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坐在床头,小心翼翼瞥了陶妧一眼,“听说,柳小姐已经连夜被人送走了,连衣服都是花嬷嬷给收拾的,全都塞进了马车里,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是老爷子在训话呢,只怕是为了让下人不要走漏风声,不然谢家颜面就全没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老天开眼,那个表小姐可算是送走了,没了她从中挑拨,想来,咱们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说到这里,小红接着出主意道:“小姐,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也巴结巴结大夫人吧,您看那位表小姐在府里的时候,三天两头给大夫人又是送香囊,又是送吃的,咱们冷眼瞧着,有哪一样是她亲手做的?都是她从外面买来敷衍大夫人的!偏偏她最会抓尖卖乖,这才哄得大夫人舒舒服服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您不是也会做饭吗?要说到缝制香囊,当年在陶府的时候,那位冯小娘在这事上可没少苛待您,您随便缝制一样东西,也比外面买来的强啊!咱们到时候亲手给大夫人缝制个香囊,您再煲一个汤,那可比柳香凝敷衍的强多了,说不定咱们也能得到大夫人的青睐呢?这总是咱们在谢府立足的机会呀?”

陶妧盯着小红干瘦的小脸,她靠在床头,拿起盘子里热腾腾的枣泥山药糕,分给了她一块才道:“你当真以为大夫人没见过好东西吗?她是侍郎夫人,又有诰命加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得不到谢桓的心一切都是虚的,大夫人不是在乎送什么东西,而是送东西的人,你明白吗。”

小红想了想,是这个理儿,可是坐以待毙也不送办法,“那咱们怎么做呢。”

陶妧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现在去她面前卖乖,只会给她添堵,倒是可以想个办法,能跟谢桓有个说话的机会,若是这段夫妻情分能维持,就过下去,若是实在强求不来,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先活下去。”

“小姐,您有计划了?”

陶妧点头:“嗯。”

小红盯着主子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枣泥糕都是甜甜的,心放宽后,一口吃完了,“原来您心里都有数啊,我还以为您就知道忍呢!”

说起来,陶妧倒是有点佩服柳香凝,竟然敢在谢梁氏的眼皮子下做出这种事,是有魄力,只是太过冲动激进,有些欠缺考量,反而弄巧成拙,这样的计划,明显事先安排好的,要是没有人出谋划策,一个姑娘家就算有这样的心,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胆子?

陶妧这边没想通的问题,谢家那边可愁坏了谢梁氏和谢承渊。

谢承渊在谢梁氏面前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似乎还是缓解不了心中的愤怒,站在床前挥着袖子道:“我早跟你说过,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她是商户出身,这样的人家不适合做我们家的人,你就应该早早嫁出去,你非不听!你瞧她那副做派,竟然骗桓儿喝……幸亏你我发现得早,不然,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就这还想做他家儿媳妇?

要真这样,他非得气死!

谢承渊现在越发觉得门当户对的重要,这个柳香凝果然比他想的还要上不了台面,毕竟她入府已经有八岁,已经记事了,仔细想来,这样的父亲,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谢梁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还气的脑袋发晕,靠在床榻上病恹恹的,就连平日里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几分:“香凝这孩子在我跟前一向大方得体,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会有这种下三滥的药呢?”

谢承渊袖子抬得更高了:“这还用说,自然她那个父亲给的。”

整日里吃喝嫖赌,为了让她女儿嫁入高门,给她女儿找个药又有何难!

谢梁氏恨铁不成钢道:“这个柳臻,我就不该让她们有书信来往。”

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就柳香凝一个姑娘家,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男人!

她辛苦养了柳香凝十年,全然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身为姨母,能给的她都给了,可是到头来,还是人家父女一条心,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她的亲生儿子。

他们父女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可有想过,若这事真是成了,置她于何地,又置她的母家为何地?

难道让她亲妹妹的女儿给自己亲儿子做妾吗?

谢承渊才不管什么书信来往不来往,反之,真有心来往也不是他们能阻止的,“我看她就不像是守规矩的,照我说,你就不应该把她养在府里,养大了她的胃口,真以为能嫁给我们儿子……她们作出这种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事情传出去,万一影响了桓儿的仕途怎么办?外面人该怎么议论我们家?我们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这对父女,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还敢妄想入我家门,休想!做梦!”

