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熟门熟路地带着十代走在逐渐亮堂起来的走廊中,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气中轻轻地回荡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一度让十代很不安,但也许是身边霸王沉稳的步伐多少能安抚一下十代的情绪,让十代跟得上他的步伐在走廊中前行着。
“到了。”
十代远远地就看见那一成不变的黑棕色走廊上出现了一对门,隔着走廊,门对着门。
“这是……?”
毕竟是陌生的场景,陌生的地点,十代不敢乱动乱摸,只好去问霸王。
“你的‘房间’,”霸王示意他的左手边:“另一边是我的。”
两扇一摸一样的门对着门,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十代看着门上的纹路就觉得眼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直到现在,家里那个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门也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是以“房间”的形式出现,但实际上就是两人的灵魂。而霸王和十代现在所处的“走廊”,则是灵魂链具现化的结果——
它的作用就是将两人的灵魂连接起来。而具现在这里的“走廊”,其作用也是连接两个“房间”。
通过这个“走廊”,十代和霸王可以实现“串门”。
“先来我的‘房间’里看看。”
不由得十代反对,霸王推开了右边的木门,将十代也拉了进来。
……!
站定了下来的十代,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一番——还真像是一个“房间”啊……
除了那简单的内装,最先吸引了十代全部注意力的就是在“居住区”旁那一排排整齐的古朴书架,数量极其庞大,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见十代张大了嘴惊讶地望着那一排排书架,霸王淡然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的记忆,虽然以‘书’的形式出现在这里,但实际上翻开之后就会变成影像……说到底还是记忆。”
“哦……”十代好奇地摸上那一排书脊。
“你可以翻阅它们。”
“哎?!”十代触电似地缩回手,看别人的记忆……总觉得像是在干坏事。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也可以翻阅你的记忆……”霸王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你以为我能偷窥你的想法吗?我只是翻阅了关于你几秒之前想法的‘记忆’,你不会连你几秒之前在想什么都忘记吧。”
“啊……没错。”
“既然不会忘记,那我就可以在你的记忆中翻阅到。”
虽然霸王这么说……总觉得像小偷一样……
溜进别人的房间——偷书看。
这个场景真是……
“我说过的,你不会吃亏。”
十代撇了撇嘴:“但我不觉得能看你的记忆是件很不错很赚的事啊……”
“真的吗?”霸王反问道:“你要在精灵界找人……但你连这里的常识都没有。”
啊……
十代不是什么笨蛋,这会儿也恍然大悟了。霸王说的没错,而且一针见血。自己欠缺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路上也吃了不少暗亏。
但十代还是习惯性嘴硬:“为什么我一定要……”
“你打算单纯出去随便打听消息?如果是这样的话,给你人手纯粹浪费。”
听霸王有要收回的意思,十代赶紧低头认错,虚心接受。
“不说这个了,去看看你的房间?”
“啊,对!我也想去看看。”
十代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想看看那门后的空间到底是怎样的,自己的灵魂居所。
兴冲冲地跑出了霸王的房间,十代回到走廊上。而自己的房间就在对面,被那扇木门静静地掩在身后。
嗯……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
带着点好奇和期待,十代一手摸上了那带着木纹的门板。
——不要进来!
“哎……?”
十代的手缩了回来。
一个飘忽的声音,突然从十代脑海深处冒了出来,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正在哽咽的孩子,好像正极力地忍耐着什么——
——求求你……不要进来……
这是谁的声音?
——没事的……我没关系的……不要管我。
那空空荡荡的声音不断地从十代脑海深处冒了出来,十代有些慌乱地想要寻找那个声源,但周围除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我不会去见他们的……我再也不会去找他们玩了……
——不会出去的,我就待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我谁都不见……
——所以!
那个声音越来越急促,十代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个躲在门另一边的孩子,正死命按着门,想阻止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求你了!不要进来!不要……!!
那声音仿佛断裂的琴弦,戛然而止。
…………
……
“怎么了十代,为什么不进去?”
十代猛然回过神来,转过身面色惊恐地望着站在背后的霸王,但那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早就泯灭得无影无踪。
霸王关上门,回过头却发现十代愣愣地站在他心之房间的门口,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
“刚才的那个声音……!”十代的声音有些微颤,好像被吓得不轻。
“声音?”霸王反问了一句。
……?
“……好像,没有了。”十代呆呆地说道。
“是吗?”
霸王伸手触碰十代的脸颊。
“你哭了?”
哎?
十代不敢置信地抬起手触摸自己的脸,指尖沾上了冰冷而湿润的触感——
为什么……
我哭了。
“去看看吧,你的房间。”
“哦……”
奇怪,总觉得霸王好像话里有话。
十代回过神来,胡乱地处理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地再次伸手触碰那门板。这次很顺利,耳边也没有任何异响。他转动门把,轻轻地推开门。
“……”
这里是,我的房间?
十代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里面的空间似乎可以无限延展,但视线所及之处的景象,和记忆中家里自己房间的内装极为相似,看着还真让十代有些怀念。
再看看旁边,十代眼前的场景似乎和刚才在霸王房间里见到的景象差不多,也是那一排排的书架,塞满了承载着十代记忆的书本——
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焦糊味。
十代追寻着那诡异的气味,沿着那一排排书架往后走,却意外地来到了一块空旷到异常的地方——
“我的天……这里,怎么会这样……?”
焦黑的木片杂乱地堆在一边,散发着恶心的焦味,冒着丝丝黑烟,但不难看出它曾经也是一个书架。
再看看地上,东一本西一本躺着被烧得只剩半本的书,而更多的则是一堆堆黑色的可疑粉末。
就好像被强盗洗劫了似地,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拿不走的就地烧掉。
简直惨不忍睹。
十代蹲下身,小心地捡起一本被烧得只剩半个封皮的书。
但还没待他翻开书皮,书脊就不堪重负地散架了,残存的焦黑书页洒了一地。
……!!
“呃啊……!!”
十代惊叫了一声,一下子就跪倒在地,手臂用力地抱着仿佛被尖锥来回地刺穿剧痛不已的大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不要回忆那些被消除的记忆,不然只会给你自己带来痛苦。
这是大德寺老师在自己临行前的赠言,十代差不多都快忘记了。但随着熟悉的疼痛愈演愈烈,还是唤起了这段沉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