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惟跟着李丹瑶去了库房,最里面那间是专门存放旧物的。

开门就能看见一排造型一模一样红缨枪,按着从低到高的顺序整齐摆放在墙边,跟特么手机信号似的。

“小时候你可喜欢了,娘亲都帮你好好收着呢。”李丹瑶随手拿起一柄,动作诡异地停顿了片刻,又默默把枪放了回去。

然后她抽出帕子,故作自然地,偷偷擦了擦手。

靳惟瞄了一眼那柄尘土分明,多了个掌印的红缨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咳,”李丹瑶往里走了走,“除了生辰礼,还有不少其他的小玩意,你可以看看。”

莺儿和小顺子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又缩回头小声地咬着耳朵。

“侍君到底要找什么啊?”

“听着是想给什么人准备礼品。”莺儿道。

小顺子拧巴着脸道:“不能吧,礼品从杂物房里挑?”

“话又说回来,最近还有人过生辰吗?”

两人对视了半晌,同时摇了摇头。

靳惟转了一圈,库房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他幼时四不像的涂鸦都存着,就是没有什么看上去能当作参考的。

[12345?]少年终于想起他还有个系统,[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是系统!]12345再三强调道。

[嗯。]靳惟道,[你帮我搜搜。]

[我是一个有尊严的系统!]12345高冷地“哼”了一声,表示对宿主拿他“不干正事”的不满。

靳惟抬手掸了掸:[行了,退下吧。]

12345:[……?]

这个他想的不太一样嘤。

他们刚出库房,就见一个小丫鬟快步跑来:“公子,盛公子和迟公子来了,就在院子里。”

靳惟面色一喜,不由加快了步子。刚走到院门口,迟青就飞扑上来,给了少年一个熊抱。

“阿惟,我想死你了!”

“我也是。”靳惟心里高兴,没注意秃噜嘴道,“宫里真是太无聊了,跟个牢房似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呆得住。”

莺儿和小顺子同时一僵。

小太监瞄了小宫女一眼:这,要不要回禀?

小宫女望了望天:要不就算了吧,不差这一句。

“那个老不羞……”

迟青话刚开口,盛旭文突然猛得拽住他的衣领,将后半句话勒在了喉咙中。

然后故作无奈地接话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家的邻居,一个四五十的大叔娶了十六七的小姑娘。从出门骂到现在,我耳朵都起茧了。”

“啊?不……”

迟青再次发声失败,因为靳惟揽着他脖子的手臂猝不及防收紧,憋得他整张脸都红了。

“乖,闭嘴。”少年咬着牙低声道。

迟青终于反应过来,拼命眨眼示意自己明白,这才被放开。

“对,你不知我家隔壁的老不羞有多不要脸!那姑娘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真是糟蹋人!”迟青接着盛旭文的话,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你们吃了没?”李丹瑶问道。

盛旭文态度恭敬道:“伯母不必费心,我和迟青用了早膳才过来的。”

李丹瑶:“小惟,你不是要挑生辰礼吗?不如问问旭文和小青,也正好和他们出去逛逛。”

靳惟迟疑了一下:“娘,你不想我在家陪你吗?”

“出去玩你的吧,心都不在了,人就别搁家碍眼了。”李丹瑶嫌弃地摆摆手,“记得回来吃午饭。”

靳惟在宫里的确憋得有点狠,寻思着反正还有个下午陪便宜娘,便和两个好友出了门。

三人往外面走去,就这么几步路,迟青的嘴巴都没闲着。

“阿惟你要买礼物?给谁买的?是姑娘家吗?是姑娘我就原谅你。”

“啥,不是。你又有别的好兄弟了?难怪出来了都不找人通知我们。要不是旭文一直关注宫里的消息,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一次。”

“古语有云: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靳惟忍不住看向另外一位好友:“以后少教点这傻子有的没的。”

“可不是我教的,你得去找四喜班。”盛旭文摊手,一脸生无可恋,“我这月已经陪他看了七次《茕兔》了。”

靳惟忍笑,摇了摇头。

走到大街上时,迟青偷偷瞄了眼寸步不离跟在他们身后的莺儿和小顺子,努了努嘴,无声道:“奸细?”

靳惟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腮帮,调侃道:“旭文,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谁能堵住他这张一天到晚叭叭个没完的嘴?”

盛旭文笑道:“如果有,我愿意替他下聘礼。”

迟青摸了摸脸颊,皱眉道:“万一是个男的呢?”

靳惟闻言道:“我和旭文都搞不定你的嘴,还有什么男人的能做到?”

