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心中一片悲凉。

他本以为自己升级后,没有bug可刷的宿主,为了惨烈的运气值和岌岌可危的健康值,必然要对他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当主角,走剧情,获得悲惨值,然后改变人生。

但实际上是,宿主常常让他觉得自己被遗忘了,好不容易想起来,却特喵的没一件正事。

绝望的12345都认命了,做好了在这个世界打酱油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宿主其实是时时刻刻想着他,只不过是为了找bug,钻空子。

12345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被惦记,还是不希望被惦记。

周芙雪和靳惟敲定好条件后,当场就演了起来。入戏之快,怕是连影帝视后都望尘莫及。

莺儿一回来,就看见贵妃娘娘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泪水涟涟。自家侍君焦急万分,自责不已,瞬间人就懵了。

她只是去拿了个点心,怎么剧情就看不懂了呢?

周芙雪的动作很快,上午传了太医“诊断”,下午通告小作文便出来了。靳惟上完课,回到幽澜庭,就能收拾收拾东西,滚去冷宫了。

莺儿瞅着靳惟唉声叹气,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心里着急,拽着夏荷的衣袖问道:“夏荷姐,这可怎么是好?”

“皇上祭祖,不可轻易叨扰。他偏是连累娘娘流产,我也没办法。”大宫女也急,只是她们俩急得不是一件事,“侍君去了冷宫,我们不能近身监视。这每日的汇报肯定要出纰漏,还不知道陛下回来后,要怎么处置我们。”

莺儿心中一突,忽然就不急了。

靳惟刚离开幽澜庭,脸上的笑已经忍不住了。他“嘿嘿”了两声,立刻警觉地敛住表情,紧张地瞄了周围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一松手“噗噗”声又冒了出来。

要不是得装作不情不愿,少年恨不得撒腿往冷宫飞奔。

贵妃娘娘和靳惟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二皇子听到后,皱眉问着来回话的小太监:“你是说,竹侍君在御花园碰到草蛇,受惊时不小心撞到了母妃,害得母妃流产了?”

“贵妃娘娘的懿旨上是如此说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不明白二殿下为何反复确认这事的细节。

奉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许久,喃喃道:“既然母妃遭此祸事,儿子我自然要去慰问一番才是。”

说完直奔周贵妃的寝宫。

太医已经离开,周芙雪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伤心欲绝。

奉湛撩开帘子,抬手示意宫女们退下。他坐到床边,道:“屋里就剩我了,别装了。”

周芙雪坐起身,随手拢了拢头发,动作看不出丝毫虚弱的模样:“你来做什么?”

“我不来才奇怪吧。”奉湛目光冷冽,质问道,“你和靳惟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懿旨里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奉湛直接讽刺道:“你那些愚蠢至极的手段,靳惟会上当?在太学院里,他做的可是滴水不漏,显然早有防备。”

周芙雪本来是准备和儿子坦白他们之间交易的事情,可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来了火气,冷声道:“本宫再愚蠢,也是成功挫了靳惟的锐气。哪像你,畏首畏尾,难成大器!”

“哼,妇人之见!”

母子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奉湛拂袖离去,周芙雪重新躺下,当她的病美人。

孰不知这一闹便宜了他们未来的死对头。

靳惟和周芙雪谈的交易,有一个明显的漏洞,那就是奉朝章对靳惟和将军府的态度。

燕帝的确不在乎,在理由充足时,将靳惟打入冷宫。但他在乎,本应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人,突然断了线。

周芙雪只道是燕帝偏爱少年,所以精挑细选送了服侍面面俱到的宫人。正是出于这个误会,她才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问题。

而以奉湛的心思,自然能猜到那些宫人的用处。若两人通了气,二皇子恐怕就要怀疑起靳惟真正的用意了。

可惜,贵妃娘娘为了一口气,闭口不谈交易之事。而奉湛想让周芙雪吃个教训,也没有提起幽澜庭宫人的情况。

至于奉黎,一个不晓得他住在冷宫,一个没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没往此处想。

说来也是讽刺,靳惟那惨不忍睹的运气,居然赢了各怀心思,互扯后腿的母子二人。

奉黎独居冷宫,消息比别人慢了一些,所以看到靳惟光明正大出现在门口时,简直一脸懵逼。

“哟,小菠萝,缺室友吗?”少年咧嘴笑道。

奉黎紧张地将人拽了进来:“阿惟,你怎么来了?天还没有黑,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哎,你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靳惟将包袱往床上一扔,翘着腿坐下,轻描淡写道:“我连累贵妃娘娘流产,被打入冷宫了。”

“流产?!”奉黎急道,“父皇回来后会不会再降罪阿惟,可有什么减轻罪责的办法?”

