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第一眼就弯了

作者:沈清闲

男朋友。

这个字眼在蒋习心上轻轻扫过了一下,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宁静的湖面,水波漾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陌生的,懵懂的,新生的。

身边有?不少同学谈恋爱,男生有?女朋友,女生有?男朋友,蒋习也曾想过,自己以后也会成?为别人的男朋友。

可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做一个男生的男朋友。

那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

蒋习不知道要怎么办,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霍行可算松了口气,只要别是拒绝就好,不知道对他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在霍行心里,不知道约等于他答应了。

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太多太多了。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等你‘知道’了,再?告诉我答案。”霍行道,“宝贝,以后我来追你,直到你愿意接受我,做我的男朋友。”

蒋习脸红了红,“不、不用追。”

“不用追,那是答应了?”

“……”蒋习不说话了,低垂着头。

霍行知道那当然不是默认,他也不着急,他温水煮青蛙煮了十年,还怕这一朝一夕吗,他有?的是耐心。

“不追怎么行啊,想要男朋友就得靠自己努力去追,毕竟男朋友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就能有。”霍行笑了一下,不再?给他施加压力,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宝贝,晚安。”

说完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他,然后离开了他的屋子。

门合上,只剩自己的时候,蒋习紧绷的肩膀一松,神情还有?些恍惚。

才半天的时间而已,他们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刚才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温存还在,蒋习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温暖的,炙热的,充满力量的,让人莫名感到心安,想永远依偎在那里,好像只要偎在他怀里,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

小时候刚来霍家,第一天晚上蒋习睡不着,霍行就这么抱着他,让他靠在他怀里,很快他就能进入梦中。好像蒋习天生就对这个人有?很深的依赖感。

每当伤心难过的时候,霍行给他一个拥抱,他心里就好受很多,每次遇到危险,霍行总是第一个站在他面前,为他遮风挡雨,那么多年来,霍行早就潜移默化的住进他的心里,占据某一个重要的部分,成?为了他的避风港。

他依恋他的怀抱,贪恋被他抱在怀里时的温暖和安心。

可是,那就是喜欢吗?

是那种喜欢吗?

蒋习有?些无措,他不知道。

夜深人静,蒋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睡着,一动不动的盯着黑暗中的一点光亮,那是窗户外面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光。

他在很认真的思考那个问题。

但?是他的大脑很空白,好像世界观正在重组,还没形成?新的理念,不足以支撑他走下去。

所以,怎么想都不对,好像走的每一步都不是正确的。

他一想到霍行说,他喜欢了自己十年,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心里就难受得有?些压抑。

原来他对他那么好,是因为对他是那种喜欢,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童养媳”,所以才处处照顾他,保护他。

那么多年他都理所应当的享受他对他的好。

可是现在戳破这层窗户纸了,霍行都明明白白告诉他了,如果他不喜欢人家,不愿当他的童养媳,他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他是不是就会收回他对自己的好?然后把这份好转移到别人身上。

蒋习很害怕这样,甚至在想到这种可能的同时,第一反应是要不就答应他吧,做他的男朋友他就会继续对自己好了。

这样,也好过他被拒绝后,突然觉得他不值得他对他那么好,然后就不理他了。

蒋习抱着被子,呆呆地想。

他从没做过这么难的选择题,不知道要怎么办,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想得头都疼了,胀胀的,都没决定好。

蒋习想了一整夜没睡,直到天边微亮,才有?了一丝困意,迷迷糊糊阖上眼睛。

霍行也是天快亮了才睡,整晚又兴奋又忐忑,心情跟求婚成?功的准新郎官差不多。

刚迈出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他太激动太高兴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老子终于翻身了!

觉得人生好像突然有了目标和方向,前面铺垫了十几?年都没白活,四舍五入他已经跟童养媳圆房了!

霍行睡不着总想找点事做,一会儿把自己的狗窝收拾利索了,一会儿把一篓的脏衣服拿去洗,甚至开始拿了张卷子来做,虽然根本学不进去,但?他就是想找点事做。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的霍行下楼从酒柜里拿了一瓶茅台,决定小酌几?杯。

不能喝太多,怕自己在酒精的放任,再?加上自己潜意识里也想那么做,他会控制不住半夜摸进蒋习被窝里。

美美的借酒助兴一下,霍行很能自嗨,一个人也能喝出一群人的狂欢。

霍行一口口的尝酒,心里觉得应该发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还不能说得太露骨,让别人看出来不好,蒋习还没完全接受他,也还没做好要出柜的准备,所以现在柜门还不能打开。

霍行人生第一次,小文艺了一把?。

——今晚月色很美。

发表,搞定。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含蓄了?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骚动的内心啊!

霍行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你比月色动人。

……还是不够骚!

怎么回事儿,喝两口酒反而骚不起来了?

霍行不甘寂寞,仰头灌完最后一口酒,再?次拿起手机,发了第三条:我的宝贝。

骚不骚就这么滴吧,差不多得了。

霍行喝得有?些上头,脚步飘虚地上楼,双腿非常诚实的往蒋习房间的方向走,像极了洞房花烛夜被亲友宾客灌醉的新郎。走到了门口猛然捶了下自己脑袋,不行不行,不能这么着急,蒋习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霍行还算是个人,折回自己房间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睡了两三个小时。

第二天还要上课,但?霍行睡得昏沉,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本来他平时就起得晚,今天肯定要迟到了。

他迟到不要紧,但?蒋习不能迟到,霍行迅速洗漱收拾好,忽然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以前蒋习都会比他早起,然后来他房间叫醒他,但?今天却没有?,而且已经过了那个时间。

霍行心下一沉,该不会他生他的气,直接自己去学校了吧?

