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与芥川银,是一对混迹贫民窟的普通兄妹。

普通到他们连未成年自卫组织羊都没有加入。

哥哥龙之介个性有些冷僻,纵使是贫民窟的孩子,多数也与他相处不来,他总是眼神冷酷,恶狠狠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随时会扑过去,尤其是朝那些欺负了他妹妹小银的敌人,扑过去攻击,咬住对方脖颈要害,一击致命。

何况芥川从小就有奇特的能力,他能将身上穿着的衣服变形成其他形状进行攻击,这是多年来,他用以保护妹妹和获得兄妹俩生存所需要食物的最大保障。

二天前,芥川正是依靠着这个特殊能力,虎口夺食,抢先在别人之前抢到了三张从天而降的万円大钞。

怀璧其罪,当时就有周围的成年人看他目光不对了,为了保护这来之不易的钱财,芥川只好拉着妹妹小银一路狂奔,最后靠跳水逃跑才甩开那些意图抢劫者。

这样一来,镭钵街暂时就不能回去了,芥川只能带着妹妹,暂时在港口附近的公园或者桥下躲藏,幸好最近几日天气不错,没有下雨,夜晚睡觉时他们靠从垃圾桶捡的旧大衣盖着就能度过。

不过这两天,芥川的肺病似乎因为那日落水加重了。

“哥哥,要不我们去看病吧?”妹妹小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正好我们有钱了,可以买药!”

“咳……咳,不行!”芥川用手捂住嘴,一边咳嗽,“那些钱是用来买食物的,节省着吃,够用一年了……”

最便宜的普通面包50円,芥川每天只吃一小口,剩下的都让给妹妹小银。而买药的话,就算是黑医诊所最便宜的药物都要几百円,吃药又是一个长期的事,芥川绝不同意这样浪费钱财。

“可是哥哥你……”小银自然认为哥哥的身体更重要,不过是几天的面包钱,她宁愿省下来不吃。

“不用说了,我不会同意的。”唯独在这件事上,芥川坚定拒绝了妹妹的心愿。

今日,他们栖息在港口游乐园里。

看着小银望着那些玩乐项目渴望的目光,芥川咬咬牙,原想带妹妹玩一次最便宜的旋转木马。

可是小银太过懂事,猛烈摇头不肯同意,还说既然哥哥不愿意花钱看病,她同样不能安心花这个钱去玩耍,芥川无奈,最后只能作罢。

他将小银安置在游乐园一处隐蔽的树丛里,独自去外面便宜的便利店购买面包去了。

结果他刚捧着今明两天的口粮走回此处,就看到一个年龄比他稍大的陌生少女伸手要对小银做什么,芥川的对敌天线立刻竖了起来。

他猛地冲上前,利用异能将衣服变成小刀的形状,向那人刺去,嘶声呐喊道:“放开我妹妹!”

*

若松凛一偏头,轻松避开对方的突袭,男孩不依不饶,还要再攻,她叹了口气,单手用手指夹住了他的武器。

“哥哥!”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阻止,“你误会了!”

“误会……?”

芥川这才放弃继续用异能变化攻击,盖因贫民街里人心狡诈,他平时为了护住妹妹,不免有些反应过度。此刻距离站得近了,方看清楚若松凛手上的帕子。

芥川紧紧抿着唇,道歉的话说不出口,除了收回异能,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大概会挨打吧,既然对方那般厉害,能徒手接住自己的异能攻击,按照镭钵街的规矩而言……芥川迷迷糊糊想到。

若松凛先用手帕将小女孩脸上的污渍耐心擦干净,才看向芥川。刚才这孩子说话声音嘶哑,并不时伴随着咳嗽,不是得了重感冒就是更严重的呼吸道疾病甚至肺病。

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追究,芥川就先跑回去捡刚才掉落的面包,于他们而言,赖以生存的食物是最重要的物资,绝不能浪费。他看着一小截露出纸袋外而沾到灰尘的面包,毫不犹豫把那小段掰下来塞进嘴里。

“哥哥!”小银跺脚,哥哥总是这样,把最好的留给自己,他却总是吃更少更差的那份,明明身体不好的人是哥哥啊。

“你哥哥他是生病了吗?”若松凛望着芥川惨白如纸,却又隐隐透出病态红色的面容,向小银询问道。

“是啊是啊,精灵姐姐,哥哥一直有肺病,前二天落了水似乎加重了……”芥川银伤感叹气,要是这名姐姐真是精灵就好了,她就可以许愿让哥哥身体恢复健康,再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我没事。”芥川只嚼了两下,就将面包直接吞下了肚,仍坚持己见,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们回去吧,小银。”

虽说没感觉到若松凛心怀不轨,芥川还是习惯性警惕一切,万一对方只是假意对小银好,实际却是人贩子或者杀人虐待狂呢,他只想把所有危险隔绝在小银之外。

然而老天爷仿佛故意和芥川作对似的,他刚固执地说完自己没事,踏前一步想拉着小银离开,忽然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

“啊啊,到我了!”

迷迷蒙蒙中,芥川睁开双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耳旁能听到小银欢快的笑闹声。

他意识转为清醒,猛地坐起:“小银!”

正在和若松凛玩飞行棋的芥川银立刻抛下棋子,扑向病床,惊喜道:“哥哥,你醒了?”

