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小小的一只,坐在他肩膀时尾巴不安分地一摇一摆,蹭着他脖子酥痒。

越良泽静心不管。

慕须京与琴鸢匆匆赶到,悄悄混入宾客中,一边好奇是哪个倒霉鬼被抓去当了新郎。

在场的新郎就一个,他在宾客与在高堂父母的注视下缓缓走向新娘子。

铃萝悄声问:“要是你被抓去当新郎怎么办?”

越良泽盯着前方,眼都没眨一下就道:“婚姻大事,死也不从。”

白狐听后忍不住抬爪捂着鼻子笑。

这回答可真是一本正经。

喜婆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新郎新娘到,起身,一拜天地!”

新郎走到桌案后,与起身的新娘子并肩,终于转过身来。

大红的喜服之下却是一张憋屈狰狞的脸。

在场四人看见他时都有点惊讶。

唯一不认识甘卯的琴鸢悄声问:“这谁啊?”

慕须京说:“甘王府世子。”

琴鸢一时哽住。

人间世子被绑架进鬼镇强迫成婚,这也太惊悚了吧!

甘卯这会又吓又气,吓这诡异的气氛,气自己竟然被人绑架就算了,还要被逼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拜堂成亲!

对方是人是鬼他都不知道!

简直岂有此理!

甘卯内心嘶吼:阿姐,俊俊!救命!

他进了婚道结界,被法阵压制着,无法开口说话,身体也不听使唤,甘卯要自己停下,身体却根据另一股陌生的意识行动。

喜娘喊道:“拜!”

甘卯与新娘子朝着天地弯腰一拜。

“这怎么办?”琴鸢小声问,“就让这小世子跟人成亲了?”

慕须京淡声说:“进不去。”

这结界他看越良泽都破不了,那自己肯定也破不了。

另一边,越良泽跟铃萝说:“那新娘似乎就是左白真君。”

白狐肉乎乎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身上按来按去,一会挠脸蹭额头,一会摸摸脖颈踩踩肩膀玩。

它对这场婚礼不是很感兴趣,闻言只道:“丹水真君眼力真好,隔着这么远都看得出新娘子长什么样。”

越良泽不动声色地将这只乱碰的小狐狸抓到怀里按着。

喜好多动的白狐被制裁,只能露出一个头来,睁大了眼看着拜堂的两人。

喜婆喊道:“二拜高堂!”

瞧着转过身去的两人,越良泽说:“你知道左白真君曾嫁过人吗?”

白狐挥了挥爪子,假意答:“不知道,现在有人能记得左白真君她都该谢天谢地了。”

“她的方天剑术至今无人能破,是曾经杀退过魔王的凶悍剑道。”越良泽低声说着。

白狐嗯嗯敷衍应着,低头咬他的手,见他还是不放,又啃了两口,倒也没太狠心用多大力气,就像是幼兽与主人玩闹的程度。

然后就被越良泽以手卡住了脖子,再也咬不到。

“古籍中记载,她二十六岁盛春嫁人,死在第三年的冬末。”越良泽说,“所有有关她剑道和功绩的事都在嫁人后停了。”

“这说明她嫁人后就再没碰过剑。”白狐阴森森地说,“以她的身份地位,还有修为境界,却嫁给一个事事无成的纨绔子弟,世人都心痛她瞎了眼。”

越良泽:“你怎么知道是纨绔子弟?”

白狐挥着爪子,熟练的甩锅:“我师兄给的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越良泽默了一瞬,道:“写得挺对。”

白狐听后仰头看他。

喜婆喊道:“夫妻对拜!”

越良泽低头看她,就算是狐狸的形态,看着它时依旧能清楚地感觉铃萝的存在。

婚道中穿着喜服的二人规规矩矩地走完了所有流程,喜婆笑得满面花开,尖声道:“礼成!”

甘卯崩溃。

完了!

我真的娶了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

阿姐!爹娘!俊俊!救救我呜呜呜!

“入洞房,入洞房啦!”侍女们嬉笑着将两位新人送往去后边洞房。

奏乐再次响起,宾客们的欢笑声比之前更大了,纷纷站起身举着酒杯朝高堂上的赵母赵父走去:“恭喜二位!祝贺二位!”

“恭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

“这可是左白真君啊,赵郎能取得如此娇娘,可是三生有幸!”

越良泽起身去追甘卯。

途径宾客路上,听见女人冷哼不悦道:“一个丑八怪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身旁的女人急忙道:“哎,玉姐儿小声些,你早前与赵郎暧昧,若是让左白真君知道了,可得小心呐!人家是赫赫有名的修者,多得是办法整治你。”

玉姐儿不屑道:“修者如何?道术厉害又怎么样?长得不行,以赵郎的性子就图个新鲜,我告诉你,不出三天,他准会腻了回来找我。”

女人叹道:“祖宗诶,你可小声些吧,别再说这个了,吃完赶紧回去。”

越良泽追着侍女到了后院,前方奏乐声与祝贺的声音都逐渐远去。

喜婆引路,笑着推开房门,侧身迎向二人道:“二位,请入洞房。”

新娘子迈过门槛,缓缓走进。

甘卯大喊给我停下不准进去!身体却不听,已经抬起脚,正要迈过门槛时,听见一声熟悉的大喊:“世子不能进!”

