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时空管理系统发来的消息,林素梦当即下定决心,三个月之内还清全部债务。她是时空管理局的王牌特工,在时效内完成任务是她的骄傲。

林素梦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对叶南秋淡淡一笑,“三个月之内,我会还清全部债务三千万。”

此言一出,王秋爽和叶南秋都是一怔。

“别说大话。你拿什么还?就你那烂账我还不知道?吃饭的钱都没了。”王秋爽压低声音,一个劲儿给林素梦使眼色,让她闭嘴。

虽然王秋爽不想让叶南秋听见,但他还是一字不漏听个明明白白。他忍不住多看了林素梦几眼,心想如果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反而比较好控制也说不定。

是个合适的傀儡呢。

他收敛起冷漠的神情,勾了勾嘴角,瞬间露出温柔的微笑。

“叶总,你这是……”

领导变脸太快,社畜王秋爽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不就三千万吗?我替林素梦还了。”叶南秋说,“就当我个人借给她的。”

王秋爽:?????

“明天早上你来我办公室。”叶南秋看着王秋爽,“我们来商量一下,林素梦的新宣传策划方案。”

“叶总……”王秋爽还要再问,但叶南秋单方面认为谈话已经结束。他示意秘书沈华,让她带人出去。

王秋爽和林素梦在沈华的护送下离开总裁办公室。

等到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林素梦忍不住问,“叶总说替我还钱,他什么意思?”

看起来,他似乎好心帮她还债。但多年的特工经验,林素梦直觉这个男人不对劲。

“领导的想法,我们下边人怎么知道。别想了,好好工作是正经。”王秋爽回答。

其实王秋爽心里有猜测,但她没有证据,不好说出口。

按照她的猜测,叶南秋替林素梦还钱,应该不是发善心,而是为了留下把柄,好控制她。

从今往后,他就是林素梦的债主,她必须听话,乖乖成为公司的赚钱工具。稍有不从,叶南秋就爆她黑料,让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听说公司新签了对赌协议,叶南秋又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总要想办法让公司的财报好看。

林素梦恐怕是被叶南秋相中,要捧她做下一个流量花,和对家竞争,替公司赚快钱。也难怪叶南秋想要换策划案。先前王秋爽给林素梦规划的路子力求稳扎稳打,赚钱不够快。

唉,做流量花有什么好,黑红黑红的,职业生涯也就两三年,王秋爽心里忍不住叹气。

她们来到停车场,王秋爽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家”,她对林素梦说。

同为公司的工具人,王秋爽对林素梦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第二天,王秋爽早早到叶南秋办公室报到。果不其然,她从叶南秋手中拿到了新策划案,安排林素梦炒作上位。

“这边有几部戏,还有几个综艺,你自己看看,让林素梦上哪个,不上哪个,你自己定。”叶南秋递给王秋爽一厚摞资料。

这些邀约,无一例外都是看好林素梦童星出身,观众缘好,电视台认可度高,有的拉她和自己家艺人炒cp,有的让她扮丑给自己人作配。在王秋爽眼里,无一例外,全都是对林素梦的消耗,没一个好饼。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哪个都不能接。

但现在叶南秋说了算。

王秋爽干脆放弃治疗。

和叶南秋的短暂会面结束后,她来到林素梦家,把所有资料一扔,“你自己看吧。想去哪个自己定。”

至少让林素梦选个自己喜欢的不是?

王秋爽往沙发上一瘫,四处打量。从前,这旁边堆满了鞋盒和包。然而如今,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显得房子格外空旷。

“你东西都去哪儿了?”王秋爽随口问道。

“卖了呀。”林素梦晃了晃手中的炸鸡,咬一口,眯起眼睛,一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的模样。

“不卖了它们,我哪来的钱吃饭。”林素梦说。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王秋爽嫌弃道。但她心里却很欣慰,崽终于知道好好吃饭,不乱买东西了。

林素梦拿过王秋爽带来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随意招呼道,“来一起吃东西啊,不要客气。”

之前这人给她投喂过特别好吃的饼干,林素梦都记着。投桃报李的道理她懂。投我以奥利奥,报之以炸鸡。

王秋爽:算你有良心。

其实叶南秋给的这些工作,也有优点,至少报酬还算丰厚。其中一部《藏剑记》报价最高,足有一千万。

“选钱最多的。”林素梦看完所有项目的报价后,当即拍板。

一千万啊,拍完这个,三千万负债就去了三分之一啊!

王秋爽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千万恐怕没那么好挣。

《藏剑记》是部古偶仙侠,大男主戏,林素梦的角色是戏份很少的镶边女主,活在男主回忆里的白月光师姐。要演好这个角色,当个木头美人就行。

以林素梦的演技,胜任这个角色绰绰有余。但《藏剑记》的片方来头不小,着实难搞。

这部戏的制片方是房地产公司凯旋世纪,行业巨佬,背景很硬。

传闻这个公司行事非常社会,凡和它有过节的,睚眦必报,手段之狠辣,让人咋舌。

《藏剑记》是它进军影视行业的第一部作品,为的是捧公司一哥周小舟。上个月,周小舟参加男团选秀c位出道,颇有成为下任男顶流的势头。

那周小舟是凯旋世纪老板的二公子,有传闻说,他男团选秀的出道位是家里花钱买的。

据说也是为了他,凯旋世纪好好的房地产公司放着房子不盖,跨界投资影视剧。

和这种小少爷合作,简直就是高危。《藏剑记》成绩若是不好,必然全是林素梦的罪过;若是成绩好,必然全是周小舟的功劳。

可以想见,《藏剑记》成片以后,凯旋世纪的所有宣发必然全部偏向自家二公子,林素梦讨不到一点好处。

真是块毒饼。想想都头疼。

“你要记好,凯旋世纪这个公司背景很硬,不能招惹。”王秋爽语重心长地嘱咐林素梦,“进了《藏剑记》剧组,千万低调,和大家搞好关系,更不要得罪那个周小舟。”