“噗。”靳惟笑着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放心吧,贵妃娘娘会拦住皇上的,这冷宫我可能都住不了太久。”

“她为什么要拦着?”

靳惟没打算瞒着奉黎,便将他和周芙雪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让宫女来找茬的条件。

奉黎听完,眉头却皱得更深了:“阿惟,这太冒险了,万一贵妃娘娘出尔反尔怎么办?”

“小菠萝不错嘛,考虑的很周到。”靳惟夸奖道,“所以,我也是有可靠的人证的,而且不止一个。”

少年心道:她最好别起这个心思,否则怕是要提早杀青了。

奉黎脸色这才好了点,又忍不住道:“阿惟你也真傻。如果想摆脱监视,让贵妃罚你去佛堂抄经书就是,何必住到冷宫。”

“因为我觉得冷宫好啊。”靳惟将肘部放在桌子上,两手撑着下颌,笑眯眯道。

奉黎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冷宫哪里好了?破破烂烂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冷宫里有个小菠萝啊。”

奉黎怔了下,脸刷得一下就红透了。

靳惟看着,只觉得小孩可爱爆了,忍不住伸手掐了奉黎的脸蛋一把。

就在这时,冷宫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嘘,你不要出来。”靳惟小声叮嘱了一句,自己往院子里走去。

来送饭的是夏荷。

靳惟摆出一副委屈又害怕的模样,接过食盒,软声软气道:“麻烦你了。”

“侍君可还好?”夏荷嘴上关心,眼睛却瞄着院子里面的情况。

奉黎被撵到冷宫,在下人之间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只不过小孩到底还顶着七皇子的名头,他们私下议论议论就罢了,定然不会跑主子面前嚼舌,所以倒是娘娘们不一定知道。

“幸好七殿下也住这里,有现成收拾好的屋子,今晚勉强可以对付。”靳惟蔫耷耷道,“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他主动提起奉黎,反而能打消夏荷的猜忌。

大宫女见状,顺着话道:“委屈侍君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奴婢说,奴婢会想办法的。”

“嗯。”奉黎装作担忧道,“你也早些回去吧,万一被贵妃娘娘知道你逗留太久,惹她不高兴就不好了。”

“好吧。”夏荷对自己的身份还有点数,她可有没本钱和贵妃娘娘对着来,只得先离开。

靳惟关上门,依旧保持着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失魂落魄地进了房间。

然后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美滋滋地招呼道:“小菠萝,来吃晚膳了。”

“今晚有羊肉羹,水煮鱼……”靳惟一边摆着菜一边道,“馒头米饭都有,你要吃哪一样?”

奉黎乖乖坐到桌子前,看着那一盘盘饭菜,眼睛突然一红。

“怎么了?”准备开吃的靳惟注意到小孩的模样,拖着凳子坐到了奉黎的身边,声音温和地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人和我一起吃饭了。”奉黎抬手蹭了蹭眼睛,“以前皇兄在的时候,我们总是一起的。”

靳惟许久没有听人提到奉翊,忽然想起来,不免多了几分惆怅。

奉黎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神色不清地低声道:“皇兄死的那天,吃的也是羊肉羹。”

靳惟不知道奉翊死的细节,这是他第一次听小孩提起。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肯定是知道羊肉羹里有毒的。”奉黎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所以才会不让我吃。还说什么膻味太大,将盘子挪到了旁边。”

小孩抬起头,望着靳惟:“我们都吃完了,那盘羹汤都要撤走了,皇兄却突然拦了下来,给自己舀了一碗肉汤。”

“我不知道皇兄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将那碗汤喝下去的,他看起来那么平静。”

“喝到一半的时候,皇兄就开始吐血。他一边吐一边喝,直到再也喝不进半点汤水。”

“所以,他们都说皇兄是自杀的。只是听起来有损皇室的形象,才对外宣称得了急病去了。”奉黎眼中聚气了水汽,“但我知道不是!那盘汤一直摆在桌上,若是皇兄自己下毒,怎么可能避开我的眼睛。”

“它肯定是送来时,就已经被下了毒药。”奉黎将头埋进碗中,筷子拼命扒拉着米饭,混着泪水吃进嘴里,又咸又涩。

“可我现在明白原因了。”

“因为……”

靳惟心中接道:他对这个皇宫失望了。对这个皇宫里他最在乎,最渴望得到对方承认的那个人,失望了。

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