所处的世界。”空中突然显现出个画面:湛蓝的天空上飞过几只鸟雀,几个仙门子弟有说有笑地往山下去。
“若想离开这个世界,你就得杀掉你的师兄。”
“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由你师兄掌控。”
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止师兄制造的假象,他所生活的雾都,不过是在他师兄的掌控之中。
他的师兄最初创造这个世界,身份设定便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无止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卫。
最初重生的无止是没有原有意识的,然而要达到净化其身心的目的,只有在激活原有意识的基础上才能进行。
可是在无止作为侍卫时,仍然没能激活原有意识。
无奈之下,他的师兄只能带他去雾都,生活了一年。
果不其然,无止的原有意识在雾都苏醒了。
这也是无止醒来就在雾都的原因。
如果不是归魂球的出现,无止可能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因为君华给了无止太大的伤痛,所以他最恨的便是被人欺骗,被人玩弄。
而任沿行欺骗了他。
拿到了血锐,无止当然想东山再起。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想夺走任沿行所拥有的一切,看任沿行向他求饶。
于是无止攻破城墙,攻进了皇城。
“你的师兄清除了你脑海里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但可能他没想到,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他。”
无止放在黑戒上的手停顿,“不必多说,我知道了。”
直到那个机械的声音消失了许久后,他才踏出门去,门口正守着几个侍卫,他侧头问道:
“他怎么样了?”
“还在歇息。”
*
房间里装横依旧华贵,暖炉放在正中央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不少温暖。
任沿行睡在床上,他穿着淡淡白色的薄衣,手轻轻搭在枕上,呼吸均匀。
如今的任沿行还是所谓的乌有国皇帝,但也只是名义上的,无止把他关在这里,实权也随之落入无止手中。
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但也只是敢在背地里议论,表面上依旧顺从。
毕竟乌有国武将缺乏,没人能打得过无止。
更何况还是无止这样的人。
房间里依旧点着和往常一样的香薰,这么看过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无止静静地走过去,坐在了任沿行床边端详他。
不管任沿行睡得多沉,无止一把将人给拽了起来。
任沿行疼地睁开眼来,下一秒下巴便被狠狠捏住,无止逼迫他直视自己:
“陛下好心情,都这样了,还睡得下去?”
任沿行抬眸看着他,依旧一言不发。
“起来,把皇位传给我。”
无止深知,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他,以后一定会有。
因为他还不是王。
他要当王,他要统领天下。
任沿行别开脸,骨子里依旧是不服输的倔强:
“不可能。”
“不可能?”终于,无止冷笑一声,他凑近任沿行,目光在他身上寸寸划过,“我只是看在同门师兄弟的情义,象征性地问问你。”
“可不可能,可不是你说了算。”
任沿行感觉到无止的气息渐渐逼近,无止的身影笼罩了他,压地他喘不过气。
手猛地被无止抓住,摁在了床上:
“我要让你也尝尝被玩弄的滋味。”
无止取下任沿行的发带,看着那墨发散在枕上,散在那人白皙的肩膀上,无止的眼神沉了沉。
任沿行抬眸看他:“无止,我什么时候玩弄过你?”
发带缠上那双白皙漂亮的手,接着捆了起来,无止看着身下人徒劳的挣扎,嘴角扬起几丝笑:“你害怕了?”
看着昔日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在自己身下颤抖又害怕,无力的样子,无止心中得到了满足。
他想得到他,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