“比如,碰到一个武功高强的匪徒挟持了旭文,对我说,你再说话,我就一刀砍了他。”迟青边说边比划着,“那我肯定是不敢说话的。”

“难道旭文你还要给土匪下聘?”

盛旭文:“……”

靳惟:“……”

“你要送礼的人多大年纪?我们去隔壁街吧,那边店铺多。”盛旭文装作没听见,转移话题。

迟青在后面嚷嚷着:“我很认真的在思考事情哎。”

靳惟配合道:“十二三的小男孩,你小时候过生辰,家里都送什么?”

盛旭文想了想:“各种古玩字画、孤本藏书吧。”

“看来你也是没有参考价值的。”靳惟侧头,“阿青,你家呢?”

迟青立刻忘了刚才的问题,挠了挠头:“一般来说,都是一碗长寿面加一顿竹笋炒肉。”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竹笋炒肉吧?”盛旭文收起折扇,满眼同情道。

“对,就是你想得那个。”迟青捂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爹说,人大了一岁,就该有一岁的进步。”

“可如果我的功夫都能赢他,他那都统当的不虚吗?所以每次比试,我都得挨一顿打。”

“行了,你的也没啥参考价值。”靳惟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觉得,买个礼物这么难?”

迟青挠了挠头:“我和旭文生辰没见你烦过啊?”

靳惟实在没好意思问:我以前都送你们啥了?

“那不是咱们熟嘛。”

“你不知道那孩子喜欢什么?”盛旭文问道。

靳惟挠了挠头:“以前吧,我觉得自己知道,但是最近发现,我可能并不一定是真的知道。”

“听着,还是个挺麻烦的小子。”迟青插话道。

“唔,麻烦和可爱又不冲突。”靳惟忍不住维护道,“小菠萝很贴心的,又努力上进,是个好孩子。”

盛旭文道:“不论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你依着他表现出来的喜好买,总归是上了心。”

“若真是贴心的,自然能明白你的心意。”

靳惟盯着好友,半晌笑了笑:“说的有道理。”

“你是关心则乱。”盛旭文故意夸张道,“我是没这个福分让你慌乱一次了。”

“信我,”靳惟促狭道,“若哪日你和余姑娘成亲,我肯定慌得不得了。”

盛旭文神情一僵,随即挑了挑眉,凑近道:“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吧。”

“有真有假。”靳惟摊开道,“但有两件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我无意余姑娘是真,有意于你是假。”

盛旭文怔忡了半晌,摇了摇头叹道:“是我不好,让你如此费心。”

“哎,这里有个木匠铺子,要不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可以当礼物。”迟青指着路边新开的店铺道。

靳惟拉住他,笑道:“不必了,我已经想到送什么了。”

“那我们还逛吗?”迟青问道。

靳惟道:“逛。四喜班有新戏吗?我有点想念他们家的瓜子了。”

“哎哎,那我们去看《茕兔》吧,那个花旦唱得真的特别好,听得我心都碎了……”

“好,就委屈旭文再跟着我们听一次。”

靳惟大笑着揽过两位好友,一行人说说闹闹往戏班走去。

莺儿跟在不远处,望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少年,悄悄垂下了眼帘,神色莫名。

靳惟回宫前,李丹瑶给他备了整整两箱东西,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到了宫门口,还得专门让人过来帮忙搬运。

东西进了幽澜庭,靳惟直接在院子里把箱子打开,让宫人当着夏荷几人的面,一件件拿进屋里。

入夜,他偷偷摸到箱子边,打开里面的夹层。取出真正想带的东西后,直奔冷宫。

奉黎趴在书桌前,窗外的月光似是比屋内的烛火还要亮上几分。

小孩拿着毛笔,脸上隐约能看到泪痕,水汽氤氲的瞳眸依旧专注。他认真地书写着每一笔一画,落在纸上组合成相同的两个字——靳惟。

“小菠萝!”

少年突然从窗户前冒出,吓得奉黎慌忙团起桌上的宣纸,又慌乱又惊喜道:“阿惟!”

“你怎么来了?!”

靳惟身体探过窗户,好奇道:“写什么呢?”

“没什么。”奉黎将纸塞进抽屉中,眼神游移道,“随便练练字罢了。”

“哦。”少年假装不在意,缩回了身子,从大门走进屋里,把肩上背的大包小包放了下来。

奉黎奇怪道:“阿惟,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嘿嘿。”靳惟解下脖子上的面巾,叠成长条,冲着小孩勾了勾手,“过来,先生给你变个戏法。”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赶上了。

这大概就是手机码字党才能有的胜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