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余风也看到了虚空的进度播报。

他的脚步慢了一下,立刻被逢箜越察觉到了:

“怎么了?”

程余风摇了摇头,“没事。”

他抬头环顾走廊的布置,从喉咙里发出一句感慨:

“这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和你分开后我和老板聊了聊,”逢箜越简单地回答道,“从回答里推出来的。”

难以想象,老板办公室的后面是一条密道。

然而,他的办公室——

正是走廊尽头的房间。

走廊里只头顶有盏简单的小灯照明,地面有细碎的土屑。

看起来很粗糙。

而在本应该是墙壁,甚至空无一物的地方,走廊静静地延伸出去,隐没于尽头的黑暗中。

“这和刚刚的那棵树是一样的情况吗?”

程余风侧头问道,笑了一声,“虚空造的东西里这么多bug?”

“虽然虚空不一定能听到,但我还是劝你不要提它的名字,”逢箜越率先向前方走去,“它很小气。”

话音未落,他脚步一顿,没什么情绪地继续说道,“哦,它扣了我的点数。”

程余风这里却没有动静。

他想起回到旅馆前逢箜越说过的话,眼神一沉,立刻知道这是对方委婉的示警。

“因为限制的原因,我现在还没法说太多,”站在白色的虚无前,逢箜越低声说道,“但是,警惕虚空直接的好意。角色变强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唯一能给你的提示就是:尽量不要接受它直接的给予。”

看来当初逢箜越检查手术刀,就是在看虚空有没有开始动作。程余风暗忖道,怪不得它这样大方。

但为什么虚空对自己这么看重?难道就因为看破规则的能力?

程余风跟着逢箜越向走廊深处走去,如果是因为这个,虚空应该会想把他第一个干掉才对。

从逢箜越的口风来看,对方应该也不知道小愉日记本的存在。

那么,虚空这种莫名其妙的拉拢,会和小愉有关吗?

完全进入黑暗前,程余风想到小愉在逢箜越口中“小有名气”的说法,心中一痛。

小愉失踪时还没过18岁的生日。刚刚高中毕业,还很稚嫩的女孩子,去直面这种血腥的生死考验。

一种罕有的酸涩涌上他的鼻腔。

光明忽然漏进整个黑暗的空间,程余风抬起手臂,遮了一下眼前。

.

“解决她!”老板在听到孙洱的“质问”后,黑着脸冲吴城喊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反而都要完蛋!”

但吴城此时却有些无暇他顾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前的透明方框上,杀死人数仍然是0。

程余风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吴城错愕地张了张嘴,他非常确定,死树内的“空间”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就在这时,轻微的“簌簌”声从吴城头顶响起。

他看到亮晶晶的叶片在空中粉碎,变成半透明的粉末洒落而下——

吴城怔了一秒,随即意识到这场景意味着什么,腿立刻软了。

死树被摧毁了!本应无敌的,不可能有破坏方法的死树被摧毁了!

他手足并用地想从地板上爬开,躲避那些美丽而致命的粉末,却发现那些小东西像有生命一样仅仅锁定着他,向他身上飘舞而来。

全完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吴城的眼底映出了披着暗蓝色的明亮粉末覆盖而下,他忽然想起进入“惊蛰”时听到的一个传闻。

传说,能够“破解”死树的,只有最冷血的,阴阳镇顶层的那人。

吴城还想说什么,但粉末已经轻柔地落在他的身上,随后,细碎的沸腾声蔓延开来!

孙洱嫌恶而惊讶地退了一步。

不远处,吴城大张着嘴,仿佛在拼命尖叫,但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而他的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干瘪,裂纹一点点从他的脸部攀爬下来,直到粉色的皮屑碎裂着掉落。

吴城变成了一具脱水的干尸。

孙洱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眼中,自己只是根据程余风的提示喊出了关键判断,剧情进度增加,但吴城怎么就突然死了?

还是这、这么惨烈的死法!

她下意识躲着那个方向往旁边迈了一步,遥遥看了看对面的老板两人,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要碰到那些亮粉。”孙洱突然听到厨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扭过头去,就见对方平静地说道,“那些亮粉沾上就死。他也算是玩火自焚。”

“我们现在怎么办?”

孙洱小声问道,“直接对上老板还是找阿卡?”

厨师忽然叹了口气。

“阿卡不在这里了。”他摇了摇头,“阿卡不在这里了。”

啊?孙洱一脸迷惑地看着厨师,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厨师顿了顿,终于说道:

“我们要拖住老板。”

如果程余风在这里,他就能立刻明白过来厨师的意图。

同时,他也会发现,厨师知道的远比他们想的要多。

因为他的面前,就站着这个副本的关键人物。

照片上熟悉的面容推门进入眼前的办公室时,程余风是有一点惊讶的。

三人进入了面面相觑的状态。

不过对方似乎比他更惊讶。

“你们是谁?”

年轻的短发女性警惕地问道,“怎么进来我的办公室的?我要叫保安了。”

“阿卡?”程余风试探地问道,“请问你是金之喀女士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对方一怔,面色缓和了一点,“我就说安保做的应该没问题,来谈生意的吧?你们是爸爸的老朋友吗?”

这就是阿卡。

程余风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拉了一下逢箜越的袖子,示意他过来。

逢箜越却突然咳了起来,搞得程余风有点莫名其妙的,连金之喀也露出了有点迷惑的表情:

“我说错了什么吗?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没、没事,”逢箜越一脸高冷,“我不小心被口水呛了一下。”

接着,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按照程余风的暗示微微侧身。

程余风不觉得逢箜越真会被口水呛到,但他只是眯了眯眼,按照刚才的想法轻声说道:

“我猜,这里和我们来的地方之中,有一个是真实的‘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