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大军入城那日,京畿一片混乱。

明栩和娴兆站在城墙上凝视着黑压压的军队,面色难得的严肃。

宫内京中两重阵法布下后,明栩去了趟沈媛处。

梁渠兽一事说起来其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沈媛是中心,是梁渠兽的目标,无论知晓不知晓总会被迫处于危险之中,明栩有必要令她知晓。

索性,沈媛心怀宽阔,在知晓这事之后很是乐意配合做阵眼,还对女帝的遭遇有一丝感慨。

明栩在沈媛身上也下了咒术,一旦沈媛本人踏入阵中就会在无知无觉中成为阵眼。

眼见着城门大开,京畿军与沈媛军在大街小巷中打成一片,明栩和娴兆寻了个隐蔽的位置藏了起来。

现如今大局已定,连周天星象都开始显示出和平安稳之像,梁渠兽此刻怕已经气血双亏,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反击了。

一旦和平安定彻底成了定局,梁渠兽要再来搅局就难多了。

所?以趁着沈媛军刚刚攻破京畿,一路攻打来,正是向来紧绷的精神最为放松之时,她这几天前来搅乱控制沈媛心神为最佳。

所?以这几日明栩娴兆打算同样掩藏在暗处,时刻监视整个京畿,等待梁渠兽出现。

至于曲清,则是躲在更暗处,一旦明栩娴兆失手,她作为最后的屏障一举抓获最佳。

天地限制对修为越强大的人压制越大,平时随意的一个法术,明栩娴兆在人界或者只需用一倍的灵力,曲清却需要三至五倍,明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和?娴兆上最好,毕竟梁渠兽说到底还是天界的事,不可能靠曲清去做。

沈媛踏进皇宫后依惯例搜查各宫,先女帝原本忙于政务,于风雪一事不甚在意,后宫没有佳丽三千,只有零零碎碎手指数的过来的几位嫔妃,甚至皇女皇子都没有一位,躲在宫中瑟瑟发抖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倒是蜗居在宫中的江湖方士以及那几股落魄仙门势力,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来被女帝养的心气太高,见着宫中各人惊慌脱逃,她们反倒气定神闲,稳坐中宫等待新帝再将她们高高捧起。

其中尤其以曾被明栩暂替一段时日的少?寒宫宫主为最。

曾经她们或许还怀着敬意,面对皇权步步小心,可这两年的大权在握和女帝无条件的信任纵容早已令她们产生自己真乃法力高超大罗神仙的错觉,对自己尤其自信。

这少?寒宫主昏迷几月,为了不造成夹断,记忆进行了自动填补,只记得?自己这几月依旧在宫中无所?顾忌,横行霸道,甚至代女帝处理国界政务,很是威风。

面对新帝这群人也拿出了十成的高傲,一个个哪怕对新帝问安都直着脖子,强扮出仙风道骨的骄傲模样。

完全不知,这神态落入沈媛这方人眼中便可恶的很,画虎不成反类犬,拿乔的模样姿态尤其好笑。

沈媛面露轻蔑,随手下令周围亲兵将这群人打入天牢,免得?辣眼睛。

周围亲兵各个武艺高强,对付这群养尊处优只会些微末道行的“假神仙”轻而易举。

直到被抓走,这群人还在嚷嚷着“你会?后悔的”之类的话。

飞都不会?飞,倒拿起神仙谱儿来了。

恁的可笑。

沈媛轻轻呼出口气,转了个身毫无留恋的去了金銮殿。

前女帝那处她还没打算前去,明栩告诉她的事情令她对前女帝感官复杂,打算等人真正清醒再说。

至于后宫众多嫔妃,自女帝上位便是花瓶,闲来无事去瞅瞅看看,后来女帝被迷惑,众嫔妃更是成了摆设,不在冷宫胜似冷宫,还常常接受宫内横行霸道的方士欺辱,怪可怜的。

沈媛大手一挥,乐意留下陪女帝的留下,不乐意的都丢出宫去。

女子芳华易逝,趁着如今青春,不如自己去寻些别的意义,总比在冷宫中玉殒香消好。

大多宫妃千恩万谢的出宫了,只有女帝的结发妻皇后留了下来,闲着无事就去照顾照顾人。

两人自女帝为皇子时在一块,一直到如今几十年了,女帝从前待她极好,这两年失去神智常常与她发生争执,后来便完全冷落了她。

如今女帝落难,皇后想起了几十年的夫妻恩情,终觉不忍,还是留了下来。

对此,沈媛便是无所?谓,也允了。

刚入皇城,事务众多,沈媛一直忙至半夜才寻到空隙休息。

她褪了衣物,身旁一直跟着她的小侍女替她端来洗漱的口盆。

“主上,漱个口吧。”

沈媛点头,接过漱口杯洗漱,待再次抬起头时,正正巧巧与小侍女的眼睛对上。

那是一双金黄的竖瞳,冷漠,无情,空荡,却又泛着点点星辉,仿若要将人吸进去。

除了这么一双眼,无论是她身旁还是小侍女身后,所?有场景的虚无起来。

“人世多艰苦呐?”小侍女缓缓说道:“你为国为民,却家破人亡,这世间可不值得你为其付出。”

“你应该荒淫、嗜血,将这天下拖入尸山血海才对。这样才能替你的父母亲人报仇。民众丑恶贪婪,他们不该活在这世上”,小侍女语气一顿,声音越发轻柔,“你沈媛本就该是这天下的主人,你不欠这天下,是天下欠你,如今你大权在握,要将她们拖进水深火热。”

沈媛眸光逐渐黯淡,现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重?复着小侍女告诉她的话。

“是这个天下对不起我?”

