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皇帝选妃这件事早该提上?日程。

只是前些年,沈媛沉湎政务且不想给世家大族任何机会便一直拖延至今。

一个月前自上而下基本铲除了世家大族的威胁,再?加上?朝臣们一再?提起此事,娴兆在华熙宫沉静无声的坐了一晚之后,上?朝答应了这件事。

如同她自己所?说。

她不会一直等娴兆的。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只是世事无常,选妃的前一日娴兆居然回来了。

可这是她下定的决心,她不愿更改,哪怕再?次见到娴兆也不愿改变。

见到娴兆听闻选妃的神情她其实是有些想笑的。

不为哪般,而是她第一回见着娴兆会露出这般焦灼紧张的神情,而这神情居然是为了她,真是有意思。

可惜太迟了。

沈媛坐在华丽的轿撵,马车慢悠悠的走到了选秀台。

这回选妃并未大操大办,选的都是自愿入宫的男男女女,沈媛对宫妃没什么要求,反正只是满足大臣们的建议,免得?被催烦了。不过?既然是选宫妃,再?如何简单,内务府也不会令其失去皇家威严,选进来的均是风姿卓越、各有所?长,往那儿一站便是道道风景。

沈媛坐在高处,身旁的太监读了大段选妃前的“奉天承运”祷词。

这是惯例,人界求神拜佛的多,特别皇家,自命天子?,做什?么都要向天祷告一番,以显天家威严。

等太监照本宣科地读完长长一大串,说到“天佑我?枫国地,陛下选妃求子?嗣延绵,以保江山社稷长久,百姓和乐”时,原本碧蓝如洗的晴空突然汇聚起层层叠叠的乌云,向要朝地面压来一般。

太监被吓了一跳,无助的望向娴兆,不知该不该继续。

娴兆眯眼盯着那片天,红唇轻扬,却没有一点笑意。

“继续。”

太监闻言便要继续说下去,可刚刚张口便有一道闪电直直的劈下来,随后雷鸣声轰鸣而来。

太监瑟瑟发抖,张了好几次口都被雷电逼回去,说不出一句话。

下头选秀的秀女秀男们更是个个低头看着脚尖,缩起了肩膀,用了最大的力量不让自己在这天威下失仪。

沈媛没说话,只目光凌厉的锁着天空,似是在与那乌云和闪电对峙一般。

身旁有机灵的大太监想给个台阶下,“陛下,看这天儿大抵是要下雨了,不如咱们换个大宫殿接着选?”

沈媛眸光扫过台下的众多人,突然嗤笑一声,眸光中带着些桀骜,“就在这选,朕倒是要看看这雨能不能淋到朕。”

“一国天子?选妃还躲躲藏藏岂不贻笑大方。”

“这唤来雷雨的天神实在没有分寸惹人不悦。”

大太监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冷汗不停的冒,自古哪怕一国君主对天也该是敬仰的,哪有沈媛这般直指天令她不悦有错的?

这话他们不敢接,只能在沈媛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将选妃的事继续下去。

可神奇的是,在沈媛说完那番话后,天顶酝酿着的乌云竟然真的逐渐消散了,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便再?次露出了太阳来。

沈媛喝口茶,润了润嗓子?。

太监挨个报起了参选的秀女们的名字,她一路看过?去,随意点了几个顺眼的,令人将信物交给她们。

眼见着信物将要到手,天顶却在晴空间又降下一道闪电,险些劈到不远处的老槐树头。

接信物的秀女手抖了抖,信物掉在地上,她吓得?小脸泛白,连忙跪下。

“陛下恕罪!臣女并非有意。”

沈媛淡声说一句无妨,又令传信物的太监扶起对方,将信物重新交给她。

“继续。”

红唇轻启,还是那句话。

太监便顶着小心害怕继续。

眼见下一个信物要递给下一位秀女,天顶的闪电又冒了出来,沈媛趁着这时,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带了三分力,发出声重重地响,显露出些警告和不悦,那闪电像是伸出爪子试探的猫一般,在茶杯落下时,打?了个转又回了云层,只带着些电流打?转,焦躁又不敢再落下。

太监心底松了口气,平稳的将信物给了出去。

12

此次选妃一共选了八人,空空荡荡的后宫也终于有了几分人气。

其中选妃时陛下斥责上?天并喝退雷电的消息不知被谁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传的越来越神,到了宫外时甚至变成了陛下法?力无边,仅仅一个喷嚏便能吓得?雷电俯首,为娴兆又狠狠收割了一筐百姓忠诚。

选秀降雷这种混账事到底是谁干的沈媛心知肚明。

那日从自己寝宫出来之后,她便没再见过?娴兆,但却知道娴兆必定是在自己身边的。

而选完妃后她也没去后宫临幸美人,因为政事实在是多,她也不喜欢勉强自己。

当初答应充盈后宫本就是给前朝的一个态度,她对后宫的定位便是一个好看的能让她免于朝臣催婚的花瓶。

至于其中的花,她愿意细心的养好她们作为补偿,却暂时不愿意去触碰。

或许有一天她需要一个接班人时会选一个合适的,但绝不是现在。

可她不想去,却架不住后宫的宫妃们确实大部分都是想着来为妃服侍君主,升职成妃甚至贵妃皇贵妃,有时候还做梦成为空缺的皇后,入宫好几天还不见主君,焦虑又着急,每日不是这个给沈媛送汤就是那个给沈媛送衣服,还有花钱给内务府的太监美言几句的。