后方一名小厮忽然冲上前来,抱着甘卯的腰把人拖走:“快走!进去了你就真要跟这鬼新娘洞房了!”

甘卯看清眼前人后感动大哭:俊俊!

“回来!”喜婆惊声尖叫,“把新郎带回来入洞房!”

侍女们齐齐转身追过去,姜俊背着甘卯跑进庭院,跟慕须京打了个照面,两边都是一愣,后方鬼气袭来,侍女们眼神空洞,飞身上前围着姜俊道:“新郎,快回去吧,新娘子在等着你洞房呢!”

声音却诡异的甜美。

甘卯在心中嗷嗷喊叫:滚开!要洞房你自己去!我不承认这门婚事!俊俊快走!

姜俊躲着来抢人的侍女,却见数条黑气形成的黑蛇从虚空中飞出朝他咬来,两条咬住了甘卯的衣服拉扯着。

“快救人!”琴鸢喊着,上前帮忙。

姜俊躲闪中朝慕须京喊:“帮他把身上的月咒解了!”

刚拔剑的慕须京听后一顿,淡声道:“不会。”

姜俊:“……”

他瞪大了眼震惊道:“你是月宫少主你竟然不会月宫的咒术?!”

慕须京蹙眉,眸光阴冷地朝他看去:“你怎么知道?”

姜俊还在震惊中,艰难躲着虚空中越来越多的黑蛇道:“不是,人命关天,你别开玩笑,你不可能不会月宫的咒术!慕景逸怎么可能不教你月咒之术!”

慕须京长剑一横,目标从黑蛇转向了姜俊。

姜俊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动手,被打得措手不及摔倒在地,背着的甘卯让黑蛇们群起攻之,缠绕着他将其拉走。

琴鸢看呆住。

怎么忽然之间自己人打起来了?

“你……”姜俊拼命拉着甘卯的手阻止他被黑蛇们和侍女们抢走,同时狠狠地瞪了眼慕须京道,“你干什么!”

“你跟慕景逸什么关系?”慕须京长剑指他。

姜俊没好气道:“我跟他有个毛的关系!”

慕须京却不为所动,又道:“你是谁?”

姜俊艰难地跟黑蛇们较劲,咬牙切齿地喊道:“你娘没跟你说过她有个哥哥吗?我是谁我是你舅舅!”

甘卯:什么?!你哪来这么大一个外甥!

越良泽跟铃萝刚到庭院,就听见这惊天动地一声喊。

慕须京听得沉默。

姜妙的哥哥?

“愣着干嘛救人啊!”姜俊没好气地喊,“你来这看戏的吗?行就算你不会解月咒总该会拿剑砍死这些破玩意吧!”

越良泽掐了剑诀飞去,剑刃将黑蛇们斩断,慕须京回身将追来的侍女斩退,给了姜俊喘息的机会。

然而没了束缚的甘卯却不受控制地朝洞房方向走去。

姜俊把人拉住,再次询问:“你真不会解月咒?”

慕须京面无表情地答:“不会。”

姜俊神色犹豫,内心挣扎着。甘卯要走,他险些拉不住,越良泽给甘卯设了禁制阻拦他过去,却被一脚踩碎,显然拦不住他。

必须将甘卯身上的月咒解开。

月咒是北庭月宫的高级咒律,只有月宫的人知道如何解开。

见甘卯又被黑蛇缠住,姜俊暗骂一声,咬破指尖滴血点在甘卯眉心,注入灵力解咒。

慕须京见后眸光暗沉几分。

铃萝在外轻挑了下眉。

这姜俊,竟然偷学了咒律。

甘卯更是震惊无比。

他的好友姜俊不是个普通人吗?

怎么有灵力?还会修者咒律之术?!

“你们看着点,我第一次解这玩意,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姜俊说。

黑蛇朝他疯涌而来,被越良泽与慕须京守在前方拦下。

白狐跳去姜俊肩头看他解咒,越良泽撇了它一眼。

甘卯眉心一抹月牙咒纹被火焚散去,咒术解开,他不再是一幅幅木木呆呆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活过来,拍着胸脯喊道:“俊俊!吓死本世子了!你怎么有灵力!还会咒律,你不是……”

他的话还没问完,姜俊也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天色大变,从夜晚转瞬到天明。

场景强制更换。

几人的位置从庭院变成了洞房屋檐下。

姜俊眼角轻抽,看见贴着喜字的喜房屋门从里边打开,穿着新郎服的甘卯从里边出来,神情姿态完全是另一个人。

他神色嫌弃,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嘟囔了句无趣,不经折腾。

甘卯:我他妈什么都没做!

姜俊扶额,前功尽弃。

“司命塔在回溯赵府曾经发生的一切,怕是与左白真君有关,部分禁制无法干扰,只能继续看下去。”

越良泽淡声说着,顺手把姜俊肩上的白狐拎了回去。

姜俊问:“那要是把司命塔毁了可行吗?”

“行。”越良泽说,“但我暂时毁不掉。”

侍女们进屋去,却发出不小的惊叫声,男人们不方便去看,琴鸢跟白狐便悄悄过去看了眼,最后捂着眼回来,指着前边的甘卯骂:“混账!渣男!禽兽!”

甘卯内心哭泣,我不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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