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个姬会吧!

作者:馋不知

□□从下午一直闹到第二天中午,有人组织喊着取缔芯片的口号,陆谨言就算在七楼的病房,也能模糊听见义愤填膺的吵吵嚷嚷。

秦潇看她愁眉苦脸,很是不解,明明对她算是好事,可不知她为何拧巴着眉头,心事重重。

声势浩大的动荡□□果然惹来了警察,劝说无果后,就开始抓人。

带头的那几人都是秦潇买通的,见风使舵比谁都精明,早在警察开始劝说时,就已经脚下抹油,跑得飞快了。

最后也只抓了一些被洗脑的路人,带去局里一问三不知,满腔的激愤也被教育得咽了下去。

陆谨言确认了她哥没被抓去,也就放了心。

警察抓来的十几个人,教育了两天也就都放了出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陆谨言将脑袋探出七楼的窗户,盯着那处空荡长街,丝毫不见前几日的闹嚷。

秦潇站在她身侧,也扫了一眼,略有些失望道:“这样的结果,算你赢还是算我赢?”

陆谨言扁嘴嘟囔道:“还没开始呢。”

她的预料确实没错,不到一周的时间,宁潼市政府就发了新闻公告。

“近日柏州路段,聚众寻衅滋事缘由已查清,公示如下:

根据现场附近监控录像核查,已查出主犯四人,均为无芯区黑户,现将照片公示,循环播出,如有提供涉案人线索的,奖励三千元整。”

□□处正对着的两个监控早已被砸坏,什么都没录到,而屏幕上的带着口罩的四人,只是被附近街道的监控录了下来,大约是参与了□□,却并非是什么主犯。

秦潇看着屏幕上的陌生人,心中大概明白,警察找不到主犯,所以从附近监控中抓取了几个识别不出芯片还戴着口罩的人,存心不想抓到人打自己的脸,却又要他们背这黑锅。

她扫了一眼陆谨言的神色,一副见怪不怪,似乎早已猜到结果。

秦潇心里也有些失望,但只是低垂了眼皮,未表现出来。

陆谨言脑袋往她这儿倒了一倒,轻撞了秦潇一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秦潇也不意外她猜到,认真想了想,说:“一年半前。”

“难怪。”陆谨言撇了撇嘴,打开了自己常逛的论坛,翻出了一条旧新闻的帖子,将手机递给了她。

新闻是三年前的。

是一起强jian杀人案,监控和芯片定位都有明确证据,某局局长的儿子有重大作案嫌疑。最后却抓了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只因为少年是无芯区的人,在一栋小旅馆□□工,开面包车送洗被套床单时,被第一案发现场的酒店门口监控,拍到了两次。

法官和律师为了包庇局长的儿子,硬说少年是杀人抛尸,匆匆忙忙判了死刑,连上诉都被驳回了。

后来的事情就和现在差不多了,只是还要更激烈些,拉了横幅,摆了灵堂,最后却被一群警察砸了个稀巴烂,抓了上百人,愣是把看守所都变成了人挤人的菜市场,最后逼得他们所有人都签了协议,才放了人。

后来政府将这些新闻都压了下去,不许任何媒体再提起。

秦潇看完旧新闻后,又扫了下面的评论,眉头拧得松不开,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她想问那少年的家人如何了,却没问出口。

这般活生生挫去了人心里的生机,又还能如何。

陆谨言看她脸色不好,倒了身子,又轻轻撞了她一下,玩笑道:“这点小舆论,逼迫不了政府妥协的,要是有机会,还不如一把火把芯片机构烧了。”

秦潇低声道:“抱歉。”

“和我有什么好抱歉的啦……”陆谨言尴尬扯了扯自己的不长不短的头发,忽然有些后悔给她看这些了,她清了清嗓子,转了话,问道:“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

秦潇捏着手机的指尖忽然发白,她轻轻嗯了一声,道:“再过几天,我一定告诉你。”

话说完后,秦潇在心中又悄悄补了一句:“如果有机会的话。”

“切!”陆谨言不满翻了白眼,气呼呼道:“骗子!”

秦潇紧蹙的眉头松了开,难得笑得满面温柔,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说:“我保证,过几天肯定不骗你了。”

头顶那只手的力度轻轻柔柔,有些痒,陆谨言笑眯了眼睛,暂时将那点不快和好奇都抛在了脑后,咧开小虎牙,撒娇道:“我饿了!吃饭去!”

“好。”

“我要吃红烧肉!”

