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萝回头看他,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肌肤显出劲瘦的腰线,衣襟还没整理好,露出精壮的胸膛,从下颌线滑落的水珠正顺着脖颈往下。

越良泽不动声色地将衣服合拢,收拾的规规矩矩。

铃萝眨了眨眼,问他:“你不是给我买了衣服吗?”

因为昨晚一系列的事,哪有时机送她衣服。此时被铃萝提起,越良泽才将衣盒从灵囊里拿出来给她。

越良泽喜欢送铃萝东西。

只要看见漂亮的、合心意的,他都想送给铃萝看她喜不喜欢,不喜欢也没关系,他就是想给而已。

那十四封信里,每一封都有他送的礼物。

但这似乎是第一次将东西成功送到铃萝手上,还看着她亲自打开掂量,越良泽目光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铃萝翻来翻去地看手中衣物,“摸起来又软又凉,手感很好。”

她似随意地问:“怎么选了这个颜色?”

越良泽:“其实有两个色,我问徐慎时,他说你平时都穿蓝色。”

顿了顿又轻声道:“不喜欢吗?”

“你送的就喜欢,也很漂亮,像海水一样,温温柔柔的。”铃萝笑眯着眼,将衣服搭在腕上朝越良泽站着的深水区走去。

越良泽还在思考她这话的意思,就见铃萝单手解着外衣,衣裳滑落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背。

他低垂着眉眼转过身去,又觉不安全,抬手在附近开了结界隔绝视野。

这会天色已至黄昏,昨夜黑沉的天,此时却色彩绚丽,柔软的云被染成大片橘红色变得奇形怪状,往人间水面投下的光影慵懒又温柔。

背对着铃萝的越良泽能听见衣料摩擦着悉悉索索的声响,他静心守着结界,神色有几分认真,似乎不准任何生物踏入此地一步。

“旧的就不要了。”他听见铃萝碎碎念,接着是火咒的细微声响,将她原本的衣物烧毁。

铃萝的手从衣袖中穿出,在她抬手时衣袖往后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臂。

越良泽余光瞥见,下意识地微扬下颌,喉头划动轻咽。

“你觉得我穿蓝色的好看吗?”铃萝问他。

越良泽:“好看。”

铃萝又问:“那别的颜色呢?”

越良泽说:“都好看。”

“不行,你必须给我说一个最喜欢的颜色。”铃萝转身看他,“都好看就是在敷衍我。”

越良泽抿着唇笑,他想起第一次见铃萝的时候,低声道:“蓝色。”

铃萝伸手越过他的肩膀轻戳他的脸,神色莫测:“换一个。”

越良泽:“不喜欢蓝色?”

铃萝面不改色道:“最喜欢的不是这个。”

于是越良泽换了个:“墨绿色。”

铃萝微怔,听到这个颜色,她第一反应就是东岛天极的外门弟子服。

“丹水真君该不会喜欢我穿天极外门弟子服吧?”她话里带着几分戏弄。

铃萝的手还在戳他的脸,越良泽略显无奈地捉住那只乱戳的手说:“你穿着很漂亮,即使跟其他弟子穿得一模一样,可我还是觉得你最漂亮。”

“你真的比以前会说话。”铃萝笑他。

越良泽问:“穿好了?”

“没有,你想转过来看也行。”铃萝收回手说,“我又不拦你。”

越良泽哑然。

铃萝总是能将这种充满诱惑的邀请说的十分坦然随意,让他更难以面对,拿不准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别的。

“等你穿好后……”

越良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入水声。

铃萝沉入水下,从水里看上方,是映照在水面的绚丽云彩,冰冷环绕着她,世界安静。

再往下去水是淡蓝色的,没有海水的湿咸,也没有束缚她手脚的卷神锁,逐渐黑暗的深水中也不见发出莹莹柔光的明珠。

被卷神锁带出水面时,看见的会是她早就等待着、目光温柔又狂热着注视她的师父。

师父会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水渍,俯身在她耳边呢喃着爱意。

她会颤抖着声音问:“师父,为什么非要这样?”

师父会温柔又虔诚地告诉她:“因为我爱你,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如今你变成了我最爱的模样……再等等,最后再等一等,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

她试图拯救或纠正疯魔的师父,却在男人每天灌输的爱意和困在水下的日子里先被折磨疯了。

云守息是这世上最好的师父。

但这个将她困在水下的男人不是。

铃萝浮出水面时,天光又暗淡了许多。

越良泽以强大的修为灵力站在水面上低头看她。

黑色的长发与蓝色的衣裙在水中浮散,这衣料特殊,在水里时会闪着同色的萤光,天上暮色云彩的光芒倒映水面,而越良泽看着身在其中的铃萝微扬着头望向自己。

很漂亮。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同样漂亮的双眼中却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铃萝朝他伸出手,越良泽便弯腰将人抱起。铃萝下巴搁在他肩上,搂着他的脖子说:“万魔出世,被困了上千年再放出来,肯定会疯狂报复修界,到时候可忙了。”