“对。”

“我要将天下拖入尸山血海?”

“对。”

“我要做个暴君才能报父母之仇。”

“对。”

沈媛每问一句,小侍女便回答一句,几问几答下来,目光越发坚定起来。

小侍女见状,唇畔勾起抹笑,抬手就要去触碰沈媛额头,将这些观念牢牢封印在她脑海中,待人醒来,就再也抹不去了。

可她的指尖距沈媛头顶只有指甲盖距离时,沈媛体内突然涌出一阵紫气,猛的包裹住她的手。

“啊——”

小侍女痛呼一声,只觉被紫气包裹之处涌来刺骨之痛,她妄图伸手摆脱却动作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这片痛苦。

此刻才知自己入套了。

她目光一狠,另一只手两指为仞,干脆的朝被束缚处砍去。

只见一阵血雾闪过,小侍女已经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退出两丈之远。

她不死心的回望一眼尚无知觉的沈媛,心一横,抬手一攥,这王朝的新帝与希望便被握在了她手中。

王朝新立她无法对帝王下手又如何?只要带走了新帝群龙无首,这王朝不就又乱起来了?至于手上的沈媛,只要她能带走有的是机会两人迷惑好再送回来。

这么想着间,小侍女已经大步到了宫殿外。

此处偏僻,只需得?再多越几墙就能出宫,简直是天助她也。

可刚刚扛着人出门,她就被堵在了门口。

明栩扛着寒霜剑逆风站在大殿外,衣袂纷飞,冲狗狗祟祟扛着人的梁渠兽笑的客气,“呦,来啦。”

“我们天界宰猫服务自古传承向来优秀,保证让你毫无痛苦。”

“听话,把手里的人给我放下。”

梁渠兽眯着眼睛看她,竖瞳越发细锐,身周煞气浮动,显然是认得?明栩的。

“就是你,杀了我们刚出世的幼崽。”

这声音不复殿中的正常,反而多了几分扭曲感。

明栩点点头,丝毫不惧怕她,继续火上浇油,“你是说历石山的那两头大猫?”

“对啊,我宰的。”

“一击毙命,没有痛苦,手法纯熟,你放心。”

说罢还要咧嘴恶意的冲梁渠兽笑笑,看模样实在可恶极了。

梁渠兽听的眼睛赤红,突然一声低吼,扛着沈媛猛的扑向明栩。

明栩立马伸出寒霜剑与她扭打在一处,空中隐约可现刀光剑影。

这梁渠兽倒也不傻,失去了一只手,便用另一只手为仞做武器,又与半操纵着沈媛,每次明栩要刺中她时便将沈媛作为挡箭牌。

明栩的实力被压制,梁渠兽前头气血双亏又废了只手,两人倒是一时打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有沈媛做挡箭牌,明栩打的有些束手束脚。

突然,梁渠兽唇畔挑起抹诡异的笑容,她顺着明栩的掌风被打开,受伤的手仿若完全不惧疼痛一般猛的挥起,铺天盖地的血滴子朝明栩砸去。

梁渠兽除了操控人心的能力了得?,实际的战斗能力也尤其突出,尤其是它们自身的血液,到情急紧迫之时用咒术催动也能成为武器,沾者必受腐蚀,不死不休,是它们保命的法子。

可这些年梁渠兽血液一事却是个秘密。

因为自天地平定下来后,梁渠兽每一代几乎都是刚刚出世便被天界兵将斩杀,完全没有机会施展。

这九重?天上关于它?们的书籍只记载过它?们的皮毛刚硬,它?们的操控人心的法子惊人。

无人知晓它?们的血液也是武器——除了已经死去的云昭帝君。

四?十万年前,云昭斩杀梁渠兽前,那梁渠兽用过这一招,曾伤及云昭左手,留下疤痕。

后来时间紧迫,云昭为补天而死,这一秘密来不及交代便伴着云昭一同消散。

梁渠兽记忆迭代传承,她很肯定无人知晓,定能借此打明栩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她并不知道,云昭将乾坤石给了明栩。

她也并不知道,明栩早早的就知晓了这个秘密并且有了防备。

梁渠兽还在顺着掌风飘,准备一边就着这股风飞过墙边离宫一边看明栩被她重伤的模样。

明栩站在原地,身周突然升起了团光圈将血滴子全部挡在外界,落入地面的血滴子将瓷砖腐蚀出几圈大洞。

明栩站在光圈中对梁渠兽无声的做着口型,表情很是欠扁。

梁渠兽仔细的分析着她在说什?么,看了半天,福至心灵,翻译出来她是在说:小——心——啊——

梁渠兽眸光一凝,正要动作,胸口却突然一痛。

一秉长剑自她后背穿过右胸穿出。

一直潜伏在她身后的娴兆慢慢走了出来,冲她抛了个骚气的媚眼。

作者有话要说:梁渠兽:你们神界的龙都这么骚气的吗?

小猫咪有什么坏心眼呢?她不过是想带着新皇帝一起跑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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