要是换做以前,谢梁氏早就准备好一百句等着怼谢承渊了,可眼下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听着谢承渊说这么难听的话,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现在想来,陶妧虽然不机灵活泼,却比柳香凝这样不知礼义廉耻要妥帖多了。

要是儿媳妇也这样,什么事都靠下药灌酒解决,那她这个婆婆可真没法活了!

“我把她留在身边仔细教养,平日里教她规矩,礼仪,把她样的知书达理,却想不到养出了这么一个姑娘……终归是我看错这孩子了。”

好在谢承渊不是得理不饶人,见谢梁氏病恹恹的,也不好再咆哮,安慰道:“人处在不同的位置想要的都不一样,你即便把她当亲生女儿,她也不是你女儿,你是你她是她,要是人贪得无厌,你给她再多也是枉然,这事怎么能怪你?”

谢梁氏得到谢承渊的安慰,心里好受些后,马上就精神了:“你那眼光也不怎么样,要不是你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还能有这种事!”

然后,房间里又传来了谢承渊不停地的门当户对,老两口又吵起来了……

第二天,陶妧早上来请安的时候,谢承渊和谢梁氏眼圈都是黑黑的,像是被人在眼眶画了两个圆圈。

谢梁氏看见她就心情不好,坐在餐桌前,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你不是晕了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说到底,昨天把她给忘了,瞧她脸色苍白,谢梁氏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语气也没有过多责怪。

陶妧不紧不慢的行礼道:“听说母亲身子不适,儿媳不敢赖床,亲自出厨房熬了点汤,给母亲补补身子。”

说完,她亲自接过小红递来的汤盏,放到了谢梁氏面前。

谢梁氏却没心思喝这些,只是冷冷道:“你只要把心思放在桓儿身上就行,我用不着你这些汤汤水水,厨房有的是厨子。”

谢梁氏还没说话,被谢承渊瞪了一眼,只好勉强接过去喝了两口,味道倒是挺鲜的。

谢承渊现在看儿媳妇可顺眼多了,儿媳妇还是找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比较好,又孝顺婆母,又稳重妥帖,将来再学学看账本,读几本诗书,在对夫君加以劝道……绵延后嗣,那他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想到这里,谢承渊又顺便脑补了下儿孙满堂的画面,脸上的笑意瞬间更亲切了:“妧儿,来,坐下一起用餐吧。”

“谢谢父亲。”

谢梁氏看到她坐下,想到自己儿子还饿着,瞬间又没什么胃口了。

陶妧看出了谢梁氏的心思,主动道:“母亲,听说城外有座送子观音庙,特别灵验。”

谢梁氏擦了擦嘴角,随口道:“那都是求子的人去的,你到现在还没圆房,有你什么事。”

谢承渊觉得这个婆娘说话太苛刻了,“你这是什么话,你还不是整天嚷嚷着求孙子,那有你什么事……”

陶妧听着他们嗓音嘶哑,看样子吵了一晚上,生怕他们再争执,赶紧道:“母亲说的是,这送子观音庙除了求子灵验之外,倒也是个踏青的好去处,不如就让我和夫君一起去吧。”

谢梁氏听到这话,骤然一抬头,盯着陶妧脸上浅浅的笑意,今天这儿媳妇说话怎么这么灵光了?

陶妧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转变太快有些唐突了,试探着问:“不知婆婆意下如何?”

谢梁氏喃喃重复着陶妧的话,“散心,踏青,求子……”

这不是培养俩人独处的机会吗?

谢梁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是有了点少夫人的样子,这才是正经为她分忧呢!

“你要早这样……”

谢梁氏当然没当着陶妧的面说柳香凝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去。”

陶妧觉得今天天气就不错,“就今天吧。”

谢梁氏觉得有些仓促了,皱眉道:“可今天桓儿还没吃饭呢?”

陶妧当然不敢就这么陪着公婆用餐,主动起来道:“那我去给夫君送点吃的。”

谢桓被谢承渊罚面壁,谢梁氏正找不大借口给儿子送吃的,听到这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去吧。”

只是,陶妧刚走两步,谢梁氏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道:“等等,他平时话都不跟你说一句,他愿意跟你一起出去吗?”

这话,谢梁氏确实问到点上了。

陶妧都是愣了一下,才道:“夫君还在面壁,想来是愿意出去走走的。”

谢承渊听完,一拍桌子道:“没事,就说这事我替你们做主了,他要不去,我让人绑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