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钟,路边的霓虹渐次亮起,点亮了城市的黑暗,照亮了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来往匆匆的行人,鳞次栉比的建筑轮廓也在璀璨灯火的照耀下,成为繁华都市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飘渺的月光被天边的乌云团团遮住,密密匝匝的雨点淅沥而下,一声连一声的砸落在车玻璃上。
陆西坐在后座,看着上午十点半左右边静晓发来的平安信息,修长指节点在二十六键输入法上,简简单单的回复了一个嗯字。
信息刚发送过去,边静晓立即甩了一条语音过来,陆西没听,直接转换成了文字,但微信翻译着实有些让人一言难尽,思索了几秒钟,陆西戳了下屏幕,改成听筒模式,遂将手机附到了耳边。
边静晓质问又带点幽怨的语气传进耳朵里:西西,我上午给你发的信息你居然到现在才回?
陆西听清楚了,微抿下唇,打字回复:抱歉,今天事情有点多,没顾得上。
边静晓知道陆西身为恒晟总裁,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双休和节假日以外,她几乎天天都忙,所以也就没有逮住这件事情不放,闹了闹小脾气,就饶过她了。
边静晓:外面下雨了,你下班没?用不用姐姐我去接你?
陆西:在路上。
边静晓:怎么回去的?打车?
陆西:不是,秘书送我。
边静晓刨根问底:哪个秘书?我认不认识?
对方问一句,陆西答一句:唐秘书唐安禾。
边静晓在以前空闲的时候,去过恒晟几次,对于陆西身边的秘书助理早就知根知底,打探的一清二楚。
唐安禾算得上是陆西身边的老人了,从陆西升到总裁的位置开始就一直跟着她,对待工作一丝不苟,踏实努力,有上进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分寸都把握的极好,是被陆西比较认可的一位得力助手。
边静晓回了她一个哦哦的表情包,随后又跟个老妈子似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回到家后一定要好好吃饭,不准将就,吃完饭泡个热水澡,早点上床休息。
陆西一如既往,言简意赅的回了个:嗯。
天公不作美,也不知是谁触了老天爷的霉头,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唐安禾用雨刷器不停的刮擦落在车窗前上的雨点,车速降到七十迈,平稳的向前行驶。
哗哗啦啦的雨声吵的耳朵疼,陆西眉心几不可察的蹙了下,侧目往车窗外看去。
隔着雨幕,陆西恍然看到一个熟人,准确来说,是前世认识的一位故人。
个子稍高一点的女生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亦步亦趋的跟在一个身穿白裙,拄着导盲杖的女孩身后,两人正好从陆西车旁经过,所以商务车往前驶行过的那一秒间里,陆西看清了那位撑伞的高个子女生。
是池也,是上辈子她瘫痪时,宿清歌特意给她找来的,照顾她起居生活、护她安危的小保镖。
因着宿清歌的工作特殊,常常去外地或者国外跑演出,不能时时陪在陆西身边,所以在结婚后的第二年,宿清歌就找到了池也,让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来家里负责照料陆西。
池也自幼在武馆长大,有一身的真功夫,有她在,宿清歌完全不用担心陆西会碰着摔着或是遇到什么别的危险。
一开始陆西本是不愿的,她虽然下半身不能动弹,但是她有手,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宿清歌却不认同,叽里呱啦讲了一堆的大道理,陆西无奈,也是怕她担心,只好依了她。
不得不说,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确实方便许多,陆西自从下半身瘫痪之后,就被公司破例,特允陆西在家办公,有需要她亲自出面的时候,陆西就会让池也帮忙,送她去公司。
池也的性格和陆西大差不差,都是不爱讲话的人,所以在那几年的相处过程中,陆西对池也的唯一印象就是高冷寡言,心虽细,做事也麻利,但为人太冷漠了,看起来不大好相与。
陆西隐隐约约记得那次,她在书房工作,池也候在一旁,寸步不离,她随意问起池也的家庭情况,池也当时的回答是没有家人,她从一生下来就被爸妈丢弃了,后来被师傅捡到,带到了武馆,一呆便是二十多年。
后来师傅过世,武馆落到他儿子手里,那人对池也有几分意思,追求不成,便想霸王硬上弓,池也底子硬,一下废了他的命根子,连夜逃出了武馆。
随后被人追杀,她以一敌百,连胜数次。
武馆的人个个都是练家子,一招一式都格外狠厉,功夫虽不如池也,却也能跟她打个几回合,池也负了伤,险些废掉半条胳膊。
那晚打斗时,宿清歌就站在巷子口,默默的看着池也跟他们拼打。
待那帮人走后,宿清歌才踩着高跟,慢悠悠走到池也跟前:“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池也性子倔,捂着胳膊摇摇晃晃的靠墙站稳:“不必。”
宿清歌笑了笑:“别逞强了,你如果还想要你这条胳膊的话,就乖乖跟我去医院。”
池也横眉冷眼,理都不理,转头就走。
宿清歌伸手拦她:“胡少的第二队人马马上就到了,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是听我的话,跟我走。”
池也:“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
宿清歌理直气壮:“凭我有求于你。”
池也:“这是你求人的方式?”