林素梦心想,我就是一打工人,拿钱办事,拍完就走。怎么会得罪他?

事实证明,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不仅得罪了周小舟,而且整个把人得罪了个彻底。

*

《藏剑记》片方围脖官宣演员阵容,评论区立刻被周小舟粉丝占领,一水儿地“欢迎演员周小舟”“庆贺哥哥第一部戏”。但凡评论提到林素梦,全是diss她岁数太大,不配演周小舟的女主,有些骂她蹭周小舟热度,有些说她倒贴,讲得很难听。

星芒娱乐艺人经纪部,有人看不下去:

“我们要不要组织粉丝控评?现在一边倒都是骂我们素梦的。”

王秋爽:和周小舟的粉丝互撕?不可以。这等于对凯旋世纪宣战。

过几天,《藏剑记》片方围脖公布角色定妆照,评论区对林素梦的恶言恶语就更多了:

“什么辣眼睛的服装和造型,好难看。”

“天啊!化妆师是和林素梦的眉毛有仇吗?怎么给画成了无眉星人?”

“林素梦资源好虐,居然开始演网剧了。”

“果然童星长大后就不行咯。”

星芒娱乐艺人经济部,有人不满:

“这是恶意p图!我们素梦的定妆明明很好看!我们要不要下场发原图?”

王秋爽:凯旋世纪为了突出周小舟的美貌,我们配合一下,躺平任嘲就行。

然而艺人经济部可以躺平,林素梦眼睛却不瞎。围脖的唱衰声,她看了心中又气又委屈。

当天中午,她化生气为食欲,一边和王秋爽吃火锅,一边哀嚎。

“呜呜呜呜~他们怎么可以说我难看,我明明很好看……锅底要辣的。”

“啊啊啊啊~我不干了,可是违约金太高了,我赔不起……羊肉要肥点,好吃。”

“嗷嗷嗷熬~生活好艰难啊……冰可乐喝不喝?”

王秋爽:要不是看你胃口这么好,我差点就同情你了。

“你多吃点,”王秋爽默默往火锅里下了一盘毛肚,“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

正说着,王秋爽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藏剑记》第一部分片酬已入账。”

下一秒,林素梦的手机也响起来,时空管理局发来提醒:

【“负债归零”任务当前进度:3216971.6/-30000000】

两个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对方,从彼此的眼神里,她们读出了相同的讯息。

片方打钱了!

林素梦的哀嚎瞬间止住。

只要钱到位,没什么委屈不委屈。

林素梦的所有郁闷烟消云散,手中的火锅更香了。

王秋爽:崽好会自我调节嗷!

*

按照计划,林素梦如期进入《藏剑记》剧组拍摄。

她这个镶边女主戏份少,通告单上写的,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候场,隔三五天能拍到一场戏。

林素梦带了一大箱子好吃的,有饼干薯片可乐瓜子巧克力辣条,她打算每天吃吃喝喝,轻松愉快地把工作完成。

然而……

开机第一天,男主请假,林素梦全天拍摄。

开机第二天,男主请假,林素梦全天拍摄。

开机第三天,男主请假,林素梦全天拍摄。

每天从早拍到晚,带来的好吃的一口没吃。

开机第七天,林素梦忍不住问导演,“明天还拍我吗?我是个镶边女主,我的戏马上就拍完了。”

“导演,周小舟什么时候来?开机七天我还没见过他,一直和他的替身演对手戏。”

“现在观众可聪明呢。用替身被发现,我们这个戏口碑就完了。”

“这个……”导演无奈搓手。

他催过了,但周小舟就是不出现。

这位少爷架子大,脾气也大。他不来,谁也没办法。

幸好制片人事先告诫过导演,周小舟可能不会配合剧组的拍摄,所以导演早有准备。

“这份剧本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从明天开始,我们照着这个拍。”导演拿出备用剧本。

林素梦大略翻了翻,里面她的戏份占大头,远远超过了周小舟。

“导演?!这是大女主的剧本啊。”

“对。”导演得意一笑,“这就是我们准备的planB,周小舟不来,由你救场,大男主变大女主。这场地的租金我们已经付了,总得拍点什么,不然我怎么向制片方交代?”

这……

导演你为了交差,不可以坑我啊!

《藏剑记》是凯旋世纪捧周小舟的大男主戏,如果改成大女主,被林素梦占了便宜,她肯定会上凯旋世纪的黑名单。

林素梦没有忘记,王秋爽千叮咛万嘱咐,凯旋世纪这个公司来头大,不要招惹。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王秋爽的电话:

“歪,剧组这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