越良泽抱着她朝岸上走去:“会解决的。”

“比如昨晚要跟我双修的那只魔。”铃萝说,“他还惦记你的剑。”

越良泽平静道:“他若是敢来我就让他死。”

铃萝:“他有死雾门,打不过还能跑。”

说完又歪头去看越良泽:“白骨魔拿走了飞霆珠。”

越良泽低声道:“他想复活左白。”

“已死之人哪有那么容易复活,若真能复活,这飞霆珠早被我抢了。”铃萝以火咒将他俩身上的湿气散去,漫不经心说着。

越良泽抱着她的手更紧。

铃萝想复活的人肯定是她的妹妹玉芝。

“你有想复活的人吗?”铃萝有些好奇地看他。

她对越良泽的过去知道的很少,这个人从未提过,世间也未有流传半点消息。

以至于她连越良泽曾是东岛天极的弟子都不知道。

铃萝想得有些恍惚。

她有时会觉得越良泽离自己很远。

越良泽似沉默地思考半晌,最终答:“没有。”

没有?

意料之外的回答。

铃萝问:“父母亲朋呢?就算是假设也可以想一想。”

她说得很有耐心,还有一点蛊惑。

越良泽摇着头说:“只有一颗飞霆珠不够。”

铃萝朝他比了个数:“给你两颗。”

越良泽神色平静。

铃萝又道:“三颗!”

越良泽眨了眨眼。

铃萝又竖起一根手指头,语气幽幽:“四颗,丹水真君,做人要学会知足。”

越良泽听得失笑,一会后才低声道:“真的没有。”

不能复活,若是知晓他变成现在这样,那两人会伤心难过的。

铃萝听得微怔,从越良泽肩膀上侧首看去,直接问道:“不想复活你爹娘吗?”

越良泽抱着她上岸,岸边排排花树茂盛,枝桠伸展遮掩光芒投下阴影。

他漫步朝月宫的方向走着,天光消失的很快。

越良泽声色淡淡地说:“没必要再让他们回到这人间受苦。”

铃萝直觉就算自己问了越良泽也不会告诉她。

他们都有一些绝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铃萝也不想再回这人间吃苦,可她偏偏遇见了越良泽。

又早早地发现了他。

明明一切都该在那天结束。

铃萝并不惧怕死亡。

但她又不能接受越良泽死。

过了许久之后,铃萝才迟钝的发现,越良泽的死让她难过。

很难过。

铃萝弓着身子埋首在越良泽怀里,越良泽紧抱着她,低声问:“累了?”

“饿了。”铃萝闷声说,“想吃点甜的。”

两人回到月宫时天色已整个暗下,月宫的膳堂有许多,越良泽挑了个偏僻的地找些食材给铃萝做吃的。

这处膳堂在崖顶上,往前延伸出去的平台往下看去有流云掠过,威严壮美。

铃萝去崖边溜达一圈回来,顺手抱了捧开得鲜艳的野花回来。

月宫天上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传信灵鸟,有的不只是传达信息,还要运送药品等等。

铃萝站在院里看了会,又扭头去问越良泽:“你今天有见到慕须京吗?”

“见到了。”越良泽说,“他可能需要自己待一会。”

“慕景逸死了,他不用再被威胁,以后想去哪就去哪。”铃萝坐在桌边,从厨房里拿了些瓶瓶罐罐捣鼓她刚摘的花。

越良泽说:“大概会回山里去。”

“在山里待着也挺好,没事赶赶集买买东西就能活。”铃萝拿樱喜扇骨修剪花枝,岁雾在旁笑得十分夸张。

铃萝把岁雾屏蔽。

她做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越良泽。

越良泽拿着花枝在窗边摆放着。

越良泽在园子里搬动花盆躲雨。

越良泽给脆弱难伺候的花藤修剪。

铃萝能记起他当时的一举一动,于是自己也不自觉地做出了相同的动作,跟他学会一样的花枝分类摆放习惯。

当她看着罐子里摆放整齐的花枝时沉默。

铃萝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这几盆野花许久后,缓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说到一半又猛然想起许多非做不可的事,后话因此没了声息。

屋里的越良泽抬头朝窗外的铃萝看去:“如果什么?”

铃萝背对着他,伸出的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凉柔软的花叶。

如果没有那些烦心事,我也想带你回天照山去,偶尔入世救一救可爱的人,杀一杀作乱的妖魔,等花开果熟时又回去山中,做些甜点瓜饼送给三两好友,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去。

“如果……我以后入魔了,你会怎么做?”铃萝侧身朝越良泽看去,问话时浅浅笑着,眼里却无甚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铃萝:你以后就跟着我过田园生活吧,种种花除除草,不要整天打打杀杀【wink

越良泽:可以,没问题,我都行。但克制不住打打杀杀的不是你吗?【超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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