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阳光足够明媚,却又算不上强烈。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洒下,为满开的枝垂樱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也在古老的建筑物内外?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明暗交错的檐廊之中,刚从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女孩那边回来的织田作之助被终于醉醒的中原中也叫住了。
“喂,织田,你知道律去哪儿了吗?”
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下:“去外?面散步了吧。”
“……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散步了?”
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她说给你留了字条,上面没写吗?”
中原中也看了眼?手?中笔触有些笨拙的字条,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她只说出去逛逛,很?快就?回来。”
然而出去时?是八点?不到,现在正午都快过了,她却还没回来。
……这叫什么“很?快”啊?
中原中也有点?担心。
要是平时?还能打个电话亲自问?问?她,可在这个地方,他们的电话卡根本就?不能用,想联系都没得联系。
这要怎么找?
“嗯?中也你在找小律吗?”
和太宰治边说着什么边往这边慢慢走来的奴良鲤伴挑了下眉,闭着一只眼?睛想了一下。
“我?或许知道她会去哪里哦。”
中原中也回头看他。
或许是昨天一起喝酒的经历,也或许是因为亲眼?看见了奴良鲤伴和若菜夫人的相?处,今天再看这个举止优雅又轻浮的奴良组二代目,中原中也微妙的没昨天那么有敌意了。
至少?比对旁边的太宰治的态度要好。
“她跟你说过?”
奴良鲤伴笑了一下:“没有。不过昨晚我?们一起去百鬼夜行的时?候,她对某个地方似乎有些在意,说不定就?是去了那边吧。”
旁边双手?插兜的太宰治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笑眯眯的接话:“横滨吗。”
问?得跟陈述句似的。
有过一起拷问?的经历后,奴良鲤伴也已?经逐渐习惯了太宰治的智商,一点?也不意外?的点?了下头,将昨晚百鬼夜行的事情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
“如果小律会跑远一点?的话,大概就?是那边了吧。”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咋了下舌,转身大步走出了奴良家。
……八年前的横滨吗。
那种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去的意义啊。
.
八年前。
那是横滨知名犯罪者组织,港口?Mafia发生巨变的一年。
原港口?Mafia首领猝死,备受他信任的私人医生森鸥外?临危受命,按照他的遗言接任了首领之位。
而证人,就?是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太宰治。
关于前首领究竟是不是“猝死”,港口?Mafia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但是对于一介黑医竟然也能绕过势力极大的干部们接任首领之位,他们显然是很?有意见的。
哪怕明着不会反对,暗中也一定会对新任首领的命令多有阻挠。
其?时?横滨势力冗杂,比港口?Mafia强的或许没有,但比他们差不了多少?的却一抓一大把,因此当港口?Mafia的内部显露出不安定的迹象,众多势力便纷纷展开了行动。
不说吞并,只要能从港口?Mafia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那也足够他们乐的了。
因为这些缘由,横滨一度陷入了长期的混乱之中。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战。
而打来打去,不管哪一方获胜,最后倒霉的,依旧还是位于横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
经营商铺,开办公司,教书育人……
这些,在横滨统统不存在。
因为,安分守己的人,尤其?是好人——
——是绝对活不长的。
横滨的繁华究竟是谁的繁华,人们或许说不出来。
但横滨的残酷,一定是属于所有普通人的残酷。
擂钵街的形成,就?是无数残酷的堆积。
这里居住的,是穷困潦倒的,失去一切的,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人。
有人不甘于此挣扎求生,有人放弃一切腐朽堕落,或无声死亡,或加入黑暗的一方,成为新一批的残酷。
而残存的“生”的意志,逐渐汇集成了一个名为“羊”的自卫组织。
这个组织的成员,全部,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失去亲人与容身之处的孩子们聚集起来,彼此扶持,彼此依靠,为自己艰难的构建出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可是孤苦无依的未成年人又能有几分力量呢?
尤其?还是在鱼龙混杂的横滨。
哪怕如今正是横滨最混乱之际,所有组织的眼?睛都盯着动荡的港口?Mafia,没几个人会看着这个由孩子构成的,连武器渠道都没有的松散组织,“羊”也注定存在不了多久。
他们需要力量。
他们需要能震慑其?他势力,能保护他们自身的力量。
于是,他们将不久前才加入组织的,那个唯一拥有异能力的少?年,推举成为了“羊”的首领。
——重力操纵使,中原中也。
“‘羊之王’吗……”
擂钵街随处可见的暗巷中,公羊律探头望着不远处虽然占地范围不小,却并不比周围破败的建筑物好多少?的“羊”的基地,心里有点?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路走来,她所见到的人身上多少?都缠绕着血气,有着浓厚煞气的还不少?,就?算进入擂钵街之后这种现象轻了一些,却也比浮世绘町那种宁静的地方糟糕得多。
而擂钵街中的那些孩子身上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血气,也还没到煞气的地步,气息却也比普通同龄人要浑浊得多。
他们的眼?中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只有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警惕,或者逐渐成型的阴森。
连“羊”的普通成员都是这个样子了,公羊律真是不敢想象以一己之力庇护了他们所有人的中原中也,又会是什么模样。
——虽然她相?信他,但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担心他。
本来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八年前的中原中也是什么样的,现在公羊律反而不敢再过去了。
她怕看到一个被糟糕的一切压得喘不过气的,被遮蔽了光芒的中原中也。
……不行,光是想想就?觉得又心痛又气了,真要看到她怕不是要把擂钵街再炸一次哦。
还是回去吧,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等?中也亲口?告诉她,而不是自己悄悄来探索啊……
公羊律心里打着退堂鼓,双手?扒着暗巷的墙壁,脑袋就?一点?点?往回缩。
却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正满脑子想着悄咪咪的来也要悄咪咪的走,挥一挥衣袖绝不带走任何人注意的公羊律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就?下意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头就?说:“中也你怎么来……”
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的,却并不是总是规规整整穿好西装三件套,总爱戴着同一顶帽子的青年。
而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目露警惕微微皱眉的短发少?年。
是中也。
但也不是中也。
虽然五官没有变化,身高也基本相?同,但是神情气势都与公羊律所熟悉的完全不一样。
更加的青涩,更加的锋锐,也更加的……
迷茫。
如同刚刚诞生的宝剑,不知道什么是收敛,也不知道究竟该剑指何方。
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的身上,始终都有着如同朝阳一般能照亮人心的温暖。
被绝望所充斥的擂钵街中,似乎只在这里,照入了光明。
公羊律愣怔的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一瞬间失去了言语。
少?年却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名字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钴蓝色的眼?眸中,警惕之色逐渐浓郁。
“你认识我??”
公羊律差点?下意识点?头。
但她立即就?回过了神来。
实话是不能说的。
虽然他们是拿着时?间穿行许可证过来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过去,但超出限度的事情依旧是不能做的。
直接透露未来的事情当然也不行。
那要怎么掩饰自己刚才的嘴瓢呢?
公羊律的小脑瓜飞快转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在彤发少?年警惕的目光当中,扬起一个毫无破绽的,既开心又激动的笑容。
“我?当然认识你啦!”
“因为我?啊,是中也你的忠实粉丝呀!”
少?年的脸上很?明显的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哈?”
作者有话要说:公羊律:我是中也的忠实粉丝呀!
佐仓千代:……别这样说,真的,你会后悔的。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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