秦潇眼中闪过一丝哀色,转头已迅速恢复如常,说:“好。”

陆谨言在自由区学会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

她知道秦潇没有爱吃的东西,吃饭对她来说,好像只是活下去必须要做的事,有时像那天吃炸鸡时,落下一两顿,她便不会再吃了。这一米七几的身高,体重怕是还不如自己。

医生食堂的红烧肉做的算是不错,可也并不是什么极致的人间美味,秦潇却每次都会主动说想吃,说爱吃。

至于是否真的爱吃,陆莫言不置可否。

“你天天请我吃饭,还要你去端,多不好意思啊!我去帮你拿!”陆谨言看了一眼红烧肉窗口,迅速将人一把按在角落清净的位置,冲她挑了挑眉,不等她说什么,蹦蹦跳跳便去了窗口。

秦潇盯着那个活泼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自嘲笑了笑,转头对着窗外想着心事。

陆谨言直奔目标处,端了两碗红烧肉,回头再三确认秦潇没有看自己后,对盛饭的阿姨甜甜一笑,搭话道:“这个红烧肉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姨以前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小时候她就常带我来吃红烧肉,这么多年了味道一点都没变,好怀念呀!”

阿姨顿时得意,自夸道:“这可是我拿手好菜,咱们医院多少人都爱吃!”

陆谨言:“阿姨真厉害!你在这儿一定干了很多年吧?”

阿姨听着小姑娘甜甜赞她,忍不住飘飘然,道:“也就是以前干过几年,这两年才又回医院来的,有个小姑娘和你一样,吃阿姨的红烧肉长大的,也是她诚心请了我好几次,我才回来的!”

陆谨言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秦潇的背影,勾了勾唇,心满意足又赞了阿姨两句,这才端起两碗红烧肉,大步往秦潇那儿去。

“喏,你的红烧肉!”

“谢谢。”

陆谨言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甜甜腻腻,好吃也算得上,但也是腻人的。

她抬头盯着秦潇吃肉的神色,算不上多么享受,更多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禁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逼自己吃不喜欢吃的东西啊?”

秦潇抬眼扫了她一眼,神色并不诧异,认识她不到一周,便知道这小姑娘是个人精,会装憨懂进退,便是自己耍赖不肯兑现赌约,小狐狸也知道旁敲侧击,从自己最反常之处下手。

秦潇轻轻耸肩,笑了笑,告诉她道:“我爸妈以前特别爱吃,两个人经常为了最后一块肉抢到吵起来,我那时候以为他们是真的吵架,就总迁怒红烧肉,一块都不肯吃。后来……吃不到了,也不知道这个肉,是不是小时候我爸妈吃过的味道。”

陆谨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压根没想过,秦潇会和自己说什么真话。

她已经想好怎么从她的谎话里,提取出有用的信息,甚至……已经想好用什么样的神色去埋怨她。

埋怨她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

陆谨言看着她面上的一点遗憾和落寞,忽然想揍自己一顿,没事去好奇什么红烧肉。

“有这么吃惊吗?”秦潇见她神色怔怔,细白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陆谨言垂了眼皮,忙摇了摇头,重新咧出笑容,认真玩笑道:“我能和你抢最后一块肉吗?”

对面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又迅速掩下,将自己碗中剩下的一块肉推给了她,道:“给你。”

陆谨言故意咧开没心没肺的笑容,毫不客气将那块肉送入口中,歪着脑袋,口齿不清说:“谢谢你。”

“我的回答能换你一个问题吗?”秦潇放下了筷子,认真问道。

“什么问题?”

“你讨厌芯片吗?”

陆谨言的筷子在手中轻颤了一下,敲在了碗边,发出轻微的一声叮响,似泄露了主人的心中秘密。

“我……不知道。”

陆谨言没有撒谎,她确实是不知道。

如果世界上没有芯片,她应该能过上不一样的人生吧。

可如果没有芯片,她的性格她的选择又会与现在不同,陆谨言讨厌芯片,但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比起讨厌,她更多还是羡慕,仅仅羡慕一个正常人的世界。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挂上平日里最擅长的讨好笑容,有些狡黠却不惹人厌烦,问道:“这个芯片,你能卖我吗?当然,要是送我,就更好了!”

秦潇扫了一眼她捂着的脖颈,收起笑容,无情拒绝:“不能。”

陆谨言巴巴的笑容僵在脸上,垮了下来,瘫在桌上,耍无赖气道:“小气鬼!”

“我会让这个世界没有芯片的。

所以,那个芯片不用送你,以后你也用不着。”

趴在桌上的人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眼睛瞪得滚圆,她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无人注意她们,才压着声音,不可置信问:“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