霍行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一下推开他房门,然后一愣。

见蒋习还睡着,被子盖到了胸口,两只手搭在被子上面,非常安然乖巧的睡姿。霍行走进一看,才发现他微皱着眉,脸蛋红红的,好像睡得很不舒服。

霍行心一窒,直觉不好,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异常的烫。霍行吓一跳,摇摇他身子:“蒋习,蒋习!”

蒋习被摇了两下,慢慢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意识很混沌,双眸迷茫地看着霍行,只觉得头有点疼,脸烫烫的。

“宝贝你发烧了。”霍行拿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给他,说:“快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什么?”蒋习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晰,听力也下降了。

霍行把?他抱起来,道:“宝贝听话,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蒋习蹙了蹙眉,摇摇头,声音沙哑无力,“不想去,不去医院。”

“你都发高烧了,不去医院怎么行。”霍行有?点着急,也顾不得什么了,作势要给他换衣服。

见霍行要脱他衣服,蒋习吓一跳,大脑都清醒了大半,紧张地叫道:“你做什么……”

如果是在以前,霍行就算帮他脱光了两人一起洗澡,蒋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经历了昨天,尤其是昨晚霍行堪称流氓的表白,蒋习没法再?单纯的把?他当作哥哥。

但?蒋习烧糊涂了,浑身软绵无力,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霍行见他反应这么大,不禁笑了一下,说:“我什么也不做,给你换衣服咱们去医院。”

他眼下是真的一点杂念都没有?,他都烧成这样了,他哪还有?心情想那些。

蒋习放松了下,小声央求道:“可以不去医院吗?”

“不可以。”霍行不容置喙,利索的解完了他睡衣的纽扣,脱掉。

门半开着,江月鸣下楼时听见里面还有?声音,疑惑这两个孩子怎么还不去上课,推门进去,就看见她亲儿子正在脱她干儿子的衣服……

“……”江月鸣愣了一下,这个画面让她心生不适,觉得哪里怪怪的,就跟上次看见霍行光着膀子抱着蒋习睡觉一样。

但?江女士每次都能很好的开解自己,两兄弟手牵手的长大,好得不分彼此,这也没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江月鸣走进去问道:“怎么了?这个点儿你们还不去上课?”

蒋习本来很乖顺地让霍行脱他衣服,但?一听见江月鸣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推开了霍行,好像很心虚,怕被人发现一样。

“蒋习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霍行面不改色地把衣服给他穿上,一点不心虚。

“发烧了?”江月鸣一惊,摸了摸蒋习的额头,“还真是,小习赶紧起来,发烧耽误不得,我送你去。”

“干妈,可以不去吗……我睡一觉就好了。”蒋习小声道,恳求的看她。

蒋习不喜欢去医院江月鸣是知道的,他很少生病,偶尔感冒发烧了也不肯去医院。江月鸣见他这样,又不忍心。

他不想去霍行是会强迫他去的,但?江月鸣对蒋习可以说到了溺爱的程度,他不愿意的事是半点儿也不会勉强他。

“好好,不想去就不去啊。”江月鸣说完被自己儿子狠瞪了眼,她不示弱的瞪回去,转头又柔声道:“你好好睡着,干妈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霍行脸色这才好看点。

江月鸣说着拨通了自己私人医生的电话,让他现在到家里来一趟,然后又去找了体?温计,测了下蒋习额头的温度。

还好烧得不算高,38℃。

但?江月鸣还是很担心,这孩子从小身体好,感冒发烧都很少,一年也不见一次,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呢。

江月鸣道:“最近天气又降温了,是不是着凉了?出门要多穿点儿,别冻着了。”

“嗯。”蒋习点头应道,脸颊绯红。

“早上别去上课了,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请假了,你好好休息。”江月鸣又道。

“嗯。”她说什么蒋习都乖巧答应。

其实他不至于这么脆弱,发这么点烧就不能去上课了,但?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再?加上发烧,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很没有精神。

他也确实不想动了,想好好睡一觉。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给蒋习开了药,让他按时服下,叮嘱他注意休息。

罪魁祸首霍行在旁边听着,叹了叹气,他只是表了个白,就把人刺激得发烧了。

以后可还怎么办啊。

盯着人吃了药,江月鸣才放心去上班,命令霍行在家陪蒋习,哪儿也不许去。

去公司的路上,江月鸣在看邮件,看着看着忽然脑海里跳出来一个画面。

她亲儿子一只手抱着她干儿子,一只手在脱他的衣服。蒋习可能是因为发烧,脸红得发烫。

想起这个画面,江月鸣又皱了皱眉,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哪里怪呢?也说不上来。

她突然问道:“老马,我记得你家是有两个儿子吧?也上高中了吧?”

“是啊。”司机老马笑笑回。

“他们兄弟俩感情好吗?”

“好着呢!”

江月鸣艰难地问:“那……当哥哥的会帮弟弟脱衣服吗?”

作者有话要说:妈妈: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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