宿清歌叹口气,拉她手腕往反方向走:“别废话了,赶紧走吧,万一再被堵住,你可能真就交代到这儿了。”
池也不为所动:“现在是法制社会,没有人敢越过法律的界限,在这儿要我的命。我相信,警察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宿清歌眉毛向上挑了下,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这茬。”
说罢,宿清歌掏出手机,慢条斯理的拨打了110。
等到胡少派来的第二队人马抵达时,刚好落到警察的手里。
宿清歌以证人身份陪池也去警局做了笔录,警察根据两人提供的线索,对胡少武馆的做了调查。
谁成想,调查过后,胡少居然安然无恙,手下那些追杀池也的人也一点事都没有,他还以故意伤害罪将池也告上了法庭,宿清歌知道后,再次伸出援手,努力取证,请了最好的律师帮助池也打赢了官司,胡少最终以sr未遂被判了刑期,而池也的故意伤害则属于正当防卫。
出来后,池也为报这份恩情,外加她确实需要一份工作,所以答应了宿清歌提出的请求,去给她太太当保镖。
这件事也是陆西在池也口中才得知的,当时宿清歌把人带回来后,没有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说有池也在她身边,她也能放心一些,顺带还跟她说了一大堆的安全注意事项。
现在想想,宿清歌之所以给她请保镖,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只是因为她救了她吧。
倘若她心里真的有她的话,话题怎么会永远围绕她的腿说事?
亏她还以为她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结婚的,毕竟她看她时的眼神作不了假,后来才知道,她无论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款款,情根深种的模样,不止是对她。
平常一个小时的车程足足延伸了五十分钟,黑色商务停在小区门口,唐安禾下车从后备箱里拿了把伞,拉开车门,护送陆西进了楼层。
“陆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西嗯声,侧目看她眼:“路上小心。”
唐安禾恭敬回应:“好的,您早点休息。”
话罢,唐安禾回到车内,收了伞,驱车离开。
*
恒晟集团楼下。
宿清歌在雨中站了半个来小时,直到车子完全看不见后,她才拄着拐杖,找地方躲雨。
全身上下被雨水浇了个透彻,拧一下衣襟,那水哗哗的往下淌。
宿清歌仰目,望了望天,低叹一声,拿出手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原本她打算再陆西面前卖卖惨,装装可怜,求她收留一下的,哪成想陆西走的那么决绝,看都没看她一眼。
哦,不,是看了一眼后白毫不怜惜毫不留恋走的。
莫名有些悲惨。
宿清歌鼻子发痒,猝不及防接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头晕目眩脚发疼,站都站不稳。
依靠着冰冷的墙壁站了会儿,等到管家开接时,她已经烧的迷迷糊糊,头脑不清了。
管家要送她去医院,宿清歌坚持不去,吵着要回家,管家没辙,只得提前打了电话,让家庭医生候着,方便等会儿到家,不不误工夫的为大小姐诊治。
淋了半个多小时的雨,宿清歌没意外的发起了烧,爷爷奶奶强撑精神,整宿未眠,看着孙女这一身的狼狈,还有高烧不退,烧的红扑扑的小脸,心里着实疼的不行。
宿清歌凌晨醒过一回,迷瞪瞪的说了句让爷爷奶奶回去休息,而后又睡了过去。
一直到早上七点,宿清歌的烧才退下去,爷爷奶奶给她准备了营养早餐,看着她吃下去,等她吃完,两位老人你唱我和的珠连炮似的问了一大通。
知道爷爷奶奶在自己床前守了一夜,宿清歌头疼的揉揉脑袋,含糊其辞的随便敷衍两句,催着两位老人回去睡觉。
两位老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都是过来人,哪会听不出孙女的敷衍之意,见孙女不愿多说,也只好作罢,叮咛几句,让下人们仔细照料,之后便回房了。
宿清歌松口气,看眼时间,赶紧起来洗漱打扮收拾自己,趁下人不备,偷偷溜了出去,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没见到陆西,一整天都没见到……
借由停戏的几天假期,宿清歌每天都会来恒晟楼下蹲点,早八晚十二,一蹲就是一天,好不容易见到陆西一次,宿清歌笑意融融的追过去打招呼,却被陆西无视了,而且无视的很彻底,上次好歹还看了她一眼,这次却连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身体早已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短短几天,整个人瘦了足足一圈。
宿清歌心里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深夜十二点。
冷冷清清的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宿清歌抱膝蜷缩在长椅里,双手捧着手机,哆哆嗦嗦的打字:姐妹,江湖救急!
对方隔了十分钟才回她:?
宿清歌哈了哈凉冰冰的手:怎么追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