若松凛站在她背后扶了一把,才让小姑娘不至于激动到摔倒。

“这里……是?”芥川首先确认了妹妹无恙,才转头看向四周。

“这里是游乐园的医务室,你昏迷之后,我将你抱过来的。”若松凛解释完,数落起完全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芥川,“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烧到了多少度?三十九度八,再慢一步,差一点就要烧坏脑子了。”

芥川倔强地板着脸,生病什么的,他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硬撑过去就没事了。

若松凛见他这副毫不在意的顽固模样,只能叹气:“还好来的及时,让你服下退烧药后,热度逐渐退下来了。现在已经是二个小时后了。”

而且医生说这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身体过度虚弱,还额外给他掉了一瓶葡萄糖,刚刚才打完,这也是芥川能这么快醒来的原因。

芥川银扑在床边,眼神亮晶晶说:“哥哥哥哥,凛姐姐不仅让人治好了你的病,还请我吃了好吃的棉花糖和咖喱便当呢!”

芥川嘴巴动了动,终于蹦出两个字:“……谢谢。”没过多久又生硬地问,“我应该怎样报答你?”

他伸手摸到怀中买面包后剩余的纸钞和零钱,如果全部偿还给对方,他和小银之后的食物费就没着落了,可是觍着脸占对方便宜,又绝不是芥川的作风。

若松凛潇洒地一挥手:“药费和请小银吃东西的钱,就算与我间接害你生病之事,一笔勾销吧。”

“害我生病?”芥川这次是真的疑惑了。

若松凛摸着脑袋,苦恼如何解释:“那天你抢到的从天而落的钱,其实是我撒的。”

她原意是想羞辱羊的人,故而没有考虑清楚,贫民街里其他人,尤其是没有任何依靠的孩子捡到了会如何。还是在询问小银她哥哥生病的原因时,若松凛方知晓其中竟然有这番因果,若不是因为抢到钱后落水又失去固定居所,芥川龙之介也不会骤然生了这场病。

芥川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偏过脑袋:“不关你的事,我落水是其他人逼迫的。”况且那笔钱算起来解了他和小银的生活之困,真要论较起来,还是他欠面前这人的。

“你这孩子……虽然个性不讨喜,但三观还是蛮正的嘛,”若松凛搬了张椅子坐下,询问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难道继续带着妹妹流浪吗?”

芥川紧紧抿唇,又不说话了,以他目前的能力与见识,除了将妹妹保护在身边,多余之事他亦不清楚应该如何做方是最好。

“真是个锯嘴葫芦……”若松凛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难搞的孩子,比以前的善逸和伊之助加起来还难搞定,只能伸手对他比道,“我有两个注意,你姑且听听。第一,我帮你联系一家儿童福利院,送你和小银……”

她话还未说完,芥川就激动反对道:“不要!”

若松凛反问:“为什么?”

芥川不语,反倒是小银乖巧举手道:“这个我知道,哥哥说孤儿院里的人会欺负人,我们去了也会被赶出来。”

事实是当年有人想对小银不轨,芥川爆发异能将人刺得浑身是血,孤儿院的人怕惹麻烦,就将他俩赶走了。

“原来如此,”若松凛点点头,对芥川的敏感多疑表示理解,笑眯眯地摇着手指说,“那就考虑下我第二个提议吧——我家里空房间很多,正好我又非常喜欢小银,要不你们俩就住到我家里来吧?”

芥川先是一呆,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身上,要知道还在孤儿院时,因得他的病,领养之事从来与他绝缘,他下意识想要怀疑若松凛此举有阴谋,可看向对方那张真诚的笑脸,再多的恶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哑声道:“……真的吗?”

若松凛笑着将小银抱到自己膝盖上坐下:“其实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和小银讨论过她房间要怎么布置了。不过小银说哥哥在哪儿她在哪儿,要是你不同意,她只好继续和你四处流浪了。”

若松凛这招连消带打,弄得芥川完全没工夫再怀疑什么,只要一想到会让妹妹继续受苦,芥川即刻点头:“我同意。”

*

“累死我了……我回来啦~”

大门玄关处,太宰治欢快的声音响起,“咦,有小孩子的鞋子,是谁来啦?”

还有中原中也无语的声音:“你累什么,背着你走的人是我好么!”

正在大厅一侧新安置的小餐桌吃饭的若松凛举起手来,对他们俩挥挥手:“太宰,中也,你们回来的正好,今天我们家又增添了两名新成员哦。”

“谁啊?”太宰治还以为是客人什么的,原来是凛捡了人吗?

他朝着小餐桌的方向走来,抬头一望,正坐在若松凛左右看向他的一双孩子,不是芥川兄妹还会是谁?

芥川龙之介看到陌生人,神经绷紧地点头:“你好。”

虽然之前若松凛已向他说明过家中还有二位年纪略长于他的少年人,短时间内,芥川还是不能完全习惯忽然与人相处。

小银则是泛开笑面,礼貌地向人打招呼:“哥哥们好。”

中原中也拍了站在他前面一动不动的太宰治背一巴掌,奇怪道:“你傻愣着干什么……”

太宰治一个趔趄,随即回过神来,叹气道:“中也,我现在相信了,有人就是天生运气逆天,旁人怎么都羡慕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