沈媛被催的烦了,直到第三天才本着正好过?去一趟给人说清楚的想法便随意点了位眼熟的晚上?过?去后宫。

这位是选妃那日接信物时被娴兆降下的闪电吓得?手?滑的小倒霉蛋,名叫赵枝雅。

她是个六品小文官的嫡女,沈媛选择她也是因为这些天其他七位宫妃争奇斗艳,唯有她像只鹌鹑似的缩在宫里一动不动,看着便不愿争宠的模样,说通似乎比较简单。

赵枝雅住在西面的宝华宫,沈媛到了门口却无人前来迎接,她眉心微蹙,微妙的发觉些不对,摆摆手?令太监宫女们留在门口,自己一个人缓缓走了进去。

殿内空无一人,袅袅熏香中夹杂着些清雅的茉莉香,书桌上?还倒扣着一本《国策》,显然赵枝雅原本应该是在这看书的。

她又走了两步,发现淡紫的床帘正紧紧闭着,便走过?去,将窗帘挑起。

可床上?依旧空无一人。

沈媛正想转身,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扑倒在床上?,一双纤细有力的手?将她的手?禁、锢在头顶。

沈媛趴在床上?看不到身后,却不妨碍她知晓身后的是什么人。

“娴兆,你疯了吗?”沈媛缓缓问道。

这声音冷静而漠然,像是早有预料。

娴兆在她身后轻笑一声,随即将她翻了个身。

几日不见,娴兆依旧如往常,扬起桃花眼,笑的风流。

今日像是特意打扮过一般,大红的衣裳华丽贴身,显得她格外妖娆。

她轻抚着沈媛的脖颈,抬手抹过上?面还留下的一点印迹。

“陛下这么心急就要与你的妃子?共度良宵了吗?”她低声问:“你的妃子?知道你要带着另一个女人留给你的印迹让她承恩雨露吗?”

“她知道你承欢时有多美吗?”

沈媛在她的话语下似笑非笑,“娴兆,你在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因为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魅力在我这失去了效果,这个女人没有如同你遇到过的那些一般对你痴情,于是气恼了?气得?失去了方寸来我这发疯了?”

娴兆闻言浑身一僵。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也不可能有这个意思。

曾经撩拨过的姑娘,她从来就不介意她们寻找到真正爱她们的人,放弃对她的执念,可是只有沈媛,只有沈媛……她受不了。

沈媛当然知道这一点,她了解娴兆,这个女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可是她知道怎么说话能让娴兆难受,往心口戳刀子?还是她和娴兆学的。

趁着娴兆愣神的瞬间,沈媛一脚踹了过?去。

娴兆小腿一阵吃痛,却一声不吭,只定定的望着沈媛带着淡淡嘲讽的面容。

似乎这一次与她相见后,沈媛露出的最多的神情便是嘲讽。

娴兆心底一阵难受,慢慢松开了沈媛的手?。

她圈住沈媛手?腕的力度并不大,是怕沈媛受伤。

虽然沈媛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并不像一般的姑娘一般皮肤那么娇嫩,却是极易留下痕迹的体制,那一晚娴兆有深刻印象,这种情况她并不想让沈媛手?腕通红难受。

沈媛扭了扭手站起来。

目光落在娴兆身上,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过?去。

娴兆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红色的掌印几乎瞬间便显现出来。

可她依旧的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才闭了闭眼,哑声说:“对不起……”

“是我失了分寸。”

“赵枝雅呢?”沈媛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走到桌边喝口水淡声问。

这一巴掌是为选妃那日打的,这口气她憋在心底很久了。

“在后殿。”娴兆乖乖回答。

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像只被抛弃的流浪狗,又过?了好久才坐去了沈媛对面,问道:“沈媛,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你要是还生气,可以再?打?我?几次。”

沈媛端杯子的手?一顿,大抵娴兆我?行我?素惯了,从没有哄过?别人的经验,这么两句话像是小孩犯了错怕大人生气,小心翼翼又心虚。

“娴兆殿下,我?从始至终便没有生过?你的气”,沈媛说道:“只是我们已然两清,你现在做这些藕断丝连的事令我觉得?不悦罢了。”

两清啊。

沈媛是个多果决的女人,她说两清便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两清,哪怕多一点的联系都不愿意再有。

娴兆眸子低垂,哑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媛端着茶杯轻笑出声来:“娴兆殿下若想入我的后宫可以两年后参加选秀,不过?你入宫大抵只能为低阶的美人,与后宫女子们争风吃醋,见到高阶的宫妃还得?跪地行礼,你大抵是做不了的。”

娴兆紧紧盯着她,却只能再见着一片冷漠。

室内顿时溢满沉默。

良久,娴兆突然嗤笑一声,只一个打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媛轻轻一睹,不知是悲是喜,只抿了口茶,又轻轻放下。

良久后,似有若无的叹息才缓缓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娴兆的道路应该是被沈媛从我行我素对感情随意的天神调、教成我爱姐姐我给姐姐暖床姐姐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收了委屈还会忍着不哭的小狼狗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