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绝色妖娆

作者:花月鹄

大老远的谁会穷极无聊没事往这郊野蛮荒的地方跑?

可说起要紧,似乎又没什么急切等不得的理由。

不就是送罐药么,非亲非故,也算不上瞧着有多顺眼的人,怎么就跟牵肠挂肚似的,片刻不肯耽搁的就来了?

谢樱时也不知心里闹什么别扭,就是觉得“要紧事”这三个字莫名的扎耳朵,那罐揣了一路的药明明就在腰间触手可及,这会子却有些怕见人似的不敢往外拿。

“怎么,不好说?”

狄烻看她踌躇,仿佛真有难言之隐似的,脸上的肃然不变,却把语声放得又温和轻缓了些。

“嗯,我……”

谢樱时从没这么不干不脆过,不禁暗骂自己没用。

区区一样小东西,只管拿出来就是了,就算被他笑两声又如何,反正自己一番心意到了,又没什么别的念头。

打定主意,心虚地摸向腰间,外面忽然响起传报的人声,她刚刚褪去红晕的双颊又是一热,赶忙放下手。

狄烻看她故作无事的恢复常态,才轻咳着冲外面叫了声“进来”。

帐帘撩开,进来的是阿骨,手中还捧着个小托盘,上前躬身道:“禀大公子,方才有箭射落彩物,但营内无人开弓,末将已传令严查,如今彩物在此,请大公子定夺。”

谢樱时忍不住朝托盘里瞄了一眼,见那上面放的是把西域弯刀,镶金嵌玉的握柄上栓着半指宽的麻绳,绳头的断口崭新齐整,显然是被尖利之物生生切断的。

原来狄烻刚才射落的就是这件东西!

霎时间她心中涌起难以置信的惊叹,这种黄昏暗淡的环境下,外面还起着大风,一箭射中百步外树叶间栓挂弯刀的绳索,可比射什么死靶活靶都难得多了。

之前听阿骨夸耀他射术如何如何了得,还以为是阿谀奉承,言过其实,现下终于明白是自己见识短浅,不知射术精湛竟能达到如此地步,当真令人骇服。

阿骨一边禀报实情,眼中却早瞧见谢樱时拎在手上的那副弓,言罢转头看向她,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打量,试探着问:“该不会……是你射的?”

被人生出这样的误会,谢樱时蓦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目光一低,根本不敢看旁边的狄烻。

她不是没羞没臊的人,说不出坦然自承的话,可也没法解说刚才狄烻是怎么把她搂在怀里,手把手放的那一箭。

想了想,没别的好说辞,只得强装淡定地笑了下:“是大公子指点了几句,我胡乱开了一弓,没曾想竟真的中了。”

“……”

单单几句指点,便能一射中的?就算是后羿转世,天赋异禀怕也不能吧。

阿骨粗豪的脸上抽了抽,看她一面神情淡定,游移的眼神中却微露忸怩,又见自家少主不言语,竟是默认了,知道事情定有另外一番不为人知的情节。

既然没出事,这两人在帐中爱做什么,旁人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反倒是他这么贸贸然闯进来,有唐突搅扰之嫌。

“不必查了,彩物留下,你去吧。”

狄烻挥了挥手,等阿骨退出帐外,回过头倒转握柄,将那把弯刀递给谢樱时:“给你。”

人都已经下去了,居然还当面说这种话,摆明了就是故意揶揄。

谢樱时胀红着脸,从前怎么没看出他一本正经的面孔下还有这副德性。

她气不过,横过眼去:“不用绕着弯骂人,你射术好又有什么了不起,早晚有一天我也能练到那般境界。”

说着,顿足哼了一声,忿忿地把手里的弓挂了回去。

狄烻微愣了下,似乎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有调侃讽刺她的嫌疑,又像觉得这小丫头脾气着实大得紧,摇了下头,眉宇间闪过不易察觉的笑。

“确实没什么了不得,关外大戈壁上的沙戎人平日里就是这么操练骑射的。”

谢樱时不由一惊,往常听说沙戎人的骑兵来去如风,烧杀掳掠,总以为跟打家劫舍的匪寇差不多,虽然时不时也有突破边墙,攻陷城池的事发生,但大多很快都被逐回关外。

尤其是狄烻,数次打败沙戎几万精骑,从无败绩,倘若那帮胡虏都是这样的射术,战力该如何强悍可想而知,狄烻到底是怎么战而胜之的?

她是生长在文章锦绣地,温柔富贵乡里的人,自然想象不出修罗地狱般的战场是何等模样,不免有些生疑,暗忖他多半是随口故意戏弄人。

“将彩物吊在树上,供射中者任取,这其实也是沙戎人的规矩,凡是射落的彩物便没有再挂回去的道理。”

狄烻继续解说,手又向前伸了伸,东西递到她面前:“方才你说终有一天也能练到这般境界,算是有志气,就当早几年先拿了。”

听他这么说,谢樱时没再多言,之前那点小怨气也消了,真就接了过去。

细瞧了瞧刀柄上精细的嵌宝纹饰,倒也有几分喜欢,索性抽.出来,顿觉寒光凛凛,竟有些刺眼,勾如弯月的刀身澄净如水,上面还布满了羽毛般层层叠叠的纹路,当真是见所未见。

只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刀鞘居然是件手工粗劣的羊皮套,显然不是原配,未免显得美中不足。

谢樱时倒也没如何在意,道声谢,挂到腰间的蹀躞带上,顺势摸出那罐药回递过去:“这个……给你的。”

狄烻有一霎的怔诧,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回她脸上:“是什么?”

“没什么,这阵子闲的没事,读了两本医书,里面有几个方子不错,上次看你气色不大好,这是专治头风的,试试合用不合用吧,就算谢你那晚出手相救。”

说起这药,她脸上不免扬起得色,又怕太刻意,显得自己把他的事记挂在心上,把手背到身后故作淡然,身子却有意无意地扭起来。

狄烻眼中的诧异又深了些,似乎是盛情难却,伸手接过来,垂眸看着那只小罐,墨色的髹漆底子,四边螺钿雕嵌,上面还用金箔银片贴画着牡丹争艳图。

稍稍凑近,便能闻到一丝清馨甜润